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二躺在地铺上,透过被子的缝隙观察着窗边的少女,明明夜已经很深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最终还是打了地铺,无论如何做不出自己睡床,让女孩子守在边上护卫自己的事情,也明言若少女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在床上休息。
只是少女根本没有理他。
抱着贽殿遮那,即便睡着了依然有一种威仪,安静的房间中可以听到少女均匀的呼吸声,悠二躺在地铺上一动不动,总感觉若因为他将对方吵醒是一种罪过。
睡不着。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足以颠覆他的人生观。
身为火炬的自己。
身为火雾战士的少女。
以及身为红世魔王的猎人。
再加上忽然出现说要保护他的苏铭,那个莫名其妙要杀他的男孩。
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悠二久久不能入睡。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出现在自己的房间……本想着少女最终多半还是会坚持不住睡床,谁想她居然以那种姿势睡着了。
现在悠二遇到了一个颇为艰难的问题,他想要起身上厕所。
可是少女以那种仿佛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的姿势睡着,说不定会将她吵醒。
若真的吵醒对方的话,一方面会感到罪过,还有就是,很可能会被少女误会吧?悠二感觉自己陷入了危机,有些后悔睡前没有先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但是……没办法了,忍不下去了。
悠二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起身,蹑手蹑脚地向着门口走去。
简单的动作却花了悠二好几分钟,终于,顺利来到门边的他长松了口气,忽然在这时听到男人的声音:“你是害怕吵到我的契约者吗?”
被吓了一跳。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产生了暴击的效果,反应过来这是少女的契约魔王亚拉斯特尔的声音后,悠二顾不得回应第一时间冲了出去,几分钟后才一脸后怕地回来,将对话继续了下去。
“放心,对于火雾来说,重要的是气息,你身为密斯提斯,气息本就非常微弱,只要不对我的契约者抱有敌意,或者闹出太大的动静,一般程度的交谈是不会吵醒她的。”亚拉斯特尔接着解释道,与此同时挂在少女胸口的吊坠发出淡淡的光芒。
这种另类的交流方式让悠二感到一阵新奇,小声道:“您好,我听苏大哥说过,火雾都是人类与红世魔王通过契约的结合,请问,您就是,就是夏娜的契约对象吗?”
“没错,吾名亚拉斯特尔,乃执掌天罚的红世魔王。”亚拉斯特尔低沉地说道。
老实说悠二没怎么听懂,同时,害怕吵醒少女的他并不打算进行过多的交谈,只是,这是一个机会,有一件事悠二真的非常在意,可直接面对少女却又说不出口。
他迟疑道:“亚拉斯特尔先生,夏娜原来也是人类吧?她成为火雾的原因,可以告诉我吗?”
火雾讨伐使徒大多数是出于仇恨,自己的亲人朋友被使徒杀害,故而用自己的一切换取力量复仇,悠二想不出少女会有怎样的过去,只是……莫名地有些在意这点。
结果亚拉斯特尔的回答却与他预想的完全不同,他赞叹道:“唔,这点倒是值得一说,那孩子自幼便以成为火雾为目标接受培养,同时,也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发自内心地想要成为优秀的火雾战士。”
出乎预料的回答让悠二愣神了许久,并非是出于仇恨,而是自幼便以此为目标吗?
难怪他会从少女身上感到一股畅快的直白,讨伐使徒就是为了讨伐使徒,至于这一过程中会令一般女孩子感到尴尬的地方则有些粗糙的不设防,给人一种单纯而又强大的感觉,虽然在这个过程中自己被少女视为物品,却并没有带有任何的歧视,而是一种认知上的理所当然。
如果可以的话悠二想要了解少女成为火雾前更细致的信息,只是……夜已经深了,还是今后有机会再说。
在道了声晚安后悠二回到自己的地铺躺下,原本纷乱的心情倒是平复了不少。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昨晚睡得不是很好的悠二理所当然地赖床了,被母亲叫醒时已不见了少女的身影。
刷牙洗脸,而后吃饭,苏铭倒是还在,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早上好,悠二,昨晚睡得怎么样?”
“糟糕透了,苏大哥……她呢?”
“她?你是说夏娜吗?她出门了,似乎是有些私事要处理。”
私事……什么私事?
算了,反正也与自己无关,悠二含糊地嗯了一声,眼看苏铭一脸暧昧地想要说些什么,当即先一步否认道:“苏大哥,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请不要再说那种容易引起误会的话了,我心脏不好。”
“呃……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反正肯定都是些取笑我的话,说不说无所谓啦!”
“怎么能说是取笑呢?我只是按照千草小姐的意思,以过来人的身份向你传授一些经验。”
“这种经验还是饶了我吧,请稍微体谅一下身为当事人的我的心情……”
这边的谈话暂且略过不提,那么,少女去哪里了呢?
前文有言,对于火雾来说,比五感更重要的是气息,由气息判断对方的动向,由气息判定对方的身份。
比如少女,在未踏入御崎市时就远远地感知到了使徒的气息,而在她来到这座城市以后,同样会留下自己身为火雾的痕迹。
使徒与使徒之间未必关系有多好,以复仇为原动力的火雾通常也是单独行动,故而这种二者气息混杂在一起的模式通常会向路过的其他火雾使徒宣扬一个信息:这个使徒(火雾)是我盯上的猎物,闲人免进。
并不算一定要遵守的法则,但也是火雾之间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定,无端闯入其他火雾的狩猎场很容易被视为一种挑衅行为,为此打起来也毫不稀奇。
而此时,少女就清楚地感受到,有另一个火雾,无视她的气息,同时也没有任何掩饰地闯入了御崎市,对于这种行为她当然不可能视而不见,立即便向着感知中对方的方位快速逼近。
另一边,刚刚追随着捡骨师拉米踏入这座城市的火雾,“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立于高楼之上,俯视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城市,皱眉道:“话说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是追随那只鬣狗才来到了这里,火炬的数量也太多了点吧?”
“有什么关系嘛,如此多的火炬,以捡骨师的习性,即便冒着生命危险恐怕也不肯离开,这样也方便我们把这只老鼠揪出来碾碎!”
玛琼琳的契约魔王“蹂躏的爪牙”马可西亚斯的声音自女子腋下夹着的书本中传出,语气中充满了对战斗的狂热。
对此玛琼琳表示认同:“的确,追了那只老鼠那么久,我也有些烦躁,是时候该解决他了,只是在那之前,我要先把这里的使徒做掉!”
玛琼琳不悦地说道:“真是的,将这座城市搞的一团糟,既然遇到了就顺手解决掉好了!”
讨伐使徒是火雾的宿命,这话本身没有任何问题,然而在当下却充满了狂妄。
这座城市中的火炬如此之多,没道理直至现在才被火雾发现,那么理由显而易见,在此之前,所有试图讨伐猎人法利亚格尼的火雾都已经死了,足见其力量之强大。
可是玛琼琳却轻描淡写地说将之‘解决’,还只是收拾‘捡骨师’之前的‘随便’。
同时,少女已经先她一步来到了这座城市,并留下了自己的气息,玛琼琳却对另一个火雾的事情只字未提,就差直说‘你这家伙不行,让我上’了。
对此她的契约魔王非但没有任何劝阻,反而充满了煽风点火:“哦?要大干一场了吗?就是这样,我美丽的高脚杯玛琼琳·朵,无论敌人来多少全都通通干掉!要是其他火雾敢碍事的话也顺手料理掉好了!”
无论是玛琼琳还是马可西亚斯全都对自己拥有的实力充满了自信,同时,二者显然都是好战分子。
也就在这时,少女轻快的几个起落,来到了玛琼琳的面前,从夜笠中抽出贽殿遮那,十分不高兴地说道:“喂,新来的火雾,你们应该知道,法利亚格尼是我的猎物吧?”
玛琼琳被吓了一跳,看到少女的第一眼就确认了对方火雾的身份,只是,居然靠近到了这种程度才发觉,要么是眼前的火雾太过弱小,以至于气息十分微弱,要么她十分擅长隐藏气息。
马可西亚斯则关注于另一件事,诧异道:“法利亚格尼,原来是那个喜欢人偶的变态啊,难怪这里有如此多的火炬,还有,对面的魔神应该是‘天壤劫火’吧?好久不见,真是吓了我一跳,气息微弱到这种程度,若非离得太近我恐怕都认不出来。”
“天壤劫火?贽殿遮那的讨伐者?”
玛琼琳愣了下后下意识地说道,这个顺序很关键,她是由天壤劫火这个红世魔王推断出了少女的身份,而非反过来,且天壤劫火身为战力最强的红世魔王,通常其契约者的称号默认为‘炎发灼眼的讨伐者’,然而玛琼琳依然沿用了‘贽殿遮那’这个称呼。
“切……”
少女顿时一脸的不悦,她果然还与亚拉斯特尔的前任契约者差得远吗?
只是……与法利亚格尼类似,玛琼琳在说出‘贽殿遮那的讨伐者’这个名号时,其实并没有任何小觑的意思,代表亚拉斯特尔特征的炎发灼眼固然很强,可这不代表贽殿遮那就弱了。
天目一个弱吗?
非但不弱,某种意义上说,他强大到不讲道理,若是面对他,以各种自在法为主要战斗手段的玛琼琳恐怕会一筹莫展,而此时面对少女,玛琼琳更多是升起了些许兴趣:“听说那把大太刀在近身战中对自在师具有碾压级别的优势,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