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再恰好不过。
回到终点线时，刚好在进行最后的冲刺。
祁允儿刚跑完，在人群稀疏的边缘休息，回来时，钟屿山顺便递给她一瓶，然后在她的注视下，抱着剩下的两瓶水，向人群中走去。
“你要去哪？”祁允儿不禁问道。
“……去送水。”低声细语，显得底气十分不足。
这时钟屿山真的很想拉着祁允儿陪她一起去，但是呢，会被说闲话的吧？平常听到别人的流言风语，她也会下意识地想些有的没的，更何况还有另一个让人担忧的因素。
无论是因何而起的，哪种都让人……想想就害怕。
所以，就她自己去就好了。一个人，没问题的。
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被心中的胆怯冲击着，然而即便如此，也始终没有瓦解。
努力地将繁杂的思绪抛却脑后，什么也不去想，钟屿山控制着身体机械般前进，心脏“咚咚”地鼓动。
……
终点处。
从人群中挤进来时本无多少感受，但是一旦站住不动了，就感到四周的目光似乎都在往她身上汇聚，显眼的个子也不允许她隐藏身形。
她想了想到时该怎么把水递给萧景裕，是要站得远些，等他过线后喊他过来，亦或站得靠近点，自然而然地递到他手上？最终她决定选择后者，到时要是没有控制好音量大小，无论是多喊几遍，还是音量过大，无疑是把自己绑在火堆上烤。
为了抑制芜杂的思绪，钟屿山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在补还，是为了感谢萧景裕的帮助，也可以说是朋友间的举动，总之名正言顺，合情合理。
这道外强中干的防线，一经建立，即在周围人目光的打量下，倾圮坍塌。
但她依然维持着色厉内荏的模样。
“第一名，真厉害。”
取得第一名并未消耗萧景裕多少体力，迈过终点，仅用上几步，就将冲势停住，钟屿山见机上前一步，递出水瓶，隔着瓶身，水温冰凉。
此刻男生都在后头，女生也没有全部跑完，完成的人要么在休息，要么在别处，终点线处也是八百米起跑线，聚集在这的多是女生，高二七班的仅占一部分。
或许是萧景裕自带的光环，别班也有所耳闻，很多人都在注意他，钟屿山一上前，立马就进入到她们的视野中。
她明显地感觉到，周身氛围一沉，那无疑是因为他人的目光，都在往这积压，看着她与萧景裕。
保持住保持住……表面风轻云淡，内心万丈波澜。
“嗯？过奖了，谢谢。”萧景裕反应得极快，立马就把水收下，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他收下了……那就好……但悬着的心还不能放下，接下来该考虑退场的问题了。
钟屿山维持着身形不动，目光悄然打量四周，呜……都在讲话，还在讲……
“萧同学！”
就在此刻，一道呼唤突然响起，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
钟屿山下意识地回头一看，一名陌生的女生奔跑着冲了过来，短马尾飞扬，活力四射。
啊？这是谁？但听见她刚刚那道呼唤，钟屿山稍微往旁边挪了挪，果不其然，那女生就在萧景裕面前停下。
“这个给你，请喝水！恭喜你拿下第一名这么好的成绩！”
“谢谢，不过，我已经有一瓶了。”萧景裕客气地举起手中的水，拒绝了她，还往钟屿山的方向摆了摆手，“抱歉，让你白跑一趟。”
“啊？”那名女生失望地啊了一声，顺着萧景裕摆手的方向一看。
面对那张复杂神色堆砌的脸庞，钟屿山也只能笑笑。
“好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欸？不过，同学你刚刚也在跑道上吧！跑完后就去买水，还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女生脸上的失望神色一闪而逝，她指着钟屿山，惊讶地大声说道。
“？？”眼看这名女生将吸引走了大部分的目光，刚还松了口气的钟屿山顿时一愣，怎么又把话题往她身上引？而且还说得都是实话，这能做何狡辩？
“哇噻……”
“真的假的？那也太厉害了吧？！这才用了多久啊？”
“他们两人是情侣关系吗？我觉得好配啊~！我刚刚看完她跑全程，跑步的姿势很帅~”
那名女生此话一出，顿时引爆了话题的炸弹，讨论的声音纷纷响起。
还是发生了预想中的一幕，钟屿山想要解释，却不知对谁说起、从何说起。
“咳咳，大家稍微分散下，不要再靠拢过来了，还有同学没有跑完，不要挡住他们！”这隐隐扩大的骚乱，就在一旁的体育老师没法无动于衷，当即开口说道。
借着这个机会，萧景裕上前拉住钟屿山的手腕，“先走吧。”
“欸？等……等下！”
钟屿山来不得拒绝，被萧景裕拉着一路向外跑，混乱的场面，一闪而逝。
……
冲出围观的人群后，刚一停下，萧景裕便说道。
“屿山，马上要测引体向上了，我先走了。”
“噢，好。”有些失神的钟屿山回过神来，回答道。
萧景裕摆摆手，转身又回人群中了，不知又会引起什么骚动。
“……”
脑海中回放着刚刚的场景，就如坠入水中的小石子，仅仅泛起了微微的涟漪，很快就归复平静。即便被误会了，产生了舆论。
钟屿山也感到奇怪，本来她担心得不行，真的发生的时候，她却没多大反应。
到时应该好好解释下就可以了吧？
钟屿山接着漫无目的地行走，看见祁允儿还在刚刚的地方没动过，并膝坐在草坪上。她走上前，靠着她身边盘腿坐下。
“你就想干这个啊……”一坐下，祁允儿就说道。
“嗯……”总有种心事都被看光的感觉，钟屿山拔弄着草叶，深深扎根土壤的几株青草，一时还不好扯下来，根深蒂固地黏着。
“被人围观的感觉，不好受吧？”祁允儿叹了口气，“为什么不等个没人的时候，再悄悄塞给他呢？”
“啊……啊？！”钟屿山惊呼一声，顿时反应过来，“呃……我，没想到……”
“当时脑子一热，觉得这样还挺好的……”
“笨蛋。”祁允儿轻声说道，站起身来排掉屁股上的草根泥土，看了钟屿山一眼，又把视线扭开，看向别处，“以后要还这么笨，没人喜欢怎么办？”
“以后做某事之前，再多想想吧，实在不放心的的话……就来找我。”
她心中的纠结，一点也不比钟屿山少。
先前，身体中翻涌的强烈的冲动，催促着她迈动脚步跟上去，但是理性却与此相违。她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为什么自己会变得犹豫不决？
这样的时刻，在近日来得越发频繁。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会陪伴钟屿山，跟她一起。对她而言，将这件事情变得平平无奇、让围观者失去好奇再简单不过。
远离人群，那边的骚乱人声就像经过一层滤镜，传达这边时已变得无趣而乏味，连具体的情况也失去了让人关注的心情。
“……我觉得还好，其实也有点惊讶，原来别人对我的看法已经变成这样了。”
“挺好的，不是吗？毕竟，时间，都是往前走的，停留不前的，迟早会被遗忘。”
钟屿山这时抬起头，祁允儿正看着她，嘴角上拉，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弯下腰拉起她的手，牵住往后一退就把她拉了起来。
“好了，走吧，我们去体育馆。”
“嗯。”
……
嘎，这章好难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