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虚影中的某个非经典时间概型的时空里,一位少女正略显疲惫的坐在桌前,她束着长长的黑色单麻花辫,纤细的身躯看起来还稍显稚嫩,有些改造略显华丽的判官服刻画着彼岸花的纹路,稍显混沌色的赤红瞳孔显露出些许无趣。
她翻看着桌上的一本只有页码而永远翻不尽的混沌色的书。
她是由真理虚影的主人任命的第一个【判官】,神造编号EGC2570代号“阎”,负责选中并初步审核来自伪基底世界的灵魂,并予其神造编号,虽然现在的【判官】早已不只有她了,但工作的枯燥程度依旧不低。
看到某一页,她的眉毛跳了跳,好像看到了值得审核的一个,它的内容是这样的。
……
我是个缺乏【意义】的人,诞生于颗一切都非常“合理”的蓝色行星之上,曾在很小的时候成为孤儿。
收养我的家庭一直在教导着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养育就一定要报答”。
遇到落水的人不要救,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溺死,遇到被排挤的人不要理,因为可能会被牵连,遇到跌倒的老人不要扶,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不会被讹。
最为强调的是,知足是福,尽可能的在学生阶段努力,尽可能找安逸的工作,不要妄图参与任何形式的冒险。
而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似乎也都是这样,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乐于助人,但实际上都遵守着这样的所谓人生智慧。
如此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生【预案】宛若是温室,比任何“外面”的地方都安逸、舒适。
但就像人们总是向往着漆黑而荒芜的太空,对自由的向往早已刻入人类最为深层的【意义】之中。
我自小就喜欢看各种各样的故事,科幻的,魔幻的,历史的,未来的,无论是各式各样的小白文还是独具特色的二次元。
在有着【主角】的世界里,世间的【意义】是存在的,在一个完整的故事里,命运的评判基于【意义】,即便是浅薄的喽喽角色也有推动剧情的作用,即便是最冷漠的主角也会在关键时刻闪光。
无论是彻底毁灭还是就此获救,每一个跳跃其上的文字都会有其收尾。
而每当耳边响起刺耳的打扰时,梦就会醒来,只能摆出那如周边一样虚伪的笑脸,回到那无边的荒诞与虚无之中。
他们喊着我的名字,就像一句恶毒而有效的咒语,将我死死的绑在这化脓的浮世中。
年岁逐渐增长,曾经还有着一片净土的人与这个世界的连接越来越凝实,或是因为时间不足,或是因为不再有余力和雅兴,渐渐的,就连我也完全沉溺于这个世界了。
孤独和空虚的感受在挤满的日程里渐渐累积,渐渐的,会心的笑终于彻底绝迹,一个社会的牲畜也逐渐被驯化成功。
直到有一天,命运的重击到来了,已经攒好车与房的金钱,准备迎接下一阶段生活的我得了最难以预测的病——癌。
这毫无铺垫的转折是那样的荒诞,就像西西弗斯努力推上山的石头被一个从没提到的小角色推下山去。
朋友圈里没有一句劝慰,曾经的家人隐隐透露着后悔和些许嫌弃的表情。
再这样下去“仁心”的医学系统会开始强行延续这毫无意义的生命,并借此如吸血鬼般吸干我曾创造的价值。
我知道,抉择的时刻来了。
……
疼痛,疼痛,无尽的疼痛,难以想象的疼痛,生命在流失,在痛苦里流失…
先是嗅觉,然后是视觉,然后是温感,然后是痛觉,最后,意识才消失。
“早知道…换一种方式了…”
这是最后的想法。
……
合上混沌色的书,阎催动权能,它所记载的那个灵魂被召唤了过来。
(由于灵魂只有经历,没有性别也没有物种,所以这里用“它”这个代词来指代)
当它被召唤于此的时候,它苏醒了,“睁开”了并不存在的眼感受着周围。
首先感受到的,是无死角的空间“视觉”
某种感知呈放射状在身周呈现,就好像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可以感知声音和气味的“眼睛”。
简单来说,就是所谓的灵魂状态。
在注意力最为集中的“前方”,阎正坐在判官桌旁的椅子上。
“这里是哪?”
这种用意识直接接触世界的感觉让它感到十分奇妙,就好像在略显艰难的“回忆”整个世界。
“你应该理解到了吧,你已经死了。”
它的灵魂尝试着在这里缓慢飘动,但不到一米就感到有些累了。
“所以说…这里是所谓的冥界?难道说转世投胎的理论是真的吗?”
阎没有回答它的问题,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它,似乎在翻看着什么。
在大约五分钟之后,她开口了。
“这里没有所谓的冥界,我也不负责人的投胎。”
“你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你在身患病症之后选择自杀时,为什么没有一丝绝望?”
它的颜色稍稍暗淡了一下,马上又亮了起来。
“因为…”
它悄悄窥视着阎,只看到她那双稍显混沌色的赤红瞳孔正静静的审视着它,就像地府的修罗王。
“你知道你并非必死无疑吧?”
阎的反问使它显得有些惊讶,就好像被看穿了什么核心的秘密。
“虽然会让你之前的努力完全白费还会为那个家庭带来些许负担,但发现的早还是初期,你依旧可以争取极大的概率痊愈。”
“为什么你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没有负面情绪?”
它放弃了想要说谎的念头,将想法倾诉。
“因为这样,我就能结束这段漫长而空虚的人生,以相对【合理】的方式。”
“因为在此之前的离去是对身边人的负担,而当我成为负担本身,这就是一种解放了…不过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它自嘲一笑。
“那些钱也够他们用了…虽然不一定足够报答养育之恩…但少的那部分就当是我为自己送行的部分吧。”
“与其在如蛀虫般生活在病床上,逐渐彻底决裂,自觉没有那么多感情基础的我还是早早退场爆出价值比较潇洒。”
阎似乎理解了它的想法,于是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那么…你觉得目前为止你认为你的人生怎么样?”
它沉默了,灵魂的形态固定了一刻。
“我觉得…嗯…至少比在众叛亲离中缺少那一半救治资金郁郁而终来的好…”
“但总结依旧是,有始无终,毫无【意义】。”
少女点点头,似乎认可了什么。
“那么,你是否想要全新的生命?抑或着说,是更有【意义】的生命?”
它稍微向后移动了些许,似乎在警惕着什么,但随即又停下了向后的移动。
“是选择像其它地球人一样人死灯灭永远安息,还是去往一个新的世界?”
它并未回答这一问题,而是反问道。
“这样有什么代价吗?我不相信你会平白无故的给人如此的恩惠。”
少女判官审视着它,拿起了桌上混沌色的令牌。
“你很聪明嘛,不过这并非保密事项,告诉你也无妨。”
“你要在那个世界度过一段全新的人生,在那段生命的最后,你将会面临【审核】,若是通过的话,你便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
“那…失败了呢?”
她抚摸着那颗混沌色的令牌。
“失败了,就只能面对第一个选项啦,当然如果你的某些过程触犯了禁忌,你的【灯灭】之路可能会变得略显曲折。”
她神秘的微笑着,这让它不太敢想象触犯禁忌的下场。
“怎么样,你要怎么选?”
它沉默了许久,随即缓缓回到了原来悬浮的地方。
“我选择去往新的世界,我要度过新的生命。”
最终,它选择了新的世界,因为它十分渴望有【意义】的生命,哪怕这次转生未必能使它抵达。
阎手持着混沌色令牌,严肃而稳重的缓缓走到它的面前。
“那么你今后将成为神造编号EGC225117,你的名字,以及我们之前的对话内容将会从你的记忆中暂时删去,直到你再度死亡。”
随即混沌色的光芒从令牌中传递而出,一位蓝发金瞳的窈窕身影在它面前自幼到老,它感到灵魂中的一部分记忆正在缓缓蒸发,那道虚影也逐步与之接近。
少女微笑着看着它,那股威严从身上消散。
“我是EGC2570,你可以叫我的代号阎抑或是【判官】”
“我很看好你哦,我相信你能够通过人生的考验,获得属于自己的【代号】成为我主的第71个【使徒】,期待与你同事的一天。”
随着灵魂和虚影逐渐契合,一个新的生命在不断构建。
“我会在工作之余偶尔来看你的。”
伴随着少女的最后一句话,那个度过了自认毫无【意义】人生的人踏上了追寻自身【意义】的旅途。
……分界线……
一些解释:虽然在现实世界的刻度上只度过了一年,但真理虚影的每个世界都可以有不同的时间,而【判官】阎的房间可以同步到任何真理虚影内的时间段,换言之,她实际上她经历的的体感时间并不短。
这章是EGC225117 职位【骑士】澯的起始,是即将前往现实世界的第一个【使徒】真正的起点。
还有并不是每一个使徒都有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