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必定被命中，那为什么还要躲呢？
避无可避，不如选择拥抱。
可惜这次的时间太短……不过没关系，以后还会有机会。
无论何时，世上总是不缺少死亡的。
“值得称赞。”
空洞没有消失。
“哈哈，哈哈哈哈——”
“死亡”从那空洞中重新爬出来，朝着那柄刺过来的剑放声大笑。
它身上的一切特征随着那剑的靠近尽数褪去，化为了苍白色的无貌人形。
除了完整的人类身体外什么都没有，可以说是空无一物。
“这份礼物我很喜欢……按照人类的做法，我也会送上回礼。”
它任由自己的身体被刺穿，就算被浓重的死亡气息缠绕也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
阿帕德拼尽一切的攻击，没能在让它彻底闭上嘴。
莫名的恶意蔓延开来，让艾丝达遍体生寒。
她不知道这个奇奇怪怪的家伙有没有眼睛，也不清楚它到底是通过何种方式去观察周围，但疯狂拉响警钟的危机感，让她有种被什么东西锁定的错觉。
也许并不是错觉。
“艾丝达，小心！”
奥雷克谢心里一惊，急忙站到了她的面前，试图挡住这个看起来影响范围巨大的攻击。
——注意咯，它要反击了。
但是魔力已经枯竭的自己又能做到些什么……等死算吗？
身体动不了，还痛得要死。与其挣扎，不如想想什么用什么姿势迎接死亡，可以不那么丑陋。
——面对这种等级的对手果然还是太吃力了吗？高兴些吧，好歹算是击败了一位神。
那家伙要自爆了吗？这么说，那一下确实起了效果。
但是，神？怎么会有异世界作品把最终BOSS放新手村的啊……这根本是邪道嘛。
艾丝达安静地注视着从那个空洞中满溢而出的黑暗，看着它将目光所及的一切全部吞噬，心里却有些轻松。
这么离谱的异世界，还是早点润比较好。
虽然有些短暂……不过好歹学到了魔法，也算没白来一趟。
——怎么，不发表一下拯救世界的成功感言吗？放着不管的话，那家伙确实有可能毁掉世界哦。
牡蛎牡蛎，随时都能蹦一个精英怪出来的世界太恐怖啦。
而且当初说“什么都做不到”的不是埃丝特你吗？事到如今，就别嘲笑我了。
——做不到，可不意味着不能去做哦？你还是太年轻了，艾丝达。
说到底那个什么鬼神能出现在这里，我是不是也贡献了一份力？尤达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
——现下的局面是偶然，也是必然。就算没有你的存在，那个神一样会降临。
这算是安慰吗？
——你在期待什么？我是说无论如何这些人都会死，你大可以不放在心上。
可他们死在了我的面前。
——所以呢？
既然结局注定，我还能做些什么？
——呵。
埃丝特似乎是在冷笑，只是那笑声太过短促，难以被捕捉到。
——你说的没错，哪种行动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那……
——我很高兴你悟透了这一点。
埃丝特？
脑内的声音消失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艾丝达觉得她没那么高兴。
她好像很生气，但那愤怒的目标却不是自己，而是某些无从寻得的事物。
埃丝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每次想问她都含糊其词，随口敷衍过去，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
艾丝达真的很迫切想知道缘由，但她却永远不说，即使已经彻底放弃的现在，也是一样。
明明都要寄了。
艾丝达回过神来，又看向挡在身前的奥雷克谢。
老师有提到过，透支生命的时间魔法，效果十分强悍。目标越是强大，越是反抗，消耗就越大，反之亦然。
如果是用她的全部去换，一定是做得到的。只要倒退到几天前应该就没问题。
要是能用在那个家伙身上就好了……不过估计在施法成功之前自己就会死。
那么，自己呢？
艾丝达闭上眼，思索着接下来应该做的事。
其实死亡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啦……本来到这边之前也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长痛还是很怕的。
她也没有那些热血作品主角那么乐天派，到头来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寻常人。
伤痛、绝望什么的，真的很难忍受。
她告诉自己，这里是异世界，要经历这些才称得上完整。那些故事的主角，都是从一无所知的弱小普通人，成长为肩负重任的大英雄，过程稍微难受一点也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惜，那是对“主角”来说。
艾丝达没有那么强大。
成千上万的生命在眼前流逝，却什么都做不到的感觉……太痛苦了。
尤其是还有个人在脑子里嚷嚷“注定”啊，“诅咒”啊之类难懂的话的时候。
要是她冷漠一些，是不是就能忍受了？
可惜是不得。
“再见。”
艾丝达睁开眼，绚烂的金色之中，银白的十字纹样又再次浮现而出。
她要将奥雷克谢送回去，自己在这里单独迎接结局。
可惜那个骑士都化成灰了，不然应该也能一起送回去。
“回到过去……吧？”
艾丝达一怔，被眼中突然闪过的画面吸引住了。
【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人类与魔族的战争仍在继续。随着牺牲者的逐渐增加，天空被赤红侵染，诡异的黑暗随后笼罩了一切。而在那之后降临的神，正是方才所遇见的那个……】
两位？
为什么会是两位？
同样的仪式，同样是献祭死者，为什么偏偏在那画面中的，是两位？
那是过去，还是未来？还是说……另一个现在？
这是否意味着画面中的才是幕后黑手原本的计划，而现实中……
计划被改变了？
一个都这么难对付，那来两个岂不是彻底没戏了？
沉浸在另一个可能性中的少女，没有注意到自己那淡漠到极致的表情。
“原来如此，那边已经没救了吗……看来这次至少会稍微好上一点。”
她在，说什么？
“这次……？”
她的双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突然间觉得自己无比陌生。
“我来帮你，最后一把。”
什么？
怎么控制不住自己了……
“傻狗莫尔斯，滚吧。”
“艾丝达”摊开手，一脸嫌恶地对那个哈哈大笑的神剐了一眼。
广阔又美丽，深邃而空洞……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也依然能窥得那份壮丽。
繁星铺满大地。
那片微小的黑暗就此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