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
塞西莉亚环视四周，不知不觉间，他们好像都停住了。
上一秒还在有说有笑的人们，其笑容被永远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连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在地都未曾察觉，只是机械式地伸出手去，想要触碰早已不再鲜活的生命。
可如果这不知名的攻击手段能够传导，她会不会也同样毫无意义地死去？
那只手终究是僵在了半空中。
这是什么大型诅咒吗？
塞西莉亚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寻找着尚且存活的人们，只看见与她同样一无所知的零碎数千人。
影响范围大到……在场的所有人？
她难以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幕。
奥雷克谢也是如此。
“艾丝达？”
他的第一反应是确认身旁少女的安危。
见她还好好地站在那里，随即又看向了在邪物召唤中存活下来的人，却发现他们大都躺倒在地，再无生机。
就连身为九阶大魔导师的“瞬息”巴拉克，也未能幸免。
倒是阿帕德，不知不觉间清除了那个诡异的法阵，这会儿怪物们正在逐渐消散，不再构成威胁。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无法理解。
魔族，也是如此。
“……”
阿瓦里蒂亚长叹一声，不知该作何言语。
他身旁的茵菲莉亚一脸惊恐，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颤颤巍巍地大声呼喊着：
“大家呢？阿瓦，他们为什么会……？”
“……死亡于此平等地降临，没有任何补救之法。虽然不知道它们是如何办到的，但我能够确信——”阿瓦里蒂亚看向她的目光充满怜悯，“他们死去了。”
本想尽量保存魔族的战力，却不想……对方竟然有此等神秘的手段，能无声无息将魔族的军团长直接咒死，包括分散在各处的魔族战士。
根据刚刚感受到的气息来看，至少有半数魔族都被消减，再也无法感知到。
派出去的三个生死不明，留在魔王城的军团长，就剩下他们两人了。
军团长的死亡太过突然，连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毫无征兆，所以无从阻挡。
“有诡异的气息从那边传来，想必来源就是那个了吧。要去看看吗？”
“我，我不行的……我根本就，不会战斗……”
“冷静，茵菲莉亚。我是说，用你的占卜。”
“……好。”
年纪不小，但胆量嘛……一直是这个样子。
阿瓦里蒂亚自身都有些压抑不住那股愤怒，也许泄露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幻觉，才导致她如此恐慌。
总之，魔族这边是不剩多少战力了。
现在，该如何应对那个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家伙呢？
——
深入骨髓的恐惧，顷刻间将艾丝达的精神彻底击垮。
在场的死者实在是太多，再加上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那些感受……他们几乎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死去。
未知、诡异。
像是被无形的双眼所凝视，却找不到来源所在。
成千上万的生命在她眼前逝去，此处很快化为了死地。
“复……原？”
似乎是忘记了如何说话，连将这两个字说出口都变得无比困难。
怀揣着莫名的希冀，她再次尝试着调动体内的魔力，向着那些了无生息的人们施放时间魔法。
可是，还是无效。
这次没有那种莫名其妙的“禁制”，她的魔法非常顺利。
可是，还是无效。
涌动的魔力在靠近他们的瞬间便被碾碎，变得四分五裂，无法再构建起一个完整的魔法。
上一次，是“不允许”，这一次，是她做不到。
正因为未知，所以害怕，正因为无力，才会崩溃。
艾丝达只是单纯地站在那里，呆楞着，任由泪水从脸颊边流下。
“艾丝达？”
察觉到她太久没有过动静，奥雷克谢莫名感到担忧，轻声呼唤了一下她的名字。
艾丝达机械地侧过头来看他，整个人如同死去多时的尸体般僵硬。
那双如同繁星般美丽的眼眸中，不再有任何光辉。
她的状态，很不对劲。
“听得清我说话吗，艾丝达？”
莫名的恐慌感涌上心头，让奥雷克谢异常焦急，甚至顾不上那道从天而降的诡异身影。
败局已定，不可在此久留了……得先带她离开！
此时，阿帕德突然跑到了他的面前。
“奥雷克谢。”
“刚才你到哪去了，阿帕德？先不说这些……联军已经溃败，帝国恐怕有危险，我们必须……”
“以最快的速度，带她离开，别回头。”
“……阿帕德？”
“这里，不是你能应付的。”
奥雷克谢从未见过表情如此凝重的阿帕德。
平常一向冷淡，很少有多余表情的他，竟然会那样紧张，连握剑的手都有些拿不稳，险些脱手。
“那个家伙，比全盛时期的魔王，还要恐怖。”
阿帕德没有见过魔王。
过去历史中曾记载过魔王拥有的力量的冰山一角，但也足以体现魔王的强大。
即使这样，他可以轻易肯定，魔王绝不会比那道身影强大。
仅仅只是存在，就足以让他时刻处于生死威胁之中。
“教会的圣女还没有死……带着她一起。这里，由我来。”
奥雷克谢的心情无比沉重。
对手如此恐怖，阿帕德还要独自断后。
这无异于送死。
“帝国已死。王都的军队被尽数歼灭，埃尔……奥秘骑士背叛，影骑士大概率重伤，莺舞骑士不知所踪。”
阿帕德说得很快，也很冷静，沉着到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带上你的家人，跑到别的国家去吧。”
“那你……”
“我会与帝国，共存亡。”
为守护而存在的苍白骑士，是帝国最忠诚的护卫。
国王已死，帝国名存实亡，那他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这次也……什么都没能守住。
或许，这就是属于他的命运吧。
“还不快走，祂要发动攻击了！”
眼见那个身影抬起手，阿帕德头也不回，高声呵斥一声，提剑冲了过去。
奥雷克谢抱起恍惚的艾丝达，向着圣女的方向全速逃离。
他对帝国没有太多忠诚。
他所渴求的，不过是些和平日子。
只是……
“亚撒，没想到你也……”
佛伦、比尔、劳伦斯……他所熟知的那些朋友们，要么死于邪物召唤，要么死于这场莫名其妙的诅咒。
骑士团，也等同于瓦解了。
“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奥雷克谢深知自己与逃兵无异。
即使帝国不再，他也不该这样狼狈逃窜，而是应该举起武器，同敌人战斗。
可他所想保护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不能连怀中的少女都一并丢掉。
况且，他还有家人要去照顾。
但至少……至少让他有机会为那些逝去的人们报仇。
作为骑士团的一员，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会，找到你的。”
仇恨自心间滋生，复仇女神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向他投来一瞥。
正是这份沾染上的仇恨，让他有了得知真相的资格。
「普林～快去，找到他。鲜美的仇恨正在向我招手呢？」
“遵命。”
奥雷克谢？
那家伙，竟然也被注意到了吗？
……得想个办法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