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梦与现实

作者:落英飞雪 更新时间:2023/7/12 15:20:45 字数:6171

一颗实心炮弹呼啸而来,撕裂一列安德王国军的步兵军阵后,直直打在玛莉亚.派蒙的马前土地上,炮弹残余冲击力掀起的泥土飞溅至玛莉亚白皙的脸颊上,不过她显然毫不在意,只是凝神望着总指挥所在的军阵。

“大姐,我们究竟还要在这破林子里戴多久?”在玛莉亚侧后方的副将杰克不耐烦地说道。杰克担任玛莉亚的副将已经有数年之久了,他有着诸多的优点,唯独稍欠耐心。

“我看快了,再稍微等等吧。”玛莉亚稍微安抚了一下杰克,便又调头看着所处树林前方的总指挥所在的军阵。当她发现指示王国军右翼部队前进的令旗举起时,脸上便不禁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安德王国军与厄尔帝国军在安博西尔的会战已经持续了半天。双方的中路部队在战场的中央激烈碰撞,一时之间难分胜负,战场的左端是王国军稍显劣势,右端则是兵力较为薄弱的帝国军在王国军右翼歩骑兵的联合打击下逐渐遭到后者的压制。

尽管自身左翼的战况不利,厄尔帝国军的总指挥格拉西伯爵却不见焦虑之色,他看着正在不断后退的己方左翼部队,再回头看看在其身后列阵的骑兵阵列,一抹成竹在胸的微笑在其嘴角显露。

“伯爵,您看敌军的右翼部队行动了。”身边的副官向格拉西指出王国军的动向。

“果然中计了。”格拉西面带得意之色向副官下令。“命令炮兵部队集中火力轰击敌军右翼部队,掩护左翼重整队形,二线骑兵部队做好出击准备。”

副官领命离去后,格拉西继续观察着王国军右翼部队的动向。王国军的右翼部队在遭到帝国军的炮击后速度有所减缓,但因为此前追击帝国军左翼过快的缘故,其与王国军中路部队之间已经拉开了较大的空隙。

“时机到了。”格拉西下达命令。“二线骑兵部队全线出击。”

接到命令后的帝国军二线部队立刻整队开拔,以中队为单位从帝国军右翼部队为其展开的通道中鱼贯而出,再组成长纵队,直取王国军右翼与中央部队的空隙而去,准备再截断王国军两支部队的联系后再从两个方向分别卷击王国军两支部队的后方。

看着己方骑兵部队的快速进击,格拉西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

“是时候了。”玛丽亚向副手杰克下达命令。“ 我已总指挥米利耶上将委任的骑兵指挥官的名义下令,手枪骑兵部队前进离开树林后义横队列阵,向从我军中央与右翼之间空隙杀入的敌骑兵部队开火,完成射击后分作两队回转至重骑兵部队的左右两侧掩护重骑兵的侧翼,重骑兵部队则以94重骑兵团为先导在手枪骑兵后冲击敌军骑兵。”杰克领命离开后,玛莉亚又再度将视线移到树林前方,等待着关键时刻的降临。

厄尔帝国骑兵将军蒂南觉得自己人生就要在这关键的一天迎来飞黄腾达的好运。作为帝国的骑兵指挥官,他已经在与安德王国的战争前线效力十年之久,尽管劳苦功高却因为不懂讨好上司而始终未得升迁,但过去经历的厄运即将在这场安博西尔会战中被一扫而空。想到自己带领的骑兵部队会成为将帝国导向战争的关键存在,蒂南将军高兴到几乎忘了自己还身处战场之中。“凭老子今天立下的功劳,帝都的老爷们说什么也不能无视我了吧,说不定我以后的官运,还能超越那讨人厌的格拉西呢,呵呵。”

蒂南将军得意间,帝国军的骑兵部队已经穿过了王国军中军与右翼部队的空隙,但此时映入蒂南眼帘的不是因后路被抄而惊慌失措的王国军官兵,而是多到足以占据其全部视野的王国军手枪骑兵。

王国军以横队队形快速向前进击,手枪骑兵们在策马飞驰的同时掏出早已装填完毕的手枪向帝国军骑兵射击。

“呯呯呯!”王国军手枪骑兵们射出的弹丸接二连三地被打入冲击中的帝国军骑兵队列中,前排的帝国军骑兵纷纷中弹落马,未中弹的帝国军骑兵也因为自身的慌忙与战马的受惊而停滞不前,进而使整个帝国军骑兵的行军纵列产生混乱。

“冷静!冷静!重整队列!” 蒂南将军焦急地想要稳住阵脚,但陷入混乱的状态的帝国军骑兵根本无法接受来自指挥官的命令。正当蒂南将军焦虑不已之时,他忽然看见方才向帝国军骑兵设计的王国军手枪骑兵突然向左右两个方向回旋分作两队,在手枪骑兵回旋后留下的巨大空间中,全副武装的王国军重骑兵部队正全速向帝国军骑兵部队冲来。

王国军重骑兵部队以玛莉亚担任团长的94重骑兵团为先导向帝国军骑兵部队发起了凶猛的冲击。玛莉亚身着银白色的重铠,后挂天蓝底色拥有剑盾纹章的披风,身处整个骑兵团构成的锋矢阵的最先端。

“为了正义。”玛莉亚在面罩下小声念道,随即将长枪插入一个迎面向其冲来的帝国军骑兵的身体里,长枪击碎护甲,粉碎肌肉与骨骼的触感随着枪身传递到玛莉亚的手中,这熟悉的感觉就是唤醒她体内战意的讯号。战意迸发的玛莉亚宛如战神附体,挥舞着长枪左刺右扫,将自身周遭化作血肉与废铁舞作一团的死亡空间。

“那个银甲蓝披风的骑士,难道是……”蒂南将军望着率队杀入帝国军骑兵部队阵中的银色骑士若有所思了一阵,但很快便回过神来,丰富的作战经验驱使他做出快速的反映。“立刻吹号,命令骑兵部队分作两队,一队缠住敌军骑兵,另一队随我迂回敌军骑兵侧后对其夹击。”帝国骑兵部队显然不是毫无素质的乌合之众,各级军官在最初的错乱后逐渐冷静了下来,并按照蒂南将军的号声指示,迅速整顿部队开始反击。

“没想到敌军在自己阵后那个树林里埋了伏兵,这都怪格拉西那个笨蛋没能抢先控制战场。”蒂南将军嘴里碎碎念道。“不过这样也正好,只要我扭转了局面,这场战役的最大功劳就归我了。”蒂南将军一边幻想着成为帝国战争英雄的自己一边率领帝国骑兵分队对王国军骑兵部队进行迂回,但蒂南将军的幻想很快就被一连串密集的轻微爆炸声所打破,随即而来的是自己身边的骑兵纷纷饮弹落马的场景。

“居然是敌军预备部队的齐射,难道刚刚敌军右翼部队的突进是将计就计……”蒂南将军的思考还没结束,他身侧传来的一连串悲鸣就迫使他转移了注意力,只见艳阳下一团刺眼的银光直向他逼近,试图阻止她的帝国军骑兵无不在一串血沫扬起后落马。蒂南将军意识到了危险,打算回马而逃,但他的视线突然从地面转向了天空,从胸口处传来的剧痛告诉他,他的命运已经注定。

玛莉亚将枪尖朝下一甩,将蒂南将军的尸体抛到了地上。她的副将杰克恰好也在此时带着94骑兵团的旗手赶到了她身边。“从这家话身上的战袍来看,他应该就是敌军骑兵指挥官蒂南,现在正是一举击溃敌人骑兵的最佳时刻,吹号告诉我们的人随着94骑兵团的团旗继续进击。”言毕,玛莉亚继续策马杀入战场。

“看来是大势已去了。”格拉西悲叹道。蒂南将军的骑兵部队在蒂南本人阵亡后,很快便被王国军骑兵击溃。击溃蒂南骑兵的那支部队,很快便调转矛头,横扫了帝国的中路步兵,残余的帝国军左右翼部队见状也开始溃败。

“现在我打算去尽力收拢溃散的部队为帝国多保留一些有生力量,但为此需要有人留下断后。”格拉西伯爵环视看一眼身边诸将,只见诸将个个低头不语,格拉西见状也只能沮丧地摇了摇头。

“战争就是这么回事,有赢就有输,关键是输了能有本钱再赢回来。”坚定果敢的话语把格拉西的目光吸引到了一个身着黑甲的健壮将领的身上。

“巴本汉男爵,你……”格拉西看着这位在军中素有勇名的老友,心中半是感激半是愧疚。

“不用多说什么了,断后就交给我了。”言毕,巴本汉昂首走出了帝国军指挥帐。

正在追杀溃逃的帝国军的玛莉亚,发现了阻碍自身行动的存在。一员身着黑甲的高大将领正立马于玛莉亚前方不远的一块高地之上,其身后的一彪骑士也是俱着黑甲,给人以一股森严之感。

“帝国军的黑甲骑士部队吗,没想到名闻天下的精英居然被用在断后上。”玛莉亚心中涌现出一股对帝国军指挥官的嘲讽之意。想罢,她长枪一举,率领部下直取黑甲骑士们而去,而领头的黑甲将领——巴本汉男爵也举起肩头的巨剑,向前一指随后便跃马冲下高地,其麾下的黑甲骑士也紧跟其后,钢铁与钢铁之间的剧烈碰撞随即展开。

银色的身影与黑色的身影不断交错而过,巴本汉与王国军的银甲骑士每一错身而过,长枪与巨剑便在各自使用者力量的驱使下猛烈地碰撞在一起,进而迸发出四溅的火花。

巴本汉第一次在战斗中遇上在力量上不输自己的对手,心中不觉焦虑。“王国军的银色幽灵果然名不虚传。”尽管心中暗觉不妙,但多年来的实战经验与自实战锻炼而来的技巧仍让他保持着战胜对方的自信。

“既然正面交战无法取胜,就只好用计了。”巴本汉想毕,立刻调转马头,向帝国军撤退的方向奔去,做出败逃之状,但他手中的巨剑却始终做好回劈对方的准备。

很快巴本汉便听到了银甲骑士策马来追的声音,心下叫好的同时,他立刻挥起巨剑一个横劈,但银甲骑士仿佛早已料到巴本汉的举动,只见她一个后仰将身体与马身平行,同时伸手抓住了巴本汉的手臂将其向外甩去。

“什么,这不可能……”巴本汉尚来不及思索 ,他的身体已然脱离了战马,接着如同一个皮球般被银甲骑士扔向远处。“磅!”巴本汉重重地摔在地上,尽管万幸没有以头部触地,但被重摔于地造成的疼痛感还是透过盔甲直达神经。

巴本汉尽力站起身来,握好巨剑摆起架势。这时王国军的银甲骑士已经从容下马,走到巴本汉的面前。“刚才的交手让我明白了,你和我不一样,只是‘普通人’”银甲骑士摘下自己的头盔,露出白皙秀美的面容。“你不是我的对手,投降吧,巴本汉男爵。”玛莉亚用凛然但不失敬意的语气说道。

“我明白了,一个女子却有这般的敏捷与力量,原来你是‘那个’”。巴本汉脸上挂着释然的微笑。“死前知道了困扰我军数年之久的银色幽灵的真相,也算了无牵挂了。”

“你真的要执意死战吗?”玛莉亚劝解道。“你已经为你的军队争取到足够多的撤退时间了,我认为你已经尽到一个军人的责任了。”

“我确实尽到看作为军人的责任,但我还有作为战士的矜持。”巴本汉坚定地回答道。“身为一个战士,不能在还有一战之力的情况下投降,尤其是面对一个值得挑战的对手的时候。”

“是吗?”玛莉亚横举手中的长枪。“那我也应该回以足够的敬意才对。”

安德王国军与厄尔帝国之间爆发安博西尔会战以王国军的胜利而落幕,玛莉亚·派蒙因为在此战中的优异表现而被授予王国武功勋章,军衔也被提升为少将。但出人意料的是安博西尔会战成为了左右王国与帝国之间战争走向的关键性战役,此战后不久两国开始了谈判并签署了和平协议,持续了十年之久的战争在一场战役后便突然落幕了。

“咚咚,咚咚!”急速的敲门声将玛莉亚从睡梦中唤醒,

昨晚领睡前还在回顾的战争期间记录的日记就打开着放在床边。

“将军,军政部派人来传话,说军政次官想立刻见您,请您立刻前往军政部。”女仆夏尔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知道了,你让使者回去复命吧,告诉次官,我上午就会去的。”言毕,玛莉亚起身开始洗漱,并为即将到来的公事做起准备。

玛莉亚坐在驶往军政部的马车上,望向马车窗外的王都街景。此时的王都正笼罩在一片盎然的生机之中,孩童们在父母的陪伴下在广场上追逐嬉戏,沿街的店铺也频频传出叫卖之声,引得路人驻足观望。

王都吉夫虽然也在和厄尔帝国的“十二年战争”中遭到过重创,但此时显然已完全恢复到战前的繁华状态,宛如战争从未发生过一般。

“将军,军政部到了。”正当玛莉亚望着马车窗外的景色出神之际,马车夫的呼唤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玛莉亚走下了马车,军政部大楼赫然树立在眼前。

“小露,好久不见了,今天还是那么可爱呢。”玛莉亚站在军政部次官秘书露米雅的面前,摘下船型军帽行一个非常绅士的鞠躬礼。

“玛莉亚将军才是,虽然很久没看见您穿军常服的样子了,不过帅气程度也是一点不减呢。”露米雅恭维了玛莉亚后说道:“今天是来见次长大人的吗?”

“没错,所以我才先来找你啊。”言毕,玛莉亚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前几天,我以前的部下杰克从驻防地来看我,给我带来了西方高里王国产的香水,我记得之前我参加军政部女职员聚餐的时候,你说你很想要这个,是吧?”

“是啊,现在战争才刚结束,这种进口的化妆品尤其紧缺呢。”露米雅说着就一脸欣喜地伸手准备接过瓶子,但玛莉亚却举手把瓶子放到了露米雅伸手难及的地方。“在拿到这玩意前,先和我说说最近军政部里有什么大活动吧?”

“派蒙将军,一大早就把你叫来军政部,应该没打扰你休息吧?”军政部次官雷德利和气地招呼玛莉亚进入次官办公室。

雷德利身着绣有王室金马刺纹章的蓝色天鹅绒长袍,头顶假发,脸上则擦着**,一副王国文官贵族的传统扮相。

“玛莉亚将军,从你因为部队整编的缘故被调入王都述职到今天为止好像已经有三个月了吧”。雷德利招呼玛莉亚坐下后,顺手抄起桌上的眼镜待上,接着便坐回办公椅,边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封文件阅读,一边对玛莉亚问道。

“是的。”玛莉亚回答道。

“我们这里最近一直在忙着按照中书省的指示,进行军队的编练和遣散工作,可以说是忙地昏天黑地,头晕目眩啊”雷德利一边说着,一边仍只将视线停留在面前的文件上。“因为要做的工作实在是千头万绪,因此直到今天才有时间来告知你有关你今后工作安排的事宜。”

“那究竟是何工作,烦请告知。”玛莉亚作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自然是符合你的身份和地位的与军队有关的工作啊。”雷德利终于放下了文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军政部礼仪事务司司长,这是执掌中书省的宰相大人在请示过国王陛下后,特地为你这位战争英雄新设的职位,这可是难得的优遇啊。”雷德利注视玛莉亚的双眼露出一副期待的神情。“之后,我觉得你应该去拜访一下宰相大人去向他老人家道谢。”

“为了宰相大人赏给我一个只需要为立功受赏的军人安排个授勋仪式的闲差而对他老人家感谢地五体投地吗?”玛莉亚冷笑着讽刺道。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别以为立了点战功就可以目无尊卑,为所欲为,这个国家不由你们军人当家作主已经上百年了!”看见玛莉亚对中书省与军政部的施舍不屑一顾的态度,雷德利卸下了方才的伪装,彻底歇斯底里起来。

“我看你是想要歩你那老师的后尘……咿!”雷德利正要继续出言不逊,只见玛莉亚一道如鹰鸷般锐利的目光向他袭来,顿时身子不受控制般地向后一缩,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听候部里的其他安排吧。”雷德利定了定神,故作镇静地说道。

“那卑职就告辞了。”玛莉亚行了一礼后退出了次官办公室。

“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礼仪事务司的实情的?”雷德利在玛莉亚走后咬牙切齿地说。

“玛莉亚,等等。”玛莉亚走出军政部大楼后,听见露米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刚刚次官找你过去,果然是准备把你安置到礼仪事务司去吗?”露米雅问道。

“是啊,和我料想的一样。”玛莉亚回答道。“那家伙应该有因为这事想到是军政部的内部人员把消息透露给我吧?”

“那当然,你前脚刚走,后脚就把主任文员叫过去说要管好自己的部下。”露米雅一脸厌恶地说着。

“你这么帮我不会对你造成什么麻烦吧?”玛莉亚关切地问道。

“没想到玛莉亚将军还真是铁血柔情呢,这么关心我这个闺蜜?”露米雅把手臂搭到玛莉亚的肩膀上,亲昵地说道:“放心吧,就是因为雷德利知道军政部的女职员都和你关系不错,他才没办法确定究竟是谁和你透露了秘密。”露米雅眼神流转,戏谑地说道。“而且,他这个傲慢自大的家伙在部里不得人心,为了讨好他而出卖同事只会让自己更难混下去。”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玛莉亚闻言送了口气。

“倒是你,你现在可算把雷德利和他背后那位‘大佬’得罪惨了,以后究竟是何打算。”露米雅担心地问道。

“我打算回一趟我的老家——巴米特。”玛莉亚回答道。“毕竟雷德利次官‘大人’只是让我等候任职安排,没说不准我离开王都啊。”

“说起来你自战争爆发后,已经离开家乡十年了呢?”露米雅听到玛莉亚的回复,顿时收起了方才的俏皮姿态,略显尴尬地说道。“是想回去看看父母吗?”

“是的,一转眼已经十年了,我也该回去看看了。”玛莉亚望向巴米特所在的东方,眼神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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