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有错在先的，我都知道哈哈……”
“挨这一顿打，挺好。”
男人自嘲似的笑笑，言语中却满是愧疚。
“看起来你动手不轻，但……你其实是留手了的吧？”
曾昌转头盯着许子瑜，收起了脸上的微笑。
事实上还真是这样，许子瑜自己也深知这一点，出于父母的教诲，他当时下手的时候潜意里还是留手了的，不然现在曾歌人早没了。
事后许子瑜多少有些后悔，这时被曾昌一口说中，心里多少有些心虚。
许子瑜依旧保持着沉默。
曾昌也没有了下文。
此后一段时间，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听着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带起片片落叶。
“夺走了你的家人，我替他向你道歉……”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突兀地续上了话题。
伴随着地是他一个严肃而又认真的鞠躬。
“你代表不了。”
目视前方，许子瑜淡淡地说道。
“唉。”
“我知道这并不能解决问题，换做是我的话当然也不会哈哈……”
叹了口气，男人重新直起身子，认真而又不失有趣地说道。
“是我缺乏管教，我很抱歉。”
他语气再次严肃起来。
“但我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我儿子的未来……”
“也是为了你的未来。”
男人的话语像一柄锤子一般敲在了许子瑜的心头。
一脸疑惑转过头，他总算开始正视着眼前的男人。
“刚刚跟你聊天的h时候，我发觉你这人其实并不坏，思想……也不算极端。”
“但在我坦白的身份的时候。”
“你知道你的眼神冰冷的像是要杀人吗？”
男人开始说着自己刚刚观察得出来的判断，眼神死死的盯着许子瑜，不曾挪动分毫。
许子瑜被说中的内心的想法，顿时一阵心虚，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曾昌看在眼里。
“从刚刚开始你就在摸你对口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里面一定有某种‘利器’对吧？”
“比如水果刀之类的？”
“你刚刚怕不是准备连我一块解决了吧？”
男人似笑非笑地说着。
许子瑜感觉自己完完全全被看透了，伸进口袋撰着水果刀的手越发紧张。
“行啦，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看着男孩愈发紧张的模样，曾昌仿佛恶作剧得逞了似的笑了笑。
“看吧，你的心理已经开始扭曲了……这一刀下去，固然解气，但……也解决了你的未来。”
“我不需要……”
“你需要。”
许子瑜急切地想反驳他，却被曾昌毫不犹豫地打断了。
“失去挚爱的感受我可以理解，但那不能成为你堕落的理由。”
曾昌眼神闪过稍许落寞，但随即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人应该为了自己而活。”
闻言，许子瑜有些茫然，这些话，曾经也有人对他说过。
“我……”
挣扎着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却像是被哽住了一般，说不出来。
“我了解过你的情况，也理解你的痛苦……”
“但如果我是你的父母，我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独立过着自己的人生。”
“……”
眼神中的偏执消失了，许子瑜眼中取而代之的是空洞。
除了父母之外，小白是他存活的第二个理由。
当小白真正的离开后，他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容纳自己的地方，想要选择最偏执且疯狂的方式离开。
当有人告诉他可以为自己而活时，他却开始茫然无措了。
“我应该去哪？”
喃喃自语地说着，他语气里充满了迷茫。
“哈哈，只要你愿意，哪里不行呢？再说了，你不还有俩朋友吗？”
曾昌想起昨天找上门的那两个小孩，就有些忍不住发笑。
“还挺讲义气的……”
心中渐渐明朗。
“这事传出去确实影响恶劣，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曾歌。”
男人顿了顿，继续说道：
“当然，我并没有刻意维护他，只是这么做对大家都有好处。”
“不过，曾歌也将为他的错误而负责。”
曾昌目光坚定地看着许子瑜，眼神不曾动摇。
回应他的却是许子瑜的沉默。
曾昌说完后也没有其它表示，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眼前穿着病服的少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叹从少年嘴里传出。
挣扎着拄着拐杖站起身，许子瑜转头就朝病房走回去。
“随便吧。”
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疲惫。
曾昌果然是将他看得透透的，出于父母的教育他潜意识里确实不愿意作出疯狂的事。
但看了看手里的铃铛，他心里还是有些愤慨。
“不要让我再见到他……”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这个结果他已经相当满意了。
“欠你的，我还不清。”
“但我会尽我所能。”
这话他是认真的，整件事下来他真切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现在能有机会改正，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会安排他转学，你平静的生活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还有……”
“行了，这就够了。”
少年头也不回的回答道，显然他对此并不关心。
只是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动。
尽管少年看不到，曾昌还是神情严肃的鞠了个躬，道了声谢之后便离开了。
……
“为自己而活嘛……”
再次抬起手看了看手里的铃铛，他喃喃自语道。
想了想，便拆下手上环着的铃铛，反手系在了自己脖子间的玉佩旁，就这么挂在了脖子上。
“我们一起再试着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
许子瑜抚摸着胸前的铃铛，有些宠溺地笑了笑，仿佛他的怀里还抱着那只白猫。
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玉佩又多了一道裂痕？
“算了，不重要。”
将此事抛之脑后，他稍微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他决定了，至少，他想要再带着小白看看这世界。
如此想着，他拄着柺杖的手仿佛更加有力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楼梯处，低着头，仔细地看着台阶往上走。
“姐，你慢点！”
“哎嘿，没事，我好着呢！”
身旁一名少女被人搀扶着走下了楼梯，动作看着有些吃力，但还是很稳健。
耳畔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直接人心，让许子瑜心里悸动了一下。
“等等……”
不知为何，他出声想要留住那名少女。
可等到他回头时，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