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门缝悄悄观察,小雪已经睡了,她的睡脸就像个孩子,那么可爱安详。回想起水族馆的时光,想起小雪亲手捧回的饮料,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有点儿期待,又有点儿忧伤。“雪梨”,不过是果汁的名字,在我看来却像某种暗示。最近的自己还真有点儿奇怪,往日的冷静从容不见踪影,只剩下一朵沉浸在漫天白雪中的梨花。
果然,勉强压抑的情感迟早都会爆发,我一定要同小雪谈谈。不过,也要等到平安度过这次危机才行。
深夜的会议上,我对大家说出自己的推测,琉璃看起来一点不惊讶,但樱和露娜,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梨花姐,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露娜这样问我。
我也希望是自己搞错了,可我不能自欺欺人。
樱情绪激动,琉璃目光坚定,露娜一直抿着嘴唇默不作声。大家都下定了决心,果然,我欣慰地想,因为她是小雪啊,我们最为亲密的伙伴。
地下设施错综复杂,不出所料,那文件有所隐瞒,地图与实际情况存在偏差,此行想必充满危险。小雪应该已经醒了吧,看到留言后的她,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虽然很想亲自下笔,可是话到出口却有千言万语,心中充满愧疚,不得已只好请樱代劳。樱的文笔有种天然的质朴和纯真,希望小雪读后,能多少弥补心中的不安。此刻的我,只想尽早完成任务,然后代表大家诚恳地跟小雪道歉。
摆脱纷乱的思绪回到眼前,自从进入地下,就一直在狭窄的通道里打转。露娜尝试着接入实验室的控制中枢,可惜没有成功,系统还在运转,认证机制完美无缺,毫无漏洞可言,她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我们只好根据手中地图,沿着通往资料室的道路前进,却进入到一间没有标识的神秘房间。虽然沿途没有提示,但总感觉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来到此地。这里空间开阔,实验台上摆满烧杯和锥形瓶,五颜六色的溶液里插满鲜花,墙壁上悬挂着投影用的巨大屏幕,桌椅围成一圈,就像刚刚布置完成的会场。
砰!
空荡的房间里响起仿佛香槟开启的声音。
实验台上成排的“花瓶”炸裂了,溅起的火焰像灿烂的烟花,金黄色光球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形成波光粼粼的字迹。
欢……迎……?
樱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念出声。
果然是陷阱。
自己的推断没错,好在早有防备,想到这里,我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
可是,对方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
一道光束从天而降,斜斜地打在前方的荧幕上,投影中渐渐浮现出清晰的画面,是两个人影。
准确地说,是两个身穿调查员制服的少女,银色长发的背影正远离镜头向远处走去,而剩下的那位,秀发黑亮,碧蓝色双眼谨慎地四处张望。
我的心顿时一沉,痛苦万分。
是小雪。
她还是来了。
我败给了未曾露面的神秘敌人。不过,这可怕的对手,到底是谁呢?
难道……是她?
如此任性的恶作剧风格,让我记起一个人,一个曾经亲密无间,后来却分道扬镳的伙伴。想到这里,我的心突然慌张起来,如果是她的话,那小雪岂不是……
梨花,你怎么了?
琉璃关切地问。
不觉中自己脸色惨白,肌肤,不,甚至是骨头,都像被冰冷的雨水浸透,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
怎么办,那人盯上一件东西,不弄到手好好研究一番,绝对不肯罢休。
—— 我跟你不同,如果不弄得清清楚楚,总觉得不安心呢。
记得她这样说过,手里捧着拆得七零八落的玩具,对我露出纯真的笑容。
那笑容,在我记忆中曾经那么单纯,而如今,却让我从灵魂深处感到惶恐不安。
没错,单纯的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弱气少女,并非什么毁天灭地的大魔王。但是,她的好奇心堪比利剑,倘若放任不管,必定会将身边的一切割得粉碎。
不知为什么,她此时在意的,是小雪。
我们成了配合实验的“工具”。
这样下去,不仅仅是小雪,就连琉璃她们也……
糟糕,自己岂不是犯了无法挽回的大错吗?
梨花!
琉璃急忙扶住站立不稳的我,刚刚的样子实在是难看。身为队长尚且如此,又怎么能给队员们信心和鼓励呢。可是,力量偏偏不受控制,就像沙漠中的水分迅速流失,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
吞下露娜送到嘴边的药片,我才重新振作起来。
大家,请听我说,目前的状况十分危险,我会想办法救出小雪,各位赶快撤离……
可惜,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三拍子的圆舞曲音乐盖住了。
房间里的桌椅和摆设,就像魔方一样变换,悄无声息地沉入地下。紧接着,整个大厅剧烈地晃动起来,空间被胡乱冒出的墙壁切割,地砖也像魔毯一样变形扭曲,荒诞的舞会开始了……
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通道冰冷的地面上,身下压着一个圆形金属盖子,像是下水道入口。周围一片安静,不见大家的身影,陪伴我的,只有手中紧紧攥着的,那张看似毫无用处的地图。
回想刚才的景象,仿佛梦中仙境,那阴暗的童话风格,还有对戏剧性效果的执着,跟她的作风真是如出一辙。可是,作为同期备受瞩目的天才研究员,离开科研部从此销声匿迹的她,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在调查局的废弃研究所里,打起小雪的主意呢。
我用力摇摇头,希望将烦恼赶走,唤回往日的清醒和冷静,却无意中看到令人惊讶的一幕:一个巨大的X,赫然印在墙上,两道交叉的锐利线条带有金属光泽,外圈包裹着一团宛如熊熊烈焰的红色光环。
这是在森林事件中见过的图案。
线索像拼图一样关联,轮廓渐渐浮现,却带来更多细节上的疑问。这个神秘符号,为什么会出现在调查局的研究所里?难道她,在为这个叫“X”的秘密组织工作?这个团体,又为什么紧盯着小雪不放呢……
看来,一切难题,只有找到她才能得到答案。
可是,她会躲在哪里呢。
我展开地图,一遍遍地仔细研究,目光终于被一处标注吸引。
能够总览全局,安心观赏这出戏剧的贵宾席只有一个,那就是中央控制室。她一定是边悠闲地喝着茶,边兴致勃勃地观看我们的“演出”吧。
来不及了,必须尽快阻止她。
卷好图纸,这才听见耳边低沉的嘶鸣,抬头一看,只见十几双贪婪的眼睛闪着凶光,刺透黑暗盯视着我。
呵呵,多年没有战斗过的自己,感官居然退化到这种程度呢……不过也好,就当做艰苦谈判前的热身吧,怪物数量虽多,速战速决也不是没有胜算。退到角落死守?这种打法可不是梨花的风格,想到这里,我将卷好的地图别在腰间,用衬衫仔细盖好,便立刻向面露凶相的顽皮“狗狗”们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