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街的人行道被午后的阳光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五河士织站在公交站牌下,时不时抬头望向来车的方向。
在她身旁,夜刀神天香双手抱胸,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踢着小石子,夜色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车子还没来吗?"
天香不耐烦地嘟囔着,眉头皱成一团。
"马上就到了,再等两分钟。"
士织温和地回答,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天香身上。
距离天香开始上学才过去一天,她就已经对人类社会表现出明显的不适应。
士织想起今早餐桌前,天香面对煎蛋培根时那种仿佛在看外星生物般的嫌弃表情,以及琴里那副看好戏的促狭眼神,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心底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引导一个曾经的反转精灵融入普通生活,其难度不亚于在刀尖上跳舞。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笨重的公交车缓缓驶入站台,带起一阵尘土。
士织下意识地伸手,指尖刚刚触碰到天香微凉的手腕。
"车来了。"
天香甩开士织的手,不满地皱眉。
"我自己能走。"
车门打开,几个乘客陆续下车。
士织先一步踏上车,转身想提醒天香注意台阶时,却发现她正仰着头,用一种近乎研究大型杀伤性武器的专注眼神,死死盯着车顶某个不断排出热气的排气口。
"天香?"
士织轻声唤道。
"这种铁盒子真的能安全移动吗?"
天香毫不掩饰声音里的怀疑,引得前排几位乘客投来好奇的目光。
士织连忙压低声音。
"当然可以,这是最普通的交通工具。来,先上来再说。"
天香哼了一声,却还是不情不愿地迈上了台阶。
士织迅速刷了两下公交卡,拉着天香往车厢中部走去。
车上人不多,他们找到两个并排的空位坐下。
"看吧,很平稳的。"
士织试图安抚天香,手指了指窗外匀速后退的街景。
天香没有回答,只是用纤细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指,死死抠住了前排椅背的塑料外壳。
车子启动时的轻微震动让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车厢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在搜寻潜在的威胁源。
那姿态,不像在乘坐公交车,倒像是在一架即将坠毁的飞行器上寻找逃生舱。
轻微的“咔”一声,前排椅背那可怜的塑料边缘,被她硬生生捏出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士织忍不住扶额,轻轻叹息,唇角却勾起一丝无奈又带着点宠溺的笑意。
这笑意被天香捕捉到了。
"有什么好笑的?"
"抱歉抱歉。"
士织摆摆手。
"只是没想到天香也会有害怕的东西。"
"才没有!"
天香立刻反驳,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只是...只是这种封闭空间让人不舒服罢了。"
车子转过一个弯,天香的身体不自觉地歪向士织那边。
在即将碰到士织肩膀的瞬间,她猛地弹开,脸颊微微泛红。
士织装作没注意到,只是悄悄地把手放在天香身后的座椅上,以防她再次失去平衡。
"第一天上完学感觉如何?"
士织转移话题。
天香撇撇嘴。
"无聊透顶。那些人类缠着我问东问西,烦得要命。"
虽然语气轻蔑,但士织注意到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有个小个子的女生一直问我喜欢吃什么..."
士织眼睛一亮。
"那你告诉她了吗?"
"当然没有!"
天香抬高下巴。
"我可没兴趣和人类讨论这些。"
但士织分明记得,今早帮天香整理书包时,在一堆崭新的课本里,发现了一张被小心折好的、字迹稚嫩可爱的便签纸,上面工整地列着学校附近几家甜品店的招牌点心和推荐理由——正是班上那个以“甜食通”闻名的娇小女孩的字迹。
士织没有拆穿,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车子驶过一座桥,阳光透过车窗在天香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的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些,长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你到底要盯着我看到什么时候?"
天香突然转头,紫水晶般的眸子直直望向士织。
"啊,抱歉。"
士织慌忙移开视线,耳根有些发热。
"只是在想...待会要不要试试那家新开的章鱼小丸子店。"
天香轻哼一声。
"随你便。"
但士织分明看到她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
车子在一个繁华的站台停下,士织站起来示意该下车了。
天香立刻如释重负般冲向车门,速度快得差点撞到一位正要上车的老奶奶。
"天香!"
士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个箭步冲上前,用身体巧妙隔开,同时稳稳扶住被惊扰、有些摇晃的老人胳膊,语气充满歉意。
“实在对不起,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奶奶惊魂未定地摆摆手,宽容地笑了笑。
“没事没事,小姑娘别急,慢点走。”
语气温和。
天香已经站在了车门外的人行道上,双手插在衣服口袋,背对着车门,一脸不耐烦地用脚尖点着地面。
等确认老奶奶安全上车,车门重新关上后,士织才小跑着来到天香身边,语气带着一丝责备和无奈。
“天香,你刚才差点撞到人了!至少要停下来,说声‘对不起’或者‘借过’啊。”
她试图教导基本的社交礼仪。
"你至少应该说声对不起啊。"
"为什么?我又没真的撞到她。"
天香理直气壮地说,抬腿就要走。
士织叹了口气,轻轻拉住她的袖口。
"在人类世界,要懂得基本的礼貌。如果大家都像…"
"好了好了,知道了!"
"下次我会注意,行了吧?"
天香像是被那轻柔的触碰和唠叨烦到了,猛地抽回袖子,不耐烦地打断士织的“人类常识讲座”。
她别过脸,语气依旧硬邦邦,带着点不情愿的妥协。
“烦死了!下次我会…注意避开那些‘移动障碍物’就是了!行了吧?”
她把“注意避开”说得像是执行一项战略性规避动作。
虽然态度依旧称不上友善,但这份愿意妥协、尝试理解的意愿,在士织眼中已经是弥足珍贵的进步。
士织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脸上浮现出一个温和的、带着鼓励的微笑,松开了无形的束缚。
.......
扑面而来的是商业街喧嚣的声浪和混杂着各种食物香气的热风。人头攒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牌在下午的阳光下也努力闪烁着存在感。
天香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高昂的下巴微微放低,紫水晶般的眸子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而仔细地掠过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和摊位。
她的鼻翼不易察觉地微微翕动,空气中弥漫的烤肉油脂的焦香、甜腻的奶油气息、油炸淀粉的酥脆味道……形成一股复杂而强烈的感官洪流,冲击着她那惯于分辨灵力波动的敏锐感官。
"想吃哪个?"
士织指向前方一家挂着大红灯笼的小吃摊。
"那家的章鱼小丸子很有名。"
天香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哼,既然你强烈推荐,我就勉为其难尝一尝好了。"
摊位前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老板是个戴白帽子的中年男子,正麻利地翻动着烤盘上的小丸子。
金黄酥脆的外皮发出滋滋的响声,香气扑鼻而来。
"要一份原味的。"
士织对老板说,然后转头问天香。
"你要什么口味?有芥末、芝士、辣味..."
"原味。"
天香干脆地回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烤盘。
士织笑着补充。
"那就要两份原味。"
等待的间隙,天香像一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猫,不由自主地又凑近了操作台。
她无视了排队人群的目光,几乎要把脸颊贴上烤盘外围滚烫的金属挡板,专注地盯着老板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面糊倒入半球模具、放入大块章鱼足、适时翻动、撒配料、淋酱汁…
"小妹妹,太近的话会被油溅到的。"
老板被这过分热情的“监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汗珠从额头滑落。
"这种温度伤不到我。"
天香满不在乎地说,反而更凑近了些。
"不过是用面糊包裹着章鱼足而已,为什么能变得这么香?"
士织连忙把天香拉回来。
"这是商业机密,不能随便看的。"
"啧,人类就喜欢神神秘秘的。"
天香撇撇嘴,总算退了回来。
几分钟后,两份热气腾腾的章鱼小丸子递到他们手中。
金黄色的丸子上撒着飞舞的木鱼花和翠绿的葱花,淋着浓郁的酱汁,让人食指大动。
"就在这里吃吧。"
士织把其中一份递给天香,并细心地附上小竹签。
天香接过纸盒,二话不说就要用手去抓。
士织眼疾手快地拦住她。
"等一下!要用竹签..."
话还没说完,天香已经捏起一个丸子塞进嘴里,然后——
"唔——!!"
下一秒,天香猛地睁大了紫眸,瞳孔瞬间收缩!那滚烫的内馅(远超人类正常承受的热度)在她口中炸开!
她精致的脸庞瞬间扭曲,腮帮子鼓动,丸子在她嘴里被灵力本能地急速降温、翻滚了几下,才被她带着一丝狼狈强行咽了下去。
一层薄薄的水汽不受控制地蒙上了那双总是高傲的眼眸。
“好烫!!”
她低吼出声,声音带着被突袭的恼怒和生理性的刺激,脸颊迅速飞红。
士织早有预料般,立刻把准备好的冰镇矿泉水拧开瓶盖塞到她手里。
“刚出炉的里面特别烫!要先吹吹,或者戳开晾一下再吃…”
语气无奈又带着点好笑。
天香连灌了几大口冰水,冰冷的液体暂时压制了口腔里的灼热感。她放下水瓶,脸依旧涨红,不知是因为烫伤还是因为当众出丑带来的羞恼。
"这种事你早该告诉我!"
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瞪着士织,紫眸里跳跃着羞愤的火苗。
"我正要说啊..."
士织无辜地眨眨眼,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她拿起自己盒子里的竹签,叉起一个丸子,凑到嘴边,轻轻地、耐心地吹了好几下,直到感觉热气消散了大半。
然后,她将那颗温凉适口的丸子递到天香唇边,语气温和得像在哄一只炸毛的猫咪。
"来,试试这样吃。"
天香看着递到嘴边的丸子,又看看士织带着鼓励和一丝狡黠笑意的眼睛,犹豫了零点几秒。
最终,对未知美味的探究欲(以及刚才那颗丸子内馅确实鲜美的记忆)压倒了羞恼。
她微微低下头,就着士织的手,小心地咬了一口。温热适中的面糊外壳酥脆,内里软糯,包裹着Q弹鲜甜的章鱼块,酱汁的咸鲜、美乃滋的微甜、木鱼花的独特风味在口中完美融合…
这一次,她细细地咀嚼着,眼睛不自觉地微微眯起,像一只终于找到了舒适姿势、被顺毛安抚的猫,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锐利气场都柔和了不少。
"好吃吗?"
"...还行吧。"
天香含糊地回答,努力维持着最后的矜持,但消灭第一个的速度明显加快。
紧接着,她不再犹豫,自己拿起竹签,学着士织刚才的样子,笨拙却目标明确地叉起了第二颗、第三颗…动作虽然带着点粗鲁(竹签差点戳破丸子),但那消灭食物的速度和专注的神情,已经完全出卖了她的真实评价。
士织微笑着看她略显笨拙却异常专注地“攻略”着纸盒里的小丸子,心中涌起一丝难得的宁静和平和。
能这样看着她像普通女孩一样享受简单的食物,暂时忘却那些沉重的责任和背负的黑暗,似乎连空气都变得轻快了。
眼见天香弄花了脸,士织伸手想帮她擦掉,却被她警惕地盯着。
"你脸上有酱汁。"
士织立刻解释道。
天香闻言用手背胡乱抹了抹,反而把酱汁蹭得更开了。
士织忍不住笑出声,从包里拿出纸巾。
"用这个来..."
就在这一刻,士织感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针刺般的寒意,动作瞬间僵住。
不是空间震那种毁灭性的能量波动,也不是精灵现界的灵力震荡。
这是一种更隐蔽、更粘稠、带着明确恶意的窥视感,如同瞄准镜的红点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她的背上。
她猛地回头,视线锐利如刀,扫过身后熙熙攘攘、沉浸在各自世界的人群:嬉笑打闹的学生、提着购物袋的主妇、边走边看手机的白领、大声吆喝的摊贩…一张张面孔在眼前掠过,平静,普通,毫无异样。
"怎么了?"
天香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问。
"没什么..."
士织摇摇头,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她帮天香擦干净嘴角,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件事。
"还想吃别的吗?那边有炸鱿鱼。"
天香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带路。"
与此同时,在街对面二楼的咖啡馆里,鸢一折纸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面无表情地敲击着笔记本电脑键盘。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士织和天香的一举一动,甚至能通过唇语识别她们对话的内容。
"目标对人类社会常识极度缺乏。"
折纸冷静地记录着。
"但学习能力惊人。"
她调整了一下藏在袖口的微型摄像头,确保它能继续捕捉到清晰的影像。
在她脚边的装备包里,各种监听设备和武器整齐地排列着。
"继续观察。"
折纸自言自语道,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得寻找合适的时机动手!"
......
章鱼小丸子的热气似乎还在舌尖盘旋,士织看着身旁天香微微上扬又强行压下的嘴角,眼底泛起暖意。
商业街的喧嚣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前方闪烁着五光十色招牌的巨大建筑——「Galaxy Game Center」的喧闹电子音浪。
“接下来去哪?”
天香抱着胳膊,夜色长发在霓虹映照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紫眸扫过橱窗里旋转的彩灯与跳舞机,带着显而易见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游戏中心。”
士织指了指那扇吞吐着兴奋人群的玻璃门.
“里面有很多好玩的。”
“游戏?”
天香挑眉,语气带着惯有的傲慢.
“又是你们人类打发时间的无聊把戏?”
话虽如此,她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随着士织迈了进去。
瞬间,巨大的声浪和炫目的光线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天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紫眸锐利地扫视全场,像是在评估潜在威胁的战场。
各种电子音效、玩家的欢呼、拍打按钮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对她未经人类“噪音污染”的耳朵来说无疑是场小型轰炸。
“吵死了。”
她蹙紧眉头,音量不自觉地拔高。
“这种地方真的能‘玩’?”
旁边几个沉浸在游戏里的少年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又迅速缩了回去。
士织无奈地笑了笑,拉着她的袖口往里面走。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来,试试这个。”
她停在了一排色彩鲜艳的跳舞机前。屏幕上光影流转,指示箭头随着节奏飞快落下。
天香盯着屏幕,表情严肃得像在研究战术地图。
“……跟着踩?”
她理解了规则,但脸上写满了“这种幼稚行为配得上我?”的不屑。
“嗯哼,”
士织投了两枚硬币,音乐响起。她示范性地踩了几个箭头,动作略显笨拙但充满活力。
“很简单,跟着节奏就行。”
天香抱着胸,冷冷旁观。
然而,当一首节奏感极强的曲子响起,屏幕上箭头如流星雨般坠落时,她紫水晶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被挑战的光芒。
“哼,不过是反应速度的测试。”
她抬脚,精准无比地踏在每一个落点上,动作流畅得如同舞蹈,长发随着身体的律动飘飞,竟然透出一种异样的优雅与力量感。
旁边渐渐有人停下围观,发出惊叹。
“厉害……”
士织由衷赞叹。
天香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随即又板起脸。
“这种东西,毫无难度。”
下一站是格斗游戏。
天香看着屏幕上两个角色激烈对战,眼神微眯。
“……模拟对战?”
她似乎来了点兴趣。
士织投币,选择了角色。
“试试?”
天香握住摇杆和按键,起先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试探。
但当对手(一个戴着耳机、操作熟练的少年)将她控制的角色连续击打时,她那双紫眸瞬间燃起了凌厉的火焰。
“岂有此理!”
她低喝一声,手指在按键上化为残影。
屏幕上她的角色爆发出惊人的连招,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威力更是大到离谱——只听“哔哔哔!”几声刺耳警报,紧接着“嘭”的一声闷响,她面前那台机器屏幕猛地一闪,黑烟从机箱缝隙里袅袅升起,按键也无力地凹陷下去一个。
“……”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台冒着青烟的游戏机和一脸“这破烂玩意儿不经打”表情的天香。
士织扶额,赶紧拉住天香的手腕,对着惊呆的工作人员和玩家们连连鞠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机器故障!我们赔!我们一定赔!”
然后迅速把还没搞清状况(或者说根本不在意)的天香拽离事故现场。
“那种劣质的玩具,坏了就坏了。”
天香哼了一声,甩开士织的手,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一片灰尘。
为了平息她的“怒火”(也可能是防止她拆了整个游戏厅),士织赶紧把她带到一排相对“安全”的抓娃娃机前。
毛茸茸的玩偶在玻璃橱窗里堆得满满当当。
“这个……应该不会坏了吧?”
天香狐疑地盯着机器内部运作的爪子。
“这个要靠技巧和一点点运气。”
士织指着其中一个装着憨态可掬熊猫玩偶的机器。
“试试看?抓到就是你的。”
天香似乎对这种“凭本事获取战利品”的模式稍感兴趣。
她投币,操控摇杆,动作精准地将爪子移到一个看起来很好抓的白色小熊头顶。按下按钮,爪子落下,稳稳抓住小熊的头——
然后,在升起到最高点准备移向出口的瞬间,小熊像被施了魔法般,丝滑地从爪子里溜脱,掉回玩偶堆里。
“……”
天香愣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士织敏锐地感觉到身边的温度骤降,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以天香为中心弥漫开来。
她紫眸死死盯着那台机器,里面翻滚着被“戏耍”的愤怒和毁灭欲。
“这……卑劣的陷阱!”
天香的声音低沉冰冷,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似乎有微不可查的灵力开始扭曲空气——
她要把这台胆敢愚弄她的机器连同里面的玩偶一起化为乌有!
“等等!天香!”
士织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情急之下大喊出声。
“让我来!我来帮你抓!这种机器我最拿手了!”
天香的动作顿住了,冰冷的目光转向士织,带着审视和怀疑。
士织连忙挤出最真诚的笑容,用力点头。
“真的!交给我!你看着,我一定帮你抓到你想要的!”
她飞快地掏出一大把硬币塞进投币口,心脏还在狂跳。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天香要当场把机器融了!
天香抱着手臂,冷哼一声,算是默许,但眼神依旧充满威胁地盯着玻璃橱窗,仿佛在警告里面的玩偶和机器:再耍花样,后果自负。
压力瞬间全到了士织这边。
她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地操控起摇杆。汗水悄悄浸湿了她的额发。
她小心翼翼地瞄准那只狡猾的小白熊,调整角度,计算提前量……每一次下爪都牵动着天香的目光。
失败,失败,又是失败……硬币一点点减少,天香周身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士织感觉自己不是在抓娃娃,而是在拆炸弹。
终于,在最后一枚硬币投进去,爪子摇摇晃晃落下时,奇迹发生了!
爪子没有抓头,而是巧妙地卡住了小白熊的胳肢窝和一条腿,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将它提了起来,稳稳当当地送到了出口!
“咚!”
小白熊掉了出来。
紧接着,或许是这次成功的运气加成,旁边代表情侣款的小黑熊也被士织用仅剩的“余威”一举抓出!
“抓到了!”
士织长长舒了口气,几乎虚脱,赶紧弯腰把两只小熊都捡起来。
天香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小白熊,眼神闪了闪。
她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用一种挑剔的目光打量着。
“……哼,勉勉强强吧。”
士织心中了然,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
她笑着把小白熊塞进天香怀里。
“给,你的战利品。”
天香抱着软乎乎的玩偶,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熊耳朵,脸上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点点,但嘴上依旧强硬。
“……这种东西,也就你们人类会喜欢。”
“是啊,挺可爱的。”
士织晃了晃手里的小黑熊,故意轻松地说。
“那这个我就收下啦?正好凑一对。”
天香瞥了一眼士织手里和自己这只明显是情侣款的小黑熊,又迅速移开视线,鼻子里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单音节。
“……随你。”
她抱着小白熊转过身,率先往出口走去,步履比来时似乎轻快了一点点。
士织看着她夜色长发下微微泛红的耳尖,还有那故作镇定却小心翼翼抱着玩偶的背影,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真是教科书级别的傲娇啊。
她快步跟上,心情也跟着变得轻快。
虽然过程惊险万分,但看着天香怀里那个与她气质反差萌到极点的小熊玩偶,士织觉得今天这场“游戏中心历险记”,值了。
当士织忍不住上手揉乱天香的头发时,那触感让天香想起自己第一次触摸的云——看似可以掌握,却永远差之毫厘。
夜色渐浓,商店街的灯光逐渐亮起。
天香和士织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们的身影在灯光的映照下拉得长长的,那份独属于少女的青涩与美好在二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街对面二楼,咖啡馆窗边。
鸢一折纸面无表情地放下望远镜,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记录———
观察记录 - 目标B
地点:Galaxy Game Center
行为摘要:
对高强度声光刺激表现出明显不适与排斥(噪音耐受力低)。
展现出超凡反应速度与身体协调性(跳舞机)。
对规则挑战(格斗游戏失败)反应激烈,伴随破坏倾向(疑似情绪失控导致机器过载损坏)。
对“凭技巧获取”目标(抓娃娃)有初步兴趣,但缺乏耐心,失败后极易引发极端负面情绪(毁灭欲)。
目标A介入有效缓解了目标B的破坏冲动,并成功转移其注意力。
目标B对获取的象征性物品(白色小熊玩偶)表现出隐蔽的珍视(肢体语言:抱持姿态,捏耳动作)。
对“情侣配对”概念有潜在认知(未拒绝目标A持有配对玩偶)。
评估:
社会化训练需重点加强情绪管理与挫折耐受力。
目标A作为“稳定锚”的作用至关重要。
对具象化奖励(玩偶)反应积极,可作为后续引导策略参考。
未观测到主动使用非常规能力的迹象(机器损坏判定为物理性过载)。
后续建议:
持续监控目标B在公共场合的情绪阈值。
待目标进入人烟稀少、低曝光度的社交活动区域内(如公园、废弃工厂)。
……这将是最佳的介入时机。
记录完毕,折纸端起早已冷透的咖啡抿了一口,视线穿过玻璃,再次锁定了楼下那两个融入人群的身影。
她的目光在抱着小熊玩偶的夜刀神天香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了五河士织温和的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