第一章 人子未落(Ⅱ)

作者:夕凪Yunagi 更新时间:2023/7/16 14:40:10 字数:6522

第一卷 奔行飞雪的愚忠犬

第1章人子未落/Human Being Still Odyssating(下)

ᛏᛏᛏᛏᛏᛏ

兴许,死亡才是我的本愿。

「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使用你那个『投影术』了。」

「我明白了。」

从亚蒂莫斯医生那儿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张处方。拿着处方到药房取药的路上,接到了银的电话。

电话,真是方便的东西,虽然我还用不习惯。

通话的话……是往哪边划来着?左边是红色、右边是绿色……记得御老师跟我说过,应该是绿色那边。绿色表示接受、红色表示拒绝……那就是往右划。

「喂?」

电话那边传来银的声音,有些失真。银的声音非常有穿透力,就像一根中空的针一般,虽然失真,却依然像银铃一般悦耳。

「银?怎么了。」

「执卫团出动了,发生什么事了?」

啊,是有这回事来着。

「帝国运来了一批新式武器,就是我前些日子破坏的那种炮台,批量投入战场了。帝国人好像管它们叫『黑狮武装炮』。」

「『黑狮』……算了,不管它叫什么都好,那种炮弹好像可以越过魔力屏障直接轰击城墙?现在前线没事吧?」

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忧,我挺了挺胸脯,尽可能表现得自信一点,好给她带去安全感。

「没事。炮弹确实很强,但是只要破坏炮管,它们就无论如何也无法发射了。执卫团的大家知道该怎么做。」

「……」

「不用担心。御老师还没给我发出指示,说明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中。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长老院那群老顽固放下他们的老脸。只要向其他独立城邦求援,等援军一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

银问我。我很想给她一个直截了当确定的答案,但我还是犹豫了片刻。

「……真的。」

我克制着心里的心虚,深吸了一口气,言简意赅地做出肯定的回答。我清楚,银问的并不是局势,她是在问我。

对不起,银。我有我自己的打算,真的很抱歉。

「阡怎么样了?」

「你问你送来的那个人?她挺好的,就是身体还很虚弱。」

「那就让她好好休养。也许我们能让她成为沃尔珀斯的力量。」

「陌,你知道的,要控制一个聪明人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我们可以互惠互利。」

「你想给她什么?」

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满,我也知道她为什么不满。确实,一个才刚刚认识的陌生人是不值得托付重要之事,但是,为了沃尔珀斯,为了汐斯塔殿下深爱着的这片大地,我必须将她的意念贯彻到底。

呼。

「那得看她想要什么,以及,现在的我又给得起什么。」

「……」

「唉。就这样吧。稍后我去一下菜市场,之后借用一下你们的厨房,晚饭就在医院里随便做些吃吧。」

「……行。」

「那就这样。」

经过短暂的沉默,电话那头传来银勉强认同的声音。我感到一丝庆幸,回复之后,挂断了电话。

最辉煌的宫殿里,也并非每一片砖瓦都是完美的。

住在其中的人应当时刻担忧萧墙之内的隐患。那些高高吊起的蛛网最容易滋生出阴霾,不知多少双猩红的复眼就藏在其下,窥伺着、不作为着,招致坍塌。

——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汐斯塔殿下是这么说的。

这就是汐斯塔殿下的愿望。虽然不是很明白汐斯塔殿下究竟想团结到什么程度,不过姑且就这样做下去吧。

唉,死亡——我其实应该已经死过很多次了,但连我自己也不再清楚每一次都失去了什么。只知道我所怀抱的许多事物都沦落至今,有价值的无非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件。我摇摇头,撇开种种伤怀,去药房取了药。

已经死过的人并不只我一个,我并不是一个人。

不过很快就是了。

我不像汐斯塔殿下那样。我一直以来擅长的,都是斩草除根、清理门户之类的活。

手心干燥异常,我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这正是觉悟的体现。我轻抚了一把刀柄,嘴里吐出低温的吐息,夹杂着几个意义不明的单字,就像天上撒下的雪花。

要是每一朵雪花都带着意义降落,将那些意义凝聚起来,想必就能铸成足以让这片大地永远存续的坚无不催的钢铁绝壁吧。

「去菜市场吧。」

我嘟哝着,把小巧的药盒塞进外套内侧的口袋里,走出医院大门。

无数现代音乐的声响,霓虹灯直到尽头都散发着闪光。现在是战争期间——或者说——明明是战争期间,然而整条大街却没有一处称得上门可罗雀,只是也不如往日般火热。音乐与灯光都并不热烈,而是与这片大地相得益彰般,驱走人心里的孤寂感的同时,也留下某种污渍。无论是奏响着的事物,还是闪烁着的事物,都倔强地深藏着无法驱散的余温。

「陌姑娘?买菜啊。」

「嗯……」

叫住我的是常在菜市场入口摆摊的卖菜大娘。我对这里每一个摊位都很熟悉。身为汐斯塔殿下专属的近侍,不仅仅要负责殿下的护卫工作,还直接负责殿下的饮食。自从遭遇了两年前那次下毒的事件之后,殿下的饮食就开始交由我负责了。

那次事件的恶劣程度实在令王城上下都深感不安。谁也想不到下毒的人居然是服侍了殿下十多年的那位女仆。

至于那名女仆最后的下场怎样,只有我知道。因为是我亲手斩下的她的头颅。执卫团掌管刑狱,罪犯的惩处规则也是由我们制定的。对于一些棘手或者说是不好公之于众的案件,也偶尔会采用秘密处刑的手段。

自打我开始负责汐斯塔殿下的饮食起,食材的采购工作也渐渐由我亲手把控。我和菜市场的许多摊贩都打过交道,深知各个摊位的特点。比方说在这位大娘的摊位上,甜菜的质量相当不错。

我驻足下来,蹲下身,掂起几株甜菜。

沾着厚厚一层泥土的块根个大又圆润,表面上覆盖着的泥土虽然很厚,也依然看得出其下那鲜活的深红色。这种生存之道,总觉得和我相识的某人不谋而合。

「……还挺新鲜,看起来保存得很好。」

「陌姑娘的眼光一直都准得很呐。这菜是前两晚摘下来的,放了有两天哩!没人买!还好托这天气的福,放很久也不会坏。」

「不是没人买,是没买的人。」

我瞟了两眼这摊位上其他的菜,要说新鲜度的话,个个都是很肥美,是能送到御膳房的货色。至于为什么没人买,与其说是没人买,不是说是来菜市场的人少了。

因为沃尔珀斯和阿克希帝国之间的战事,外地人都早早的举家离开了。沃尔珀斯有很大一部分人口都是外地人,而现在,但凡有点积蓄的都陆续从火车站走了。眼下留在这座城市里地,几乎净剩下些老弱病残。这些留下的人,多少总对这片土地怀有深厚的感情。

要这么说的话,我留在这里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我买两株回去。」

正好天冷,煮红菜汤吧。也利于她恢复体力。

「好嘞。」

大娘手脚麻利地把我挑出来的几株甜菜装好递给我。

因为习惯,我喜欢用牛肉吊成的高汤作为汤底。离宫里厨房的冰箱下面还储存着很多用一次性的杯子储存的高汤块,我暗自记下,待会要回宫里取一点。一边回想着各种各样的配料,一边在菜市场中穿行。土豆、洋葱、红萝卜、菠菜和牛肉块,盐、糖、胡椒粉和一些柠檬,分别买好后,我向王宫的方向走去。

低语声涌入耳朵。我是亚人,属北地狼一系,听觉灵敏——这自然是一项很便利的能力,在战场上有助于我捕捉到更多的信息。但在一些时候,也会让我觉得有些讨人嫌。

老人、青年、小孩,都在谈论汐斯塔殿下被掳的事情。

然而,我身为殿下的近侍,却没能保护好殿下。

——这四个仆人怎么办?

——他们失了职,杀了他们。

——我知道了。

要这么说的话,我也该死。

——你看这些信。

记得那时,御老师走到我跟前,把几封被烧得残缺不齐的信给我。我注意到这些信封的封泥上分明都有着阿克希帝国的徽记。御老师告诉我,这些封信是从那些仆人的房间里搜到的。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我脑中浮起一则炎华的名言,怔住了。

——别让那些叛徒的死妨碍你……

御老师的话我只听了一半,因为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就像洪钟大吕一般往我的心脏上予以一记重击,而我的心里空无一物,因而回响之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类似打开易拉罐的清脆声响,一道闪光——就像是从天顶落下的闪电,激发出原始的火花。

火花的颜色是漆黑的,酝酿着一些令人难以直视的肮脏东西。

而我观察着它们,然后明白了一件事情。

汐斯塔殿下身为王女,也是先王子女中最为年长者,在王位继承的顺位里位列第一。但殿下并不喜欢从政,她格外钟情于钻研魔术,早在我侍奉她之前就放弃了继承王位。

这本是沃尔珀斯的内政,因此并未对外公开。很明显,阿克希帝国也不知道有这回事,因为他们没有去抓乌萨恩王子,而是掳走了我的殿下。

在放弃王位继承权后,汐斯塔殿下迁居镜林海边上的离宫。现在,那座离宫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在离宫里拿到其他食材,带上几把我惯用的菜刀,我又离开了离宫。空无一人的四壁内,空气也尤为冷清。哪怕说这座宫殿就是我世界的全部也不为过,而现在这个世界里除了我以外再无任何活物。在玄关口,看到一双米白色的筒靴,这是殿下的靴子。我记得很清楚,这双靴子是前不久买的。当时在店里,殿下还让我帮她参谋来着。可我在衣饰搭配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只能在记忆里回想殿下常穿的几种款式,最后选了这一双。

……

可恶。

汹涌的思绪说是火山爆发也不为过。我好像被什么事物冲昏了头脑……仇恨、愤怒、世间一切浑浊的神经活动,它们就是深藏在泥淖中、把污泥作为养料发酵着的秽物的真身。

所憎恨者名为不作为。

我来到医院。银站在医院门口,东张西望着。她看到了我,瞳孔渐渐聚焦。看样子在等我,这让我有些纳闷。发生什么事了?

「你在等我?」

「嗯。」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在……等你……而已。」

「嗯哼~『而已』~」

我用哼唱似的语调模仿着银的语气,尽可能让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清寡。

「不要这样子戏弄我……」

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满,而在我听来,又有些可爱。

「银。」

我念着她的名字。「银」,但这并不是她的真名。银是一名血族,念出血族的真名即等同于用刀刃锯割他们的骨肉,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痛楚。因此,每一名血族的真名都极为冗长,除此之外,血族们往往还会为自己取一些假名。

对我来说,银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就像是邻家姐姐一样。

在我还没来到沃尔珀斯的时候,曾和义父去过银的故乡——黎夜,在那里,我邂逅了银,以及亚蒂莫斯医生。那时我还很小,要用双手才能握住刀把;现在,过去了八年,银的样貌没有一丁点儿变化,而我却已经长得比她高了。

「今天的主菜是红菜汤,我已经买来了菜,所以借用一下你们的厨房……」

「不用了。」

我愣了一愣。看向银。银也看着我,她露出无奈的神情,让我愈发的不知所措了起来。

「……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没接。我还发了短信,你都没看吗?」

「呃……」

她的话犹如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立刻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亮起的影石屏幕,果真,如银所说,十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历历在目,那数量即使多给我两只手也完全数不过来。

「抱歉,我没看……」

「真无情啊。」

银揶揄着我。我则一边道着歉,一边滑动屏幕阅览着银发来的信息。

「等等。」我手指的动作僵住了。

「阡下床了?她要出院?」

「是她自己的判断。作为一名医生,我只能给出建议。我不能替病人做决定,就像再厉害的心理医生也不能强迫患者执行并非其本愿的指令一样,何况我只是个外科医生。」

银耸了耸肩,补充了一句。

「出院的手续差不多已经办好了。」

所以才在这里等我啊。

「她很抵触病房,说什么『太苍白了』『反胃得吃不下饭』这样的话,让人好伤心啊。」

「这方面我倒是有同感……」

「总之,她实在很不想在医院里面过夜,我也很无奈。能不能让她最近去你那儿『打扰一下』?」

我想了想,反正离宫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而且直到战争结束为止,我也应该不会常离宫里睡,就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反正现在那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

「她有些体虚,所以可以的话,多给她弄点补身子的东西吃一下……算一下,已经没多少时间了,父亲和我最近都很忙,抽不出时间来给多余的病人看身体。炎华的古医药学我是不太懂啦,你好像懂一些吧?」

「略知一二罢,我会尽我所能。」

银好像放心了似的点了点头。她回头看了一眼医院的大门。

「关于汐斯塔王女的事我很抱歉。」

银把头转回来,她看着我,那眼神不同于以往。让我感觉自己像被当成了乞丐似的,从她那双如沃尔珀斯的天空一般银灰色的眸子里,向我投射出一种情感——这分明是怜悯。

「没事。我不需要你来同情我……」

「陌,你是否相信性善论?」

银突然问我。

「……不。」

我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但我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思考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那你相信性恶论吗?」

「也不。」

「既然如此,那你应当明白……」

色彩偏淡的银色瞳孔看着我,我和她之间好像竖起一座荆棘般的高墙,她的目光透过荆棘丛的缝隙,与我的双眼交会。

「我不知道我该明白什么。」

她的问题太莫名其妙,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美丽的事物和丑恶的事物总是不能分开讨论。没有『美丽』,位于其对立面的『丑恶』自然也不能存在,反之亦然。陌,你见过一只害着伤寒的天鹅吗?」

「没有。但我见过天鹅。」

「我见过。你肯定也见过,在每一天的早晨,只是你没有自觉罢了。至于你说的那只天鹅,她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我不知道人性本善还是本恶,好与坏的界限对我来说有点模糊……我只是觉得,必须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陌。美丽的事物未必就是纯粹的『好』,丑恶的事物也未必是纯粹的『坏』。对于单薄的个人而言,这世界实在太大,大得近乎虚幻。人总是隔着一块玻璃板观测世界,就像盲人摸象、管中窥豹一样。因此,万事只要自己觉得是正确的就可以去做。价值观若是自由的,那伤害他人也没什么不可以。」

「伤害他人?我……不能认可。」

——拒绝了。

但是我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负罪感。我知道这是银的诱导,于是沉下眸子,眼目的斜光瞟到我的佩刀上,这把刀刃所吸收的血液里有多少组微观的序列,我身上背负的恶就有多么沉重。

「嗯,伤害他人是不能被允许的。」

银瞥了眼我身后,是医院大门的方向。

「但是保护自己、保护所爱之物,是符合正义的标准的。可你没能做到,陌,是吗?反而是『伤害他人』,你比任何人都熟稔。」

「……」

我注意到了。

——你没能保护你的所爱。

心底的声音提醒着我,我当然无法忽视这声音。它就像是阴郁的极夜过后,从地平线上升起的第一缕曙光一样使我眼前浮现出美好的幻觉。

是殿下的影子,萦绕在我心头。

我摇了摇头。

「只要殿下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我也愿意相信那样的可能性会化为现实。」

我坚决地说道。

如果不能维持住坚定,我其实已经崩溃了。

「我已经说过了,你应该明白。不管是你的失职,还是帝国的手段,我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说不明白吗?」

银摇了摇头,我蓦地感到一丝愧怍。但是,尽管我想就这样安慰自己,异样之处我也同样察觉到了。我不得不放弃思考,尝试起转移话题。

「银,那你的所爱之物是什么?」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反问她,银脸上扬起一抹讶异的神采。

「所谓的『你情我愿』在现实中其实是奢望。完美的爱应该具备三方面的要素——亲密、承诺与激情,发现了吗?这三项其实也全都是某人单方面的趋向。这么说来,人类的『爱』大多数都是残缺之物。」

「尽管只是残缺之物,却还是美不胜收。」

「正所谓只有得不到和失去了的才是最好的。一个点或由两个点构成的线都无法支撑起世界,至少需要三个点才能形成面,在这基础上在平面外继续追加一点,就能构成体。」

——陌,你的世界是由几个点支撑起来的?

一个人的世界,是不能只由一个『点』来支撑起全部的。

面对银的提问,我感到一阵窒息。喉咙深处就像吞下一只毛发旺盛的死老鼠一般,硬毛瘙痒着黏膜,几乎闻得到从自己的咽喉深处散发出的腐臭的味道,差点就要呕吐出来。等到空气稍微冷静下来后,我甚至能听见肚子里胃液翻滚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向银。

银的眼睛里透出诚恳,她正在劝导着我。这让我很意外。更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居然真的因为银的话而感到了一丝蔚然。

汐斯塔……我的汐斯塔殿下,您究竟希望我怎样?

您是否需要我的拯救?还是说,我现在所做所想,不过只是我的自我满足?

「陌。」

轻唤之声与记忆中那名重要之人的声音重合,我不知不觉间瞪大了眼睛,嘴角的毅然悄然坍塌。我看向走过来的阡。

——不。不能把她们的声音混淆。

阡好像洗过了澡,她穿着那一身我在雪原上捡到她时穿着的衣服,原本应该被雪水完全浸湿了,但是现在已经干了。蕾丝镶嵌的白色无袖衬衫,露出粉白色的肩膀,还能看见一点乳肉也暴露在外。下着一条黑色的高腰长裙,由大量金边构成装饰,十字形状的饰品彰显着与耶卡恩的宗教密不可分的身份,隐约让人察觉到一点显贵的味道。

兴许是因为北地的低温,她臂弯上还挂着一件我没见过的大衣。我莫名联想到过去在某座城市见过的教宗,那一袭白袍确实给我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感觉怎么样?」

「如果你是问我的身体,我感觉很好。」

「但是还算不上完全恢复。说句医生该说的,她现在还是很虚弱。」

银在一旁补充了一句。我皱了皱眉,伸出手,放到阡的肩膀上。在我稍微使了点劲后,阡猛地颤抖了一下,那对纤细的腿也哆嗦了一阵,看得出站得也不是很稳。

「你还很虚弱,怎么能就这样出院呢……」

「虚弱?没有的事。」

「你身子都在抖。」

「那是因为你突然摸我的缘故!」

阡辩解着,她的耳朵因寒冻而发红。摇晃着肩膀,她挣脱开我的手,然后踮了踮脚,还跺了几个步子,好像想让自己看上去更有精神点似的。她颇为不情愿地把本来半挂在臂弯上的大衣往上翻了翻,盖住那对宛如肥美的玉蚌肉似的肩。还理了理领子,把不盈一握的颈子也遮住。

银在一旁笑了,银铃般的笑声在清冷的空气中无比清脆,就像晒干的秋葵一样。阡用载着满满幽怨的眼神瞪了银一眼,银终于慢慢收了笑声。

「咳咳。」银清了清嗓子,「看样子,今晚,王女大人的离宫里会很热闹呢。」

「……请你们务必克制一点。」

出于离宫最后的留守者的自觉,我干巴巴地提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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