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虚无之人(Ⅲ)

作者:夕凪Yunagi 更新时间:2023/9/30 21:38:11 字数:7116

第一卷 奔行飞雪的愚忠犬

第7章 虚无之人 The One Comes from Void(Ⅲ)

ᛏᛏᛏᛏᛏᛏ

「沃尔珀斯人并不都是懦弱之辈。你有本事孤身直入沃尔珀斯的至高点——这座垂冬之塔,你有没有试着俯视一下这座被曾被雪赐福的城市?」

听从塔罗的意思,我来到高塔的窗前,往下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炽红似火的旗帜。旗帜上黑色的字样用北地语写着「誓死卫国,除贼杀敌」的富有青年志气口吻的口号。

「是魔术院的学生们?他们在做什么?」

「游行示威。」

「给谁看?」

「你猜给谁看?当然是给我这个年老力衰的老头子看咯。」

「年老力衰」。沃尔珀斯魔术院现任院长——塔罗·格里戈里耶维奇·彼得罗夫,看上去不过四十岁上下,实际上这是使用了魔术手段将他的容貌固定在了四十岁。根据我手上的资料,此人实际上的年龄应当快逾百年了。

「沃尔珀斯最伟大的魔术使——『冬之牙的贤者』塔罗,从您口中听到这种话,我希望自己只不过是幻听了。」

「这面旗帜只是魔术院的一隅,甚至应可说是沃尔珀斯的一隅。举着它的人是我的学生们。你虽然和他们同龄,但你见识过这个世界更多的黑暗之处。那么,以你当下的心境,能否理解他们口号的内涵呢?」

誓死卫国,除贼杀敌——

我不知如何回答塔罗抛出的问题。心思踌躇时,塔罗也走到窗边,和我并排站着。我感觉他话没说完,于是静待着下文。

「长久以来,沃尔珀斯之所以能够勉强维持稳定,有九成是米凯拉王室的功劳。至于『狐狮』叶戈夫,那个男人在宰相之位上的时间比我们的先王更长,他从出生就服侍于米凯拉王室,帮助两代王决定政策,功绩无量。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在王死后就性情大变、伙同帝国人对沃尔珀斯不利呢?」

「……我不知道。」

如塔罗所说,我虽然是执卫团的代行者,但也只知道这位宰相在王死后突然倒戈向了帝国,却不知道其中缘由。

「夜待御没告诉你?玛里乌斯也没告诉你?」

「我从未听说……」

「既然如此,在他们眼中,你从来都只是一颗棋子,就和那位王子殿下一样。他们都不把真相告诉你,那我也不会在这上面做多余的文章,免得被群起而攻之。」

「……您的意思是您也不会告诉我?」

「『杀人术』小姐,我的意思是,你其实没有资格直接参与到这场权斗中。」

「我相信御老师……还有玛里乌斯上将,这两个人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对沃尔珀斯不利的。」

「真的吗?」

塔罗突然看向我,那双本来黯淡的眼睛突然露出矍铄的光,仿佛法庭上的审判官一样死死盯着我。一瞬间,我感觉盯着自己的不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而是一位实力不下于我的杀手。

塔罗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应该说,在此前我一直避免去想这方面的事情。

一直以来,就是我自己也总在用「我只是个工具」这样的说辞来欺骗自己。

「呃。」

面对塔罗的质问,我犹豫了。但是很快的,我就意识到这是塔罗的话术,目的就是迷惑我的感觉,在意识到这点后,我更加坚定了我的直觉。

「御老师和玛里乌斯上将都是先王忠实的追随者,他们一定不会对这个国家不利的。」

塔罗露出了赞赏的眼光,似乎是表彰我的反应,接着,他徐徐说道:

「你说得对,你列举的这两人绝不会作出对这个国家不利的行为。或者更加准确地说,是不会作出对米凯拉王室不利的行为。但你有没有想过,在你们所谓的『叛臣』叶戈夫的立场上,也同样如此呢?」

「……我没想过。」

叶戈夫,此人虽然一直以来名声不佳,但那大多是因为其政治手段比较极端。尽管如此,此人对沃尔珀斯的忠诚,却一直以来从未有人诟病。仅凭他在年幼的先王正式即位前力压群臣、捍卫王权,帮助幼王收拢朝臣之心、清剿不忠贼子的诸多事迹,在王即位后立即转让权柄,就足见一斑。事实上,不止是两代王时期,在北方共和时期,此人甚至被共和政府招安过,担任商务大臣。在五十年前共和解散时,此人三十岁,重新扶持米凯拉王室成为沃尔珀斯的统治者,在米凯拉三世七十岁逝世后,手把手辅佐着四世王统治着沃尔珀斯。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的身手,既然可以轻而易举地上这座被长老院的人层层包围的垂冬之塔,也同样能够进入叶戈夫其人的实际所在地呢?」

虽然继续进行着自我欺骗也没什么所谓,但是一想到殿下——殿下的安危,正受到威胁、已经受到威胁,我就感到从未有过的坐立不安。我的本能,驱使着「必须做些什么」的思想在脑海中生根发芽。

「您是说长老议塔……?」

「不然呢,你以为叶戈夫能在哪里?」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玛里乌斯让你来找我,无非是让我还他往日的恩情。昨夜我的眼线也已经告诉了我玛里乌斯和你们执卫团合作的消息,看样子情况有所好转是吧?但是长老院的人一直盯着我,我没法明目张胆地支持你们——」

塔罗一边说着,一边转身面向柜子,并从柜顶目光所看不见的地方拿出一个文件袋。

「——我能做的,只有把这些东西给你们。」

我从塔罗手中接过文件袋,在他目视下打开袋子的封口,取出其内容物。

「这是……」

「等了很久吧?从你们执卫团把那玩意儿送到魔术院检查起,已经一周了。这份文件,其实早在五天前就已经撰完了,只不过因为长老院的阻挠一直没能交给你们。」

「……」

我抬起头,看向塔罗。他从我的神色上好像读出了我的问题,在我问出口前就替我解答道:

「那个『黑狮』武装炮,现在已经对你们构不成威胁了,这我昨天也获知了。你们那儿有一个很了不起的魔术使,对吧?我把这些文件给你,就是希望你把它转交给那位魔术使,这些资料不仅仅是关于帝国炮弹的对策方案,还有一些只有『继承者』才看得懂的东西。」

「……」

最后的疑问也得到解答,我心怀感激地点了点头,郑重地把文件袋收好。转身准备离开这座高塔。

「稍等。」

塔罗的声音将我挽留,我困惑地回过头,看见这位老人投向我的眼神中带着一些玩味之色。

「怎么了?塔罗院长?」

被他这般眼神盯得内心发毛,我有些不太耐烦地问道。

「我这里有一则不太为人所知的过去的秘辛,是关于你认识之外的汐斯塔王女的,你有没有兴趣听听?」

「关于……殿下的?」

「配角如果要登上主角的舞台,一种方法是和主角打好关系,另一种方法是取而代之,还有一种方法更为极端,那便是成为大反派。『杀人术』,为什么你不是沃尔珀斯的『杀人术』,而是汐斯塔的『杀人术』呢?」

「我也可以是沃尔珀斯的……」

我话还没说完,塔罗就摇了摇头。那动作加上口吻——好似不胜其烦。

「小姐,你很强,在我认识的刀术师中,你比第二强的那个还要强上十倍。你甚至可能是整个庭界大陆上最强的刀术师,这样的你,为什么甘愿屈居人下呢?『神人之影』的名号,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趋之若鹜的?」

「我……」

「汐斯塔的『杀人术』啊,假如你真的愿意爱人所爱,那你应当和叶戈夫一道。在夜待御和玛里乌斯看来,叶戈夫是乱臣贼子;而反过来,在叶戈夫眼中,这两人亦是乱臣贼子,你可知否?汐斯塔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又知否?」

「……」

我无话可说,只是摇了摇头。随后,运用风的魔力保护起周身,从百米的高塔之上一跃而下。

ᛃᛃᛃᛃᛃᛃ

天是α,天是Ω;天是始,天是终。

天之顶将生命的水与土壤白白赐予愚等饥渴之人。

聆听那高昂的赐福之音,愚顿悟了:

愚必为众生牺牲,因为愚所景仰的那天之顶,亦爱着众生。

从陵园收集了足够的力量后,我原路返回。沿途,一股突如其来的不安感抓住我的心脏,全然毫无征兆。

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一边惴惴不安被忐忑感把心情搅得七上八下,一边匆匆忙忙地赶回汐斯塔的离宫。刚打开门,门后会客厅里的三人就齐齐把目光转向我。

坐在沙发上的是——夜待御、玛里乌斯、乌萨恩王子——没有陌。

「那个……陌呢?她去哪儿了?」

「她去『拜访』塔罗了。」

塔罗——这个名字我有些印象。记得这几个人先前在餐桌上议事的时候是提起过这个名字的。对方好像是……沃尔珀斯的魔术院院长?

话说,现在是正午吧?为什么夜待御这个堂堂执卫团团长不在执卫团处理工作而是在这里喝茶摸鱼呢?

「那个……为什么看着我?」

「先不管陌小姐的行动。阡小姐,出去这么长时间,是去做什么事了?」

玛里乌斯盯着我,毫不掩饰地抛出问题。这名老将军,虽然听说身体是负伤的状态,但是从这双眼睛射出的眼神而言,可一点也不像伤员,反倒像饿狼一样的锐利。该说不愧是阅历丰富的老军人吗?无论何时都沉得住气,而且单单只是坐着,就散发出令人惊惧的威慑力。

那他早上出门时那副急匆匆的样子……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这般人物如此失措呢?

我当然意识到这是老东西的话术,他是在套我的话。咽了口唾沫后,我也稍微稳下了阵脚。

「只是出去散散心,顺便了解一下沃尔珀斯的街道构造。」

「是吗?呵呵。阡小姐明明是个外人,能对沃尔珀斯的内事如此上心,实在是让鄙人钦佩不已。」

玛里乌斯看了我几秒钟,也不知这老人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反正总算是把那让人惧怕的眼神收回眼底了。

「我们正在讨论先前你说的那个帝国军官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想从你口中得到一些考证的材料。阡,可否坐下来说说?」

夜待御也颇为直白地表明了意图。从眼下的气氛看来,估计她也并非在这里偷闲,而是确有重要之事需要避人眼目才能商议。我于是也不再多嘴,关紧离宫大门就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

「能再描述一下和你在离宫后面交手的那个帝国军官的能力吗?」

「能力吗?嗯……操纵着漆黑的『域』,啊,说是『域』,其实应该是一种质感偏向于沼泽的东西,站在那上面就会被攻击……而且可以做到把自己裹住,以进行防御与快速移动。根据目前所做的交手,判断并未使出全力,所以很难说实力到底怎么样。基本就是这样。」

尽管我已经尽可能把握着透露信息的分寸了,但每当我嘴里多吐出一段话,在旁听着的玛里乌斯的面色就变得阴沉几分,最后几乎是青筋完全暴露出来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出更多参考信息的时候,带着求助的眼光望向夜待御,看见夜待御向我点了点头,我于是决定把更有说服力的材料搬到台面上来。

「对了,那时的情景我用刻印复写过,虽然是事后一段时间后做的,清晰度随着印象的淡化有些不佳了……」

我伸出手,在桌上结下刻印。刻印蕴含的魔力逐渐将当时的画面重现并投映在平面上,我的刻印,是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到的。

看清了我用刻印复现的画面,玛里乌斯终于闭上眼。可即使是闭着眼,从那皱纹遍布的眼皮底下我依然能感受到垂暮的怒意。随后,他将眼睛重新睁开,看向夜待御。

「当初暗算鄙人的,也是她。那时她戴着面具,鄙人没看清那张脸;但是能力和阡小姐口中描述的完全一致。操纵着浓稠的黑泥……皮肤一旦沾上它们就仿佛被灼烧一般。在鄙人的刀就要砍到她身上的瞬间,黑泥就会裹住她,在极短的时间内移动到别处;而且,附上了魔力的刀刃砍到那黑泥上就好像砍在大理石上一样,很难伤其分毫。」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般的物理和魔术手段都没法造成有效的杀伤……阡小姐,你有什么头绪吗?」

「欸?我吗……」

我垂下眼睑。除了让陌去应对那家伙以外,目前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解法。

虚空的能量即是「熵」,又称「混沌」;构成虚空的——虚空能,其性质一言以蔽之,即是「对秩序的破坏」。

作为敌人所操纵的「黑泥」的真面目,虚空能一旦与现世中的物质发生接触,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物质内部原本相对稳定的结构迅速分解。同样的性质用于防御之用途的话,就会呈现为「对秩序的抵御」。

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凡是天地间的存在,都必然会被虚空所克制,这就是虚空作为万物原初所持有的至高权能。

毫无疑问,对于世界而言,虚空是最大的敌人。

就是如此,世界对抗虚空的手段,也只有依赖数千万人中才不过聊聊数十的秘迹使。何况,秘迹使中也常有意见不合的情况出现。

为了解决这种意见不合的情况出现,最初的秘迹使、英灵之一、炎华的中原黄帝打造了秘仪刀,将其交给黄帝本人所信赖的某人,由此人担任临时的秘仪使,并肩负起在炎华大地给秘仪刀寻觅有资格持有其者的责任。

于是,在那之后,由于忌惮秘仪刀的力量,秘迹使们暂时达成了共识,合力对抗虚空的第三次大入侵。

本应在炎华传承的秘仪刀,如今竟然沦落到了北地。用脚趾想,都知道肯定是出了问题。

假以时日,我一定要找到那黄帝问个明白。

可是眼下,沃尔珀斯的难题又当如何解决呢……

四个人在离宫的客厅里坐了一个下午,都没人提出什么方案。事实上,真正在思考的人恐怕就我一个罢了;夜待御和玛里乌斯,这两只老狐狸坐在一起,看上去像是在计划进入王宫偷取信件的事;乌萨恩王子呢?他从我进门起就一言不发,面前摆着一本书,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我偷眼瞥去,一页上面写满了我当时说的汐斯塔信中的内容。

「生而为人最不可原谅的是连本心都抛却。」

本心?什么叫本心?

既然是写给王子的信的话,关于这位王子的本心,王女殿下究竟想暗示些什么呢……

真是喜欢说谜语啊,汐斯塔王女。

我呢,虽然花了一下午时间想办法,但实际上也还是无用功。我只知道,神代的诸神之所以拥有超凡的力量,正是受到了虚空的恩惠,而在虚空第一次入侵现世的战役中,诸神又死在虚空手上。祂们的遗产流落大地,正是被称为「秘迹」的力量碎片。

秘仪刀被锻造为斩断秘迹的刀刃,所以也能斩断虚空。

如果抛开秘仪刀的因素,想要对抗虚空,就必须依赖复数秘迹使的力量。

无论怎样演算,我都计算不出凭我的刻印与两枚烙印的力量有战胜熵灵使的可能性。做不到,就算不惜任何代价都做不到。

无计可施的我只好自暴自弃,转头研究起刻印的新术式。

直到日落时,一串敲门声将我拉回现实。起身过去开门的是乌萨恩王子,而从门的对面进来的——

是陌。

我抬起头,正好和陌对上视线。她看着我,看似不经意间使了个眼色。我当即会意。陌在进门后同乌萨恩、夜待御、玛里乌斯先后打了招呼,通报了一下和塔罗会见的情况。内容大致就是作为沃尔珀斯的魔术院院长,塔罗碍于长老院作梗,无法给予抵抗军足够的支持,但是他已经派遣一些精英魔术使以「毕业生」的身份向执卫团投了简历,吸纳这些人,就等于增加一股不容小觑的战斗力。

眼下这般情况,即使不如我们想象中那般理想,但也已经是魔术院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听完陌的汇报,夜待御叹了口气,表示还能接受。玛里乌斯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阡,来给我打下手。」

「嗯,嘛,好……」

见这两人不再过问,陌就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带进了厨房。

一关上门,她把一袋子菜放下,就把一沓纸递给我。

「怎么个事……」

我刚抬眼想问她,陌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感到一丝异样——外面就是夜待御和玛里乌斯,让我噤声,意思就是接下来的事情不能被那两个人知道?

嘶~

感觉是大事件啊。

「出什么事了?」

我虽然困惑,但也姑且按着陌的意思压低了声音。

「厨房的门和墙壁都是隔音的,但也稍微收敛些。」陌一边说着,一边把生鲜的蔬菜和肉从购物袋里拿出来。她一面开始处理起食材,一面解释,「这是魔术院做的,对帝国『黑狮』武装炮的能量核心进行分析的报告单,这些资料和数据……我看不懂。本来应该让御老师过目的,但是塔罗建议我先拿给你看。」

我乖乖地应声好,低头浏览了一下手里被塞的这些资料。

前几张,看起来都是常规的从物理和魔术层面对某件物品进行分析的报告单。我毕竟是古代人,以现代技术做的分析数据终究读不太懂,但凭着优秀的魔术研究素养也能推理出个大概。

但是,越看到后面,我越感到有些不对劲。

「这些公式……数据……方位……」

「怎么样?」

「……」

不留神间,额头居然分泌出了冷汗。我一张一张地看着这些资料,试图用我自己的方式去理解这些数据,并把结果在心中堆砌起来。

然后,手上的纸翻到了最后一张。

「啊——!」

陌被我突然发出的尖叫吓了一跳,我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过,更重要的是,我发出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外面三人的注意。轻微的脚步声隔着空间的缝隙传来,情急之下,陌拽过我的手——

咔哒。

门被打了开来。

「发生什么事了?」

从门外谈过来一颗头颅,红发的王子正担心地看着我俩。王子身后,站着面露疑色的夜待御。

至于我和陌呢,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陌抓着我的左手,而在我的食指指腹上,就在方才的短短数秒间,被陌拿起小刀划开了一道细长的伤口。虽然细小,但已经足以流出鲜血来。眼下,那把小刀神使鬼差地被我握在右手中。怎么回事?当然是陌干完这一切后塞进我手里的,反应速度相当炸裂。

「没什么事。阡乱动我厨房里的东西,被割伤了。」

陌的手指间捏着一支棉签,不知何时,她已经把消毒液都从厨房的柜子下面拿了上来,现在的动作,就「像」是给我手指上的伤口消毒似的。

那一沓资料,自然也被陌拿走,藏在了门外人视野盲区之内。

「原来如此……」

王子脸上的担心褪去。夜待御也不由得会心一笑。你为什么要笑啊?这很好笑吗?我有些羞恼,颊上渐渐涨红。

「我记得汐斯塔王女她过去也经常闯进你的厨房里来,被你这些东西弄伤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每次执卫团的执警都能看到你连夜去药店买药。后来你不是干脆一次性采购了大量药品,甚至在厨房里都准备了一份以备不时之需嘛?」

「殿下她……我明明警告过她好几次的。」

陌垂下眼眸,那神色全然不像做作,怀念的真情从眸子底下流淌而出。

「阡小姐,稍微留心点哦。给陌抓来打下手还挺辛苦的,不是吗?」乌萨恩王子的声音听上去有种过来人的温柔,看来在我之前是他经常和陌一起在厨房里呢……

「呃……还好吧……」

我自知不好多说话,只能尬笑着含糊回应。

于是勉强撑到了门重新关上,夜待御和乌萨恩的脚步声远离,陌才松开了抓着我的手。我也连忙把被抓得生疼的手收回,手腕上已经留下了鲜艳的淡红色抓痕。我一边揉着手,一边带着哀怨的心情和目光看向陌。

「真是……!抓那么紧干嘛,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手要被你拽下来了呢……」

「怪我咯?」

陌平静地反问了一嘴。我自知理亏,毕竟是我叫得太大声……应该说陌的临场处理已经做的相当妥善了。这一页,就这样揭过去吧。

冷静了下来后,我从陌手里重新接过资料。

「所以怎么了?看出什么了吗?」

「咳咳,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不过……你们的魔术院院长,不得不承认还是很有本事的——」我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应该没有和你提起过,只要是来自虚空的『存在』,如果要在现世中维持其存在的话,就一定会有一处『罅』——你可以理解成由虚空通往现世的门,『罅』会为那些存在持续提供虚空能以维持存在;换句话说,只要使『罅』闭上,就能消灭给帝国提供虚空之力的那家伙。」

「也能让『黑狮』停转吗?」

「正是。『黑狮』的能量正是从『罅』中抽出的,只要关闭『罅』,黑狮也会在一瞬间失去供能。」我点头肯定了陌的猜测,从一沓纸中抽出几张,指着上面的数据讲出我的想法:「这些报告单上提供了一些方位相关的数据,但也许是从未接触过虚空的限制,许多数据以你们的技术水平无法进行更进一步的推算——虽然如此也十足了不起了。现在,给我一周时间,凭着这些数据,我能够把『罅』的具体的方位计算出来。只要能够找到『罅』的位置,破坏掉它简直轻而易举。」

「可是,假如那个位置离我们很远呢?」

「这个不用担心。」我摇头打消了陌的顾虑,「你很谨慎,这种精神我很欣赏。不过,魔术院当前推算出的这些数据,你看不懂吧?我来给你用一般的语言翻译一下——『罅』的位置,一定位于沃尔珀斯的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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