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在靠近。
“咚！咚！咚！”
沉重的敲击一下又一下的落在战鼓上，随着每个人心脏的跳动而不断震颤。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最后，就像是从耳旁传来的一样。
这时，士兵们才恍然惊觉——
这并非是战鼓，而是大军行进的步伐。
有人壮着胆子，把头探出城墙去看，好奇到底是何等强大的军队才会有如此浩荡的声势。
霎时间，他的脸变得惨白。
“那，那是，是……”
唯有颤抖的话语能传达出他心中的恐惧。
——那是由无尽的骸骨构成的军团。
它们前进的每一步都整齐划一，就连挥动武器的幅度都分毫不差。
即使是最精锐的士兵，也不敢直面这浑然一体的军团。
突然，军团停下了。
它们似乎对面前这个巨大的要塞感到疑惑。
“前进？”
不知是哪一具骸骨，突然问了一句。
它们下意识将头骨对准了彼此——这是它们生前遗留下来的习惯。
即使不再需要用眼神交流，它们也会先确认一遍。
“前进。”
有一具骸骨如此说道。
“前进。”“前进。”“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
越来越多的骸骨开始附和。
“前进！”
最后，那些不知从何处发出的声音，又再次化为了一个整体。
亡者的军团，将要开始行军。
它们将武器对准了这个要塞，开始了冲锋。
战斗开始了。
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屠杀。
骸骨们力大无穷，不知疲惫，甚至都不需要攻城器械，也能将要塞活活撕开一个口子。
本该强劲的弓弩，甚至没有在它们的骨头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有魔法师们不断放出的一个个魔法，能够稍微减缓它们的步伐。
火焰风暴席卷整片战场，将他们点燃、焚烧。
狂风暴起，将他们卷入空中。
巨大的植物凭空生长而出，将大量的骸骨缠绕、挤压。
大地开裂，将它们埋入其中，使其无法动弹。
但尽管如此，骸骨大军依旧不会停歇。
他们开始学着这些魔法师，吸收起了空气中的魔法元素。
很快，魔法师们精心准备的攻击手段全部返还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它们受到了战神的庇护。
任何远程攻击手段对他们造成的伤害都十分有限。
即使是在死后，这种庇护也依然未曾断绝。
要塞很快便被击破，士兵们不得不与它们短兵相接，但依然完全无法战胜它们。
它们每一次挥舞武器，就会带走复数个士兵的性命。
即使将它们打倒，将它们的骨头打散，它们很快就会再站起来。
只有将每一截骨头都尽数敲碎，才能让它们彻底安分下来。
但是……
“铛——”
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
像是拿木头去敲击钢铁一般，士兵们的武器甚至也难以撼动它们。
即使将它们打倒，将它们的骨头打散，它们很快就会再站起来。
只有将每一截骨头都尽数敲碎，才能让它们彻底安分下来。
骸骨剑士们当在阵前，列队，劈砍，重整，再劈砍。
一旦有骸骨剑士被击倒，它身后的骸骨长矛手就会突然冲出，向前奋力一刺，直到十几位人类士兵被穿心而过，才终于被阻拦下来。
如果对方因为此次攻击陷入了混乱，前排的骸骨们就会蹲下，为骸骨弓箭手提供射击的空间。
等士兵们填补好空缺的位置时，骸骨们的阵列又再次恢复了。
每一次劈砍，每一次突刺，每一次射击，都迅捷而有力，不过短短几个来回，就将士兵们的阵线冲杀的七零八落，无力回击。
“赢，赢不了……”
“撤，撤退吧……？”
士兵们开始节节败退，萌生退意。
这是，根本无法战胜的敌人。
几十甚至上百位士兵去换取一具骸骨的消亡，其中的代价实在是太过于沉重。
——但是，身后就是帝国。
他们的家人，他们的爱人和孩子，全都在这个要塞之后。一旦这里被攻破，下一次，就轮到那些平民去送死了。
后退，退去哪里？
不可跨越的壁障立于身后，使他们无路可退。
这样下去，要塞一定会失守。
“……何等的绝望。”
阿帕德一直奋战在最前方，但无奈他的‘绝望死气’只能为活物带来死亡。
面对这支骸骨军团，他只能拖慢它们的脚步。
如果是魔物来袭，这座要塞不可能会被攻破，偏偏来的是这群骸骨！
况且，奥秘骑士不在。
像这种敌我双方都在身边的场合，最不利于他的发挥。
骸骨们的攻势太过于迅速，即使要让士兵们全部后撤，也已经太晚了。
还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
“阿帕德大人——”
突然，有士兵呼唤他的名字。
他一记横斩，将面前的骸骨全部扫开，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不知从何时开始，士兵们将目光凝聚到了他的身上。即使仍在不断出现伤亡，即使骸骨士兵已经在他们面前举起刀刃，将要挥砍下去——
他们的目光也不曾动摇。
已经，没有选择了吗？
“……何等的绝望。”
阿帕德长叹一口气，做出了那个唯一的选择。
“亡者的叹息。”
骸骨军团的步伐被强行停下了。
它们的躯体逐渐被腐蚀、溶解，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攻击的力度也越来越小。此时的骸骨军团，已经失去了绝对的优势。
——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士兵们怒吼着向前冲锋，即使很快就会被死气侵蚀，再也无法醒来，他们也仍旧在前进。
这次，是属于人类的行军。
很快，骸骨们被接连击碎，亡者的大军终究还是被挡下了。但士兵们的未来，也永远停滞在此刻。
“……”
这一次，也什么都没能保护好啊。
因绝望而强大，也因绝望而无力。
所谓的‘苍白’，并非是指代阿帕德操纵死气的能力，而是——苍白无力的绝望者。
“……何等的绝望。”
苍白的甲胄、苍白的脸庞、苍白的皮肤，以及苍白的力量。
阿帕德的一切，皆是‘苍白’的证明。
唯独在那苍白色中唯一的漆黑发色，能够证明他依然活着。
——作为一个人类，而非亡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