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奔行飞雪的愚忠犬
第5章 王事靡止 The War Persists(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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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大抵是有一片大雾。
微睡过了一觉,醒来的时候雾还没散。我一点一点清除脑中的迷蒙,师父和傲狠交谈的声音从另一间屋子里传来。我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但是两边的语气都很激烈。我心里对此约莫是无所谓的,成年人之间的吵架没有小孩子插嘴的余地。为了不听着听着心烦意乱,我起身,挲挲的声音似乎惊动虫子,窸窸窣窣她从席子下钻出来。
后背也许被虫齿啃噬过了?我不在乎。走到外面,到崖下的河流边,一脚踏进浅滩里,开始清洗身体。
水迹淙淙,我对激流凝眸,蒙昧的心有些雀跃。将这份雀跃压下的,是从岸上传来的气息。
「师母。您怎么在这?」
「我看你起来了,有些在意你的动向,跟过来看看。」
「师父她……」
「冱她上次那么生气,还是在……啊,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反正就是在上次。」
「您这话说了就跟说了句话似的。」
「诶呀,别在意。」
师母吟吟笑着,好像对师父和傲狠之间的矛盾并不在乎,我有些不解。
「您好像并不担心师父?」
「嗯?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和傲狠吵架,这种事以前多了去了。」
「我不知道您的『以前』是指多久之前……」
师母还是笑吟吟的样子。她的双眼就像绀紫色的深渊,深渊中仿佛闪烁着黑星。从外貌上判断,师母和偶尔能在街边看到的海报上的模特差不多,我是说外貌所反映出的虚假的年龄。但要论实际的岁数,只怕……咳咳,我只是个小屁孩,有的事情实在不敢多想。尤其是我这位师母她似乎会读心术,用她本人的话来讲就是「想象力过剩到了能与任何人完美共情的程度」。
换句话说,她可以完全地理解任何人类的思想。
「冱只是不想你变成那种战斗狂,就像她年轻时一样……咳咳,那些事她不让我跟你讲。不过,要我说,既然她要你要继承秘仪使的衣钵,可不能仅仅只是磨练技艺。」
是说实践同样重要吗。
「……但我并不是第一次杀人。」
「也许你愿意跟我讲讲第一次的经历?」
一绺湿透的头发从头顶落下,紧贴着幼嫩的颈子。我扬起眼角,和师母那含馋的眼光对视了片刻。第一次……姑且我也是个女孩子,何况还是那样不堪的杀人经历。我摇摇头,看着那颊下的靥窝,深邃的就像垃圾桶最底下的「宝物」。过去,在被教团收留之前,我曾无数次竭尽全力地伸手,试图从那幽暗的桶底捞出足以果腹的「佳肴」。
我对这样纯粹的目光几乎是天生的没有抵抗力。但本能告诉我,这位师母实在太过让人感觉不安,既然一切思想都会被看透,至少嘴巴还是好好管住吧。
而且,师母的身体并不好,听说她大病初愈。我注意到她喉咙活动着,咽下口水,呼吸似乎也不是很稳定。她就近找了块被水冲刷得足够干净的大块圆石,坐了下来。
幼年期的我心里感到一阵无奈,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早熟。
「不,我不想讲。」
「这样啊,真可惜~」
师母撇了撇嘴,不满的声音就像风铃摇响,很悦耳。
夜气颤抖,清澈的风按摩着肌肤。伤口上像被烈火点燃,强烈地作痛。我忽视了这股剧痛,捧起一抔河水,从头顶浇下。
回忆到此结束,我睁开双眼。
「操纵黑色的『域』的魔术使?没听说过这样的人。情报里也没有可以匹配上的对象。」
御老师面前摆着几张相片,相片上是阡用她的魔术复写下来的场景。
「但是确实穿着帝国的制服,看制式,还是非常高级的军官。」
我曾参与过暗杀帝国高级军官的行动,对帝国各级军衔制服的款式有些印象。
「她是亚人,这更不应该。帝国的测颅观念是出了名的根深蒂固,亚人不可能在军队里拥有一官半职,除非……」
「……她不是阿克希人,而且她的力量足以奠定胜局。」
「稍等。如果她不是阿克希人,帝国为什么要给一个外乡人授予高级军衔?」
坐在御老师办公室的饮水机前,我静静听着御老师和阡的谈话,然后提出了我的疑问。御老师转过头来,平和的目光投向我,我歪了歪头,不知道这表示什么意思。
「集权。」御老师言简意赅地回答,但我还是不懂,她接着道:「阡小姐没说错,对方不是阿克希人,而且拥有足以引起帝国高层关注的能力。」
「是这样的——」阡抿了一口我沏的茶水,嘴角沾上了一点茶沫,她伸手抹掉,「外乡人比起本国人要好控制得多,他们通常不与地方势力有过多的关联。像帝国这样的军国主义国家,兵权和帝权几乎是一体的。在这种体制下,兵权的下发同时也意味帝权的分散,尤其,帝国里面也有许多心怀不轨的旧贵族势力。任命外乡人执掌部分关键性职位则不存在帝权分散的隐患,可以减少地方势力对皇帝的威胁。」
「而且,她直接隶属于皇帝,不用被登记在任何文件中,因此执行需要隐蔽身份的指令时会很方便。她可以肆意行动而能够避免被情报网捕获,除非被人目击。」
御老师瞥了阡一眼,我也终于豁然贯通,伏下双眼。
「能请阡小姐再仔细讲讲对方的能力吗?」
「嗯……」
我也竖起耳朵。既然是敌方的高级军官,就意味着可能在战场上交锋。初步了解一下对方的能力,也有利于我在对峙时做出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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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枪响和金铁交击声,在昏暗的地下实在过于嘹亮。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放下武器!然后举起你们的双手!」
空气中漫着硝火的味道,逐渐刺激鼻腔。我举着刀,从刀柄的护手到刀鞘中间露出一段雪银色的刀身,几枚压扁的弹头从上面落下,叮叮当当。
「别碍事。」
「重复!放下你们的武器……」
啧。
——斩祓。
刀刃出鞘的声音在空旷的四壁间回荡,清越的回响本身就是无需辞藻粉饰的威胁。我收刀入鞘,在提灯的黯橙色光线渲染中,目光越过项上空无一物的立尸,看向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巡逻兵。
立尸垂直倒下,虽然没能看清过程,但从结果上,他们知道自己的头儿死相凄惨。恐怖的是,他们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在眨眼间被切下了头颅的。
「嘘。你们不想也变成他这样吧?」
玛里乌斯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苍老的脸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阴翳,脸颊上的法令纹纹丝不动,宛如戴着半面的面具。
巡逻兵骚动了一阵后,在玛里乌斯气势的压迫下,有人紧紧捂着嘴,所幸无人妄图挑战死亡的威胁。每个人都动作缓慢且僵硬地放下了手中的枪械、军刀等武器,并跪了下来,双手上举。静默。
「不愧是汐斯塔的『杀人术』,不过下次还是不要下死手比较好。」
「我知道了,下次我会用刀背的。」
玛里乌斯点了点头,走到巡逻队前方。军靴踏在提灯摔落后散落的玻璃碎片上,二次破裂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渲染了惊悚。玛里乌斯弯下腰,从尸体腰侧取下钥匙。
「你们有两条路,从此以后跟着吾,或者……你们懂的。知道怎么选吗?」
我握住刀鞘的手微微上抬,有意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配合着玛里乌斯的意图。不过,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您是玛里乌斯将军!我愿意效忠于您!」
「那我也……」
「我也愿意效忠于您!」
宣示忠心的声音此起彼伏,我放松手臂,走到玛里乌斯身后右侧。
「欢迎加入抵抗军。」
玛里乌斯拍了两下手,用眼神示意卫兵们拿回武器,站起身。
「你们每个人的脸我都记下了。副队长是谁?」
「是我。」
「你叫什么名字?」
「马吉·范可夫。」
「好。马吉,这个对讲机你拿着。稍后有行动,全员等待吾通知。」
「是!」
大兵身体站得笔直,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很好,现在继续『巡逻』,吾辈当前的任务是营救乌萨恩王子,你们负责替吾辈打掩护。假如有人怀二心,下场你们已经知道了。明白了吗?」
「「「明白!!!」」」
在玛里乌斯的指挥下,巡逻队掉过头,向着我们的反方向,步伐整齐划一地行进而去。就仿佛根本就没有看见过我们似的。
「不愧是将军,马上就为抵抗军拉拢了一队战力。」
「也是多亏了陌小姐的威慑技巧高超。」
「这具尸体怎么办?」
「前面应该没有敌人了,把他带远点扔掉就好了。」
「……还有一个问题。那群人,他们一走我们可没法监视他们了,上将,恕我直言,您有些太信任他们了。」
「哈哈,陌小姐教训的是。不过,鄙人是知道的喔?若不是看见了陌小姐的动作,鄙人怎么敢这样大胆呢。」
「……」
被看出来了啊。
是的,我早就分出了一个投影混入那队伍中。虽然只有一成之一成的魔力,不过只是那群人的监视动向的话,已经足够了。
我不禁微微一笑。从地上捡起从提灯中掉出来的玻璃灯泡。玻璃罩子已经碎裂了大半,但其中的灯芯还颤巍巍地亮着,当然,所剩的电力恐怕没法让它再亮多久了。
在愈来愈黯淡的橙色亮光中,玛里乌斯的影子被拖得很长。然而,在我的脚下,却看不见任何的阴影。
我抽出一把木柄短刀,将灯芯挑断。不再发光的灯芯彻底失去了价值,和破裂的罩子一同被丢到角落。
「陌小姐的本体,是在执卫署吗?」
「您猜。」
和玛里乌斯向着地道尽头走去。
「仅仅只是分身就有如此高的水准,甚至还能够进一步分身。唉,我越来越觉得可惜了,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要是当年能被吸纳进军队,鄙人很乐意把你培养成将军之位的继承人。夜待御那女人,虽然是外乡人,但确实鉴人有术。」
「我记得,玛里乌斯上将也不是纯正的沃尔珀斯人吧?」
「鄙人的父亲是凯斯坦丁的贵族,母亲是沃尔珀斯军人。鄙人自小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要问鄙人究竟是哪里人,鄙人倒更乐意说自己是沃尔珀斯人。虽然在长老院的人看来,像鄙人这样的混血儿确实不能算是沃尔珀斯的血统。」
「长老院……不知不觉,已经变成妨碍国家发展的蛀虫了。」
「沃尔珀斯政体最失败的地方就是长老院所采用的世袭制,正所谓一块炭脏了一地雪。唉,隔墙有耳,这话在地下讲来你知鄙知;在地上多少顾忌下隔墙有耳,说不得。」
我和玛里乌斯相视点了点头,同时,道路已经把我们送到地道的尽头。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前方竖排成一列的栏杆阴影后面穿出来。
「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
戴着手套也显得骨节分明的手指箍住了发锈的铁栏杆。剪得非常整齐的指甲、端庄的仪表,利落的刘海斜向左侧,形如撩拨牢狱的火焰。
「但我很认同你们的看法。」
见我和玛里乌斯都不作声,乌萨恩王子撇了撇嘴角,这小小的动作反而让他这张瘦削的面庞浸透了一汪难以忽视的笑意。
如剑般的双眉颇具气魄,不得不承认,在执卫团的四年历练为他确实铺就了成王的道路。如今已经可以称得上颇有为王的姿容了。
「殿下,鄙臣来迟了。」
「我不怪你,玛里乌斯。还有陌,既然是熟人,就不必寒暄了。现在的条件也不允许我们寒暄。」
我点了点头。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人民奔走,防线接近崩溃。」玛里乌斯简明扼要地说明道。
「还是只有执卫团顶在前线吗?」
「是的。」
「长老院控制了军队?他们不肯出兵?甚至连向外面求援都不愿意?」
「没错。」
「看样子,局势和我被抓来这里前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还更加糟糕了……」
这样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王子不是温室里长大的花,他当然推断得出自己被囚可能带来的一系列后果。王子松开了握着铁栏杆的手指,后退了半步,抚着颊部思索起来。我趁他思考的空当,扫视了一圈牢房内的环境。
说是牢房,其实更像是为了应对突**况,特意修建的躲藏处。
事实应该和我想的差不多,这里恐怕是专供王族避难的避难所。在钢铁的栏杆后,是一片足以供一家人舒适地起居的偌大空间。至于这几根栏杆……从上下突兀的钻洞以及玻璃的碎渣来看,这些栏杆应该是后面加的,原先应该是一面玻璃墙。
房间里面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床、卓、椅等等,比起宫中的制式稍简陋一点。
我弯腰,趁玛里乌斯和王子没注意到的时候从角落里拾起一片玻璃。
「殿下,您在想些什么?」
见乌萨恩迟迟没有声响,玛里乌斯显得有些焦急。他看着乌萨恩如火焰般轻轻摇晃的身影,就像看着那位先王一样。我感到有些嫉妒。
乌萨恩王子继承了王族的红发,他确实很像先王;而汐斯塔王女,长相上据说更接近太后,也就是先王的母亲,有着一头淡粉色的头发。
「……陌。」
乌萨恩突然叫了我的名字。我抬起眼。
「在。」
「王姐她,被帝国的人抓走了?」
「是的。」
「……那看来,是非我不可了。」
乌萨恩垂下眼睑,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我不明白他在失望些什么,也许,是对我的无能感到失望吧。
「这是你的错吗,陌?」
「这是我的错,王子殿下。」
「唉,你不要太在意,更无需自责,这也不完全是你的错。我稍微听说了情况。那几个出卖情报的仆人,他们应该被处决了吧?」
「嗯。」
「很好。但是,该把他们的家属也抓起来一起处决才对。」
「欸?为什么?」
从王子口中听到了让我也为之困惑的发言,我不解地歪了歪头。面对我的疑问,王子却只笑了笑,挪开了眼神。
「夜待御没告诉你,是怕你过激。」
玛里乌斯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的注意力从王子身上吸引走。我看向男人苦涩的面孔,静静等待着一个解释。
「那些人早就签了协议,用自己的命,换离宫的情报。这些死人从来不是直接受益者,他们的家属才是。你不觉得逮捕的过程实在太轻松了吗?这是因为叛徒本来就没想逃跑。而他们的家属,携着帝国支付的巨款,早已逃往南方了。」
「……」
我就像是被毒蜂蜇了,站在原地,左手出于本能握紧了刀鞘。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种以我的身份不该知道的事?」
我眯缝着双眼,用单薄的眼睑掩盖眼中的锐意。
「我们都是时间的奴隶,时间,又是梦境的奴隶。」王子缓缓道,「但是,我们谁都无法一直保持清醒。稍不注意,梦境与现实的界限就会被模糊,而这,可能是某人一手操控的。陌,我们一起共事过四年,你可以不在乎我这份心意……但是我不希望你被蒙在鼓里,始终只是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我。嗯……您太高估我了。」
我冷静下来,握着刀鞘的左手还有些发抖,体内充盈的魔力在一瞬间有些失衡。
「……我的殿下她不会希望我太感情用事的。」
「可是,陌,你明明一直都在感情用事。」
王子提醒我,我却摇了摇头。
「这不一样的。如王子您所说,我们谁都无法一直保持清醒。我没有接受过像样的教育,和殿下、您都不一样。我说不出冠冕堂皇的话,也没人教我怎么说那些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思考,我的生存之道也不需要我做过多的思考。
「我这个人,要说有什么心愿的话,只要有人能看见我的心就够了。汐斯塔殿下,她能看清我的心,她能告诉我该怎么做。是我没能保护好她,我怪罪不了任何人。一切只要,如殿下所说的那样——理所应当,就够了。」
「王姐她就是这样有魅力的人,我想我懂你,陌。」
见识到我的决心,乌萨恩脸上浮起寂寞和退却的神情。不知为何,早在五年前,我刚进入执卫团的时候,这位未来的王殿下就对我表现出了十分露骨的感兴趣之意。我不理解。
记得当时还因为他和我走得近的缘故,被宫廷的侍从问了奇怪的问题。不过,现在不是回想那些往事的时候。
「鄙辈从巡逻队领头的身上拿到了这串钥匙,应该是能打开这里的锁吧?」
玛里乌斯从怀里拿出钥匙串,乌萨恩王子凑过来,看了两眼后,作出了不知是摇头还是点头的动作。
「牢房的钥匙在长老的手里。这个,只是下面那个送饭窗口的钥匙。」
玛里乌斯怔了一怔,转而露出懊恼的神情。
「既然这样,那就把这些杆子切断……」
我举起刀鞘,准备拔刀。王子见状面色大变,连忙阻止我。
「这些栏杆都是附上了强力反制魔法的,哪怕只是从上面磨下一丁点铁屑,魔力都会立即释放反击……」
「……」
我听完愣了一愣,不由自主露出一笑,随即拔刀。
——居切。
秘仪刀的刀刃削铁如泥,即使是投影出来的刀刃,也保留着相当程度的锋利度,轻而易举地将钢铁铸成的铁杆切断。御老师教我的这招来自和桑的剑技,就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拔刀斩击,力求将敌手一刀两断。
随着刀刃落下,钢铁的囚笼被斩开一道足以供人出入的开口,铁杆落下,发出咣当的声响,在狭小的地道里回荡,最后消弭在石壁间。
「陌……啊。」
「乌萨恩殿下,请您不要露出这么惊讶的神情。我的投影术,您又不是没见过。」
低下头,可以看见我的身体上出现了多处像是被子弹洞穿打出的「伤口」,从伤口中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白色并夹杂着一点污黑色的魔力。
魔力重新聚合,将身躯拼回原样,只不过状态稍微有些透明。投影一旦离开本体一定距离,魔力就会断开连接,无法自主补充魔力,而且会随着行动不断消耗魔力。至于修复伤势,更是要消耗大量的魔力,因此显得透明了。
「这样一来就能出来了。」
「投影术……原来如此,虽然有所听闻,不过着实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用途。而且,若不是之前察觉到了异样的魔力流,鄙人也完全没意识到你居然是以投影的身躯潜入着戒备森严的王宫地下的。」
玛里乌斯抚摸着下巴,赞许地点了点头。
察觉到异样的魔力流,大概是在分出新的投影跟上巡逻队的时候吧。这么想来,玛里乌斯对我也保有相当程度的警戒心呢。
彼此彼此吧。
「您赞谬了。虽然这么说,毕竟被击穿了身体,本体还是会承受一定程度的幻痛的。」
「你脸色煞白啊……陌,很痛吗?」
「无妨,幻痛而已。」
乌萨恩从牢笼的缺口走出来。担忧是不必要的,幻痛毕竟只是幻痛而已。我稍微缓了两口气,重新调整魔力的状态。抬起头,看见王子的发尖随着地底徐徐的阴风曳动着,撩拨着烈火之形的梦。声音嘈杂,方才发出的声响已经引起所有巡逻兵的注意了。
玛里乌斯见状,拿出了对讲机。
「这里是玛里乌斯,诸位,听到请回复。」
「这里是沃尔珀斯前王宫禁军第二旅三团四营五连副连长,现抵抗军成员,马吉·范可夫!将军,请指示!」
「好,很有精神。有抵抗军的自觉。现在吾等要进行突围,请你们拖延王宫部队的步伐,为吾辈争取逃离时间。」
「报告将军!在地宫西边的狭道尽头有一条能够离开地宫的绳索,那里是唯一的出口。」
「出口?陌,有那种地方吗?」
「嗯。地图左边有一处标绿的地点,想必就是出口。」
「等等,既然是唯一的出口,那就意味着王宫的卫兵也知道我们必须从哪里走。他们必然会从西边过来堵住我们的去路。」
「报告将军!出口道路北侧的道路不知何时被人为破坏了,王宫的卫兵无法从那里过来。而且,王子殿下的关押点到出口位置的巡逻队现在只有我们。」
「被破坏了?是什么人做的?」
「是我做的。」我在这时出声,玛里乌斯和乌萨恩王子同时看向我,眼中流出讶然。
「陌小姐还真是心思缜密。是在见到鄙人之前做的吗?」
该说不愧是大将军吗,见多识广的他马上就沉下神态,对我表达了赞许。虽然在我看来,这样的举动这并不会让我多开心。
「是的。」
「原来如此。」
「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动身吧。地面部队要是反应过来,就很难无声而退了。」
「好。」
因为有一个投影混入马吉带领的小队中,所以我现在很清楚他们的位置。只要朝着会合的方向走,就能迅速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