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宛如被粗暴地撕裂,而后又强行拼凑缝合的布匹,带着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错位之感,在虚空中肆意蔓延。
当狂三本体再度“清醒”地感知到时空归于稳定时,她已然置身于一条熟悉又略显昏暗的小巷深处。
巷子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潮湿霉味,与此同时,远处飘来的食物香气也悠悠萦绕,这与几分钟前那浓烈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味,形成了荒诞又鲜明的对比。
成功了。
十二之弹(Yud Bet)确确实实将她——更准确地说,是将她的意识锚点——带回了过去,一个更为久远的时间节点。
此刻,她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距离她精心谋划的“天宫大空袭”(也就是利用空间震威胁士织的那场计划)正式启动,还有充裕的时间可以进行细微调整。
然而,这份“成功”并未给她带来丝毫喜悦,反而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几近窒息,那是一种凝滞得仿佛时间都停止流动的沉重感。
方才的失败,那场血腥至极的屠杀场景,士织那双被憎恨彻底填满、仿佛燃烧着憎恶火焰的眼睛,还有分身被刀刃无情贯穿时,那如潮水般汹涌传递而来的剧痛,以及那扭曲又病态的快意……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最清晰、最恐怖的噩梦,深深烙印在她的感官和记忆的最深处,无论如何都无法挥去。
她甚至能“闻”到那并不存在于此时此地的血腥味,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某种虚幻的、粘稠且温热的触感,仿佛那血腥的场景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呼……”
一声极其压抑的喘息,从狂三的口中轻轻溢出,在这寂静的小巷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背靠着冰冷且粗糙的砖墙,微微垂下头,发丝垂落,遮住了她那双深邃的眼眸,试图借此平复内心那如汹涌潮水般翻涌的心绪。
阴影如同一个忠诚的卫士,完美地将她包裹其中,将她与巷子外那阳光明媚、行人来来往往、充满日常气息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她需要冷静。
绝对的冷静。
计划,必须做出改变。
上一次的失败,核心问题在于两点:濑能馨那不可控的介入,以及空间震所造成的毁灭性后果,彻底激怒了士织。
这一次,这些情况必须规避。
濑能馨……那个女人就像一个幽灵,行踪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其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仿佛隐藏在无尽深渊之中。
狂三心里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和分身的实力,与她正面对抗,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所以,必须将她视为最大的干扰因素,优先将其排除或者规避。
最好的方式,便是让她的注意力被其他事情吸引,从而无暇顾及这里,或者……让她根本来不及介入这场即将展开的博弈。
至于空间震……狂三的左眼时钟盘悄然无声地转动着,仿佛在诉说着时间的秘密。
不能再制造大规模的伤亡了。
那代价实在过于高昂,不仅会消耗她大量的精力和资源,更重要的是,它彻底摧毁了士织的底线,将士织变成了一个完全无法预测、只知道疯狂复仇的怪物。
这可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她真正需要的,是士织的“屈服”,而非“毁灭”。
一个更精密、更隐蔽的方案,如同闪电一般,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不再需要制造撼动整个学校的空间震来作为威慑手段。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针对性的、局部的危机。
精心布置一个看似偶然发生、实则暗藏杀机的致命陷阱?
只要让士织感受到迫在眉睫的、足以摧毁她珍视之物的巨大威胁,她必然会为了“守护”那些重要的东西,而主动寻求力量,甚至……主动向狂三寻求“交易”?
利用她那份过剩的温柔和强烈的责任感……
这个念头闪过,让狂三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弧度中带着一丝嘲讽和算计。
是的,这样无疑更有效。
痛苦和恐惧需要精准投放,才能最大化地撬动那颗柔软的心。
大规模的屠杀,只会激起士织玉石俱焚的反抗决心,到时候,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首先要确定的,是具体回到了多久的过去。狂三拿出手机一看——
四月六日。
这是在夜刀神天香与五河士织相遇的几天前。
数个月前,天宫市的一条静谧街道角落。
空气里弥漫着初夏午后的慵懒气息,行道树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筛下细碎的光斑,如同金色的繁星洒落在地面上。
行人步履悠闲,脸上带着惬意的神情,仿佛时间在这里都放慢了脚步。
这里没有硝烟的刺鼻味道,没有血腥的恐怖气息,更没有名为夜刀神天香与濑能馨存在的任何痕迹。
这是一幅完美的空白画布,只待她亲手涂抹上名为“五河士织”的绚丽颜料。
目光随意一撇,目标就在不远处。
便利店的玻璃门上映出蓝发少女略显笨拙的身影。
五河士织站在冷饮柜前,手指在几瓶果汁之间犹豫不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纠结,最终,她选定了那瓶包装清新的柠檬茶,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她掏出小巧的钱包,秀气的眉毛却微微蹙起,脸颊因窘迫而泛起淡淡的红晕——零钱不够了。
狂三的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完美的起点。
她敛去眼底所有属于“梦魇”的冰冷与算计,换上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善意的少女神态。
步伐轻盈地走上前,宛如一只偶然路过的好奇猫咪。
“啊啦。”
声音清甜,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
“这位同学……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士织闻声抬头,撞入一双色泽奇异的眼眸——右眼熔金,沉淀着古老岁月的辉光;
左眼深邃如古钟,暗色虹膜上金色的表盘指针无声游走。
眼前的少女有着令人屏息的精致容颜,繁复蕾丝点缀的哥特风短裙勾勒出纤细的身形,气质神秘又带着一种无害的亲和力。
士织愣了一下,随即窘迫感更甚,下意识攥紧了钱包。
“啊,是、是的……”
她声音细弱。
“我买饮料的钱……好像差了一点……”
“这样啊。”
狂三歪了歪头,暖橙色的夕阳在她发梢跳跃,笑容温暖得毫无杂质。
“刚好我有零钱呢。”
她动作自然地拿出几枚硬币,越过士织递给了店员,甚至体贴地替她接过了那瓶微凉的柠檬茶,塞进她手里。
指尖短暂的触碰,带着微凉的体温。
“谢、谢谢你!”
士织双手接过饮料,瓶身的冷意驱不散脸上的热度,清澈的蓝眼睛盛满了纯粹的感激,清晰地映着对方的身影。
“我是五河士织,来禅高中二年级的。请问你是……?”
“我是时崎狂三。”
她报上名字,笑容加深,带着点俏皮的狡黠。
“很高兴认识你,五河同学。只是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哦。”
她挥挥手,转身就要离开,裙摆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留下一个恰到好处的、令人印象深刻的背影。
“啊,时崎同学!”
士织下意识地喊住她,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那个……钱我明天还给你!请问你在哪个班级?”
狂三回眸,长发在暮色中流淌着丝绸般的光泽,异色的双瞳在光影交错下更显神秘。
“我不是学生哦。”
她眨了眨左眼,那个小小的金色表盘似乎闪过一丝微光。
“不过,有缘的话,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影很快融入街角熙攘的人流,仿佛一滴水汇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士织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瓶柠檬茶,冰凉的触感渗入掌心,心头却泛起一丝奇异而陌生的暖流。
那个叫狂三的女孩……真漂亮,人也好好……像童话里突然出现的仙女。
第一次“偶遇”,一粒名为“善意”的种子,被狂三以最温柔的姿态,悄然种在士织毫无防备的心田。
......
第二次“偶遇”,发生在三天后市立图书馆附近的小公园。
午后阳光正好,微风穿过树梢,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
本该是悠闲的时光,士织却略显狼狈地坐在一张长椅上,对着膝盖上一片新鲜的擦伤轻轻吹气,试图缓解那火辣辣的刺痛。
旁边,一辆自行车歪倒在地,轮子还在微微转动——显然是不小心摔倒了。
阴影温柔地笼罩下来,带着熟悉的、若有似无的幽香。
士织抬头,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再次看到了那张令人惊艳的脸庞。
狂三站在逆光里,周身仿佛镀着一层朦胧的金边。
“士织同学?”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
“真巧呢。”
她自然地蹲下身,视线落在士织膝盖的伤口上,几缕碎发垂落颊边,神情专注。
“哎呀,摔得不轻呢。稍等一下哦。”
变戏法似的,狂三从随身那个看起来容量不大的精致小包里,拿出了小巧的消毒喷雾瓶和一盒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创可贴。
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她先是用干净的湿巾小心擦去伤口周围的尘土,然后才喷上凉丝丝的消毒喷雾。
刺痛感让士织下意识缩了一下,狂三立刻停下动作,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疼吗?忍一下,很快就好。”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微凉的指尖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偶尔不经意地划过士织膝盖上方柔嫩的皮肤,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细微颤栗。
士织看着狂三低垂的眼睫,那专注的神情让她心跳莫名有些失序。
“狂三……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些……”
士织忍不住问,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受宠若惊。
这不像普通女孩会随身携带的东西。
“一个人在外面,总会遇到点小意外嘛。”
狂三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温暖无害的笑容,一边仔细地将印着小猫图案的创可贴妥帖地覆盖在伤口上,一边极其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下次骑车要小心哦。要去哪里?我送你一段吧?”
她指了指不远处路边停着的一辆线条流畅、低调却难掩奢华的黑色轿车。
“不、不用麻烦了!”
士织连忙摆手,脸颊又红了。
“我家就在附近,我自己可以的!真的非常感谢你,狂三!”
这份体贴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是吗?”
狂三没有坚持,只是站起身,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她纤细而挺直的背影,为她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那……”
她转过身,俏皮地眨眨眼,夕阳的光落入她右眼的熔金之中,璀璨得令人心折。
“下次见面,要请我喝杯饮料作为答谢哦。”
她挥挥手,留下一个令人遐想的告别,走向那辆轿车。
车门无声滑开,又悄然关闭,轿车平稳地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视野尽头。
士织看着轿车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膝盖上可爱的创可贴,心头那点微不足道的疑虑,瞬间被巨大的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萌芽的好奇心所取代。
狂三……她到底是什么人?
神秘,优雅,温柔,像一团捉摸不透的迷雾,却又一次次在她需要时伸出援手。
这份善意,真实得让人无法怀疑。
第二次“偶遇”,名为“依赖”的藤蔓,在阳光和温柔的浇灌下,开始悄然缠绕上士织的心房。
......
第三次“偶遇”,则被狂三精心涂抹上了一丝“危机”的底色。
那是一个周末的傍晚,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士织从热闹的商业街买完给琴里的小礼物,为了节省时间,她选择抄近路穿过一条连接两条主干道的僻静小巷。
巷子不宽,两旁是住宅区高高的围墙,路灯昏暗,间隔很远才有一盏,光线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区域。
天色渐暗,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空旷感。
晚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更添几分冷清。
就在她走到巷子中段时,前方巷口的光线被两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流里流气的男人,穿着花哨的T恤,嘴里叼着烟,眼神像黏腻的油脂般在她身上扫视。
“哟,小妹妹,一个人啊?”
其中一个咧嘴笑着,露出不齐的牙齿,迈步逼近.
“天都黑了,多不安全。陪哥哥们玩玩?”
那只带着烟味和汗味的手,毫无顾忌地就朝着士织的胳膊抓来。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士织的心脏。
她脸色刷白,下意识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砖墙上,退无可退。
书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无助的绝望感瞬间淹没了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肮脏的手越来越近。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衣袖的刹那——
“哎呀。”
慵懒而带着一丝金属般冷意的声音,突兀地在巷子深处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孩子。”
声音的主人语调平缓,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可不太好看哦。”
阴影中,狂三的身影缓缓走出。
她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惯常的微笑,但此刻,那笑意却冰冷凝固,未达眼底。
右眼的熔金仿佛凝固的岩浆,左眼的深邃古钟表盘上,金色的指针无声地加速了转动,一圈,又一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压迫感。
巷子里昏暗的光线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纤细却挺立如标枪的身影,仿佛从深渊走出的女王。
她甚至没有看那两个脸色微变的混混,异色的双瞳平静地、专注地凝视着惊恐失措的士织,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需要帮忙吗,士织?”
那两个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场强大到诡异的少女震慑住了。
尤其是对上那双在昏暗中闪烁着非人光芒的异色眼眸时,一股源自生物本能的寒意猛地从脊椎窜起,直冲天灵盖。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和退缩。
“妈的……多管闲事!”
为首的那个色厉内荏地骂了一句,声音却明显底气不足。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终究不敢冒险,悻悻地啐了一口,转身快步离开了巷子,脚步声仓促而凌乱,很快消失在巷口的光亮处。
危机解除得如此突然。
巨大的恐惧之后,是汹涌而来的、几乎要将人冲垮的安心感。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士织双腿发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刚才的恐惧太过真实,此刻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狂三轻轻叹了口气,那冰冷的压迫感瞬间如潮水般退去,脸上重新挂起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温和笑容。
她走到士织面前,没有嫌弃地上的尘土,同样屈膝蹲下,伸出双臂,温柔地、坚定地抱住了她颤抖的身体。
“没事了,没事了……”
她的手掌在士织单薄的背上安抚地轻拍,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最柔软的羽毛拂过心尖。
“有我在呢。已经没事了。”
温暖的怀抱带着狂三身上独特的、淡淡的幽香,像一座坚固的堡垒,彻底驱散了恐惧残留的冰冷。
士织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将脸深深埋进狂三的肩窝,泪水浸湿了对方衣领柔软的布料。
她呜咽着,所有的委屈、恐惧和后怕,都在这个温暖安全的怀抱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这一刻,所有的疑虑和那点若有似无的距离感,都烟消云散。
狂三的形象在士织心中无限拔高、凝固——她是英雄,是守护者,是在她最黑暗绝望的时刻,撕裂阴影降临在她身边的光。
这份安全感,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力,深深烙印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再也无法抹去。
第三次“偶遇”,名为“信任”的基石,在恐惧的废墟和温暖的救赎之上,轰然筑成坚不可摧的高墙。
猎物对猎手的警惕,彻底崩塌。
有了这三次“命中注定”般的相遇和援手,士织对狂三的感情,如同被精心浇灌的幼苗,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拔节生长。
她们交换了联系方式,短息更是频繁地互发。
狂三总能“恰好”出现在士织需要陪伴或倾诉的时刻,精准得像设定好的程序。
一次夕阳西下,社团活动结束后的体育馆门口,人群散去,只余士织一人抱着书包,看着天边的晚霞,眉宇间带着一丝落寞——今天训练赛又输了。
就在这时,狂三的身影出现在路口,带着温和的笑意和一句“辛苦了,要不要去吃点甜的转换心情?”,瞬间驱散了那份失落。
一次数学小测发卷后,士织看着卷面上刺眼的分数,沮丧地趴在课桌上。
手机震动,是狂三的消息——
「放学后,老地方等你。」
那间安静的咖啡馆角落,一块精致的抹茶慕斯,加上狂三带着点哲理意味的宽慰。
“一次失误不是终点,重要的是找到原因,下次避开它。士织可是很聪明的呢。”
——熨平了她所有的烦恼,逗得她破涕为笑。
一次在家里,面对琴里因为一点小事闹别扭摔门回房间,士织无奈又疲惫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手机屏幕亮起,是狂三的语音邀请。
接通后,狂三温柔的声音传来。
“妹妹酱还小呢,需要姐姐更多的耐心引导哦。要不要出来走走?吹吹风,心情会好很多。”
于是,在河堤的晚风中,士织倾诉着烦恼,狂三含笑倾听,偶尔几句风趣的点评,总能让她觉得被理解、被包容,内心的烦躁渐渐平息。
她们一起在夕阳染红河面的堤岸散步。
晚风带着水汽,轻拂着两人的发丝。
士织会说起自己对未来的憧憬,想考一所好大学,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她会说起对“家人”温暖的依恋,说起和琴里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语气里满是珍惜。
狂三则巧妙地引导着话题,避开任何可能触及“母亲”这个敏感点的深层次讨论。
她用她广博的“见识”(编织自无数时间碎片的见闻)和温柔得近乎蛊惑的语气,描绘着世界的广阔与美好,让士织觉得她成熟、可靠,像一盏在迷雾中指引前路的温暖明灯,照亮她对未来的想象。
她们一起去看新上映的恐怖电影。
漆黑的影院里,音效突然炸响,狰狞的鬼脸跃上大银幕。
士织吓得低呼一声,身体本能地往狂三身边缩去,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狂三放在扶手上的手臂。狂三没有拒绝,反而轻轻翻转手腕,反手握住了士织微凉的手。
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带着一种无声而强大的安抚力量,瞬间驱散了屏幕里带来的寒意,让士织狂跳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黑暗中,士织偷偷侧目,看到狂三轮廓优美的侧脸在屏幕变幻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沉静,那份从容不迫,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狂三像一个完美的聆听者,一个温柔的解语花,一个无所不能的保护者。
她填补了士织心中某些隐秘的空缺——那份对成熟、强大且温柔的同性引导者的渴望与依赖。
在狂三身边,士织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被珍视。
对于自己的来历和家庭,狂三从不主动提及。当士织偶尔好奇地问起,她也只用一些模糊的、诗意的词语带过。
“嗯……喜欢四处走走看看,算是旅行者?”
“习惯了独居,一个人比较自由呢。”
语气轻松自然,带着点慵懒的洒脱,让人生不出丝毫怀疑。
士织沉浸在狂三精心营造的、被全然接纳和珍视的温暖气泡里。
出于日渐深厚的信任和感激,她从未深入追问。
在她眼中,狂三的神秘反而增添了她的魅力。
她像一本包装精美、引人入胜的书,士织满足于阅读她愿意展示的章节,而不急于翻到最后一页。
好感在温柔陷阱里无声发酵,依赖在不动声色的纵容中疯狂滋长。
士织看向狂三的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专注,充满了纯粹的仰慕和全然的信赖,像仰望星辰,像依赖港湾。
而狂三,则像一个最有耐心的顶级猎手,享受着猎物一步步踏入网中的每一个瞬间。
每一次看到士织那双清澈蓝眸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恋,她心底那冰冷的、只为攫取灵结晶而运转的计划核心,便仿佛被一层薄薄的、名为“愉悦”的假象覆盖。
那感觉有些新奇,有些陌生,像在品尝一杯温热的毒酒,明知致命,却贪恋那一丝虚假的甘甜。
她甚至开始期待下一次的“偶遇”,期待看到士织因她而绽放的笑容。
接下来狂三为士织做了更多的事。
在猫咪咖啡馆逗黑猫时,士织浑身是血的闯进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她身上发生的事情,眼见对方支支吾吾。
狂三立刻察觉对方恐怕遭遇了无法言说的大事,识趣的没有追问下去,带着士织去洗浴玩耍,试图忘记这段可怕经历。
甚至从那位可怕的〈魔王(Fiend)〉手里解救了士织,那是以后被她们组织收服并取名的夜刀神天香,就是一位无趣的暴力女。
“————嘻嘻嘻、嘻嘻。”
“贵安!这位精灵小姐,小女子名叫时崎狂三,请多指教。”
“可否将那人交付与我?这样双方都能够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可以!这是我的猎物。是属于我的东西,我要怎么对待那是我的事情!"
"这么说是没得商量咯?"
“……搞什么。你这家伙。为什么突然攻击我!”
“哎呀呀,真是没想到啊,你的实力竟然超乎我的想象!”
“精灵小姐,既然这里是你的降临之地,那就将这附近作为你的地盘吧。只要你愿意让我带走那个人,我可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出现在你的眼前。而且,如果我有幸来到附近,而你又恰巧需要帮助的话,只需要呼唤一声,我便会立刻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算是什么交易?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赶快滚开,别再来打扰我!”
“那么……出来吧!(我们!)”
实力却相当了得,从她手里很难讨得便宜,狂三不想与她缠斗,选择了能够迅速脱身的方法离去。
再一次收留昏迷的士织,向她简单解释完毕后,尽管还存有疑虑,但她还是选择了相信。
真是天真又可爱。
下次再见面,先是去吃了火锅,顺便摆脱了两位碍事者。
没想到濑能馨会这么快转学到这里,这打乱了了狂三的计划,但是不要紧。
直到,那个决定性的夜晚来临。
暮色温柔地笼罩着天宫市。
终于终于,这一下彻底拿下了士织的身心,狂三彻底豁出去了,不惜用出美人计。
"要不我们来缔结一个姐妹誓约吧!"
“姐妹誓约......?”
"是的,不同于家族或者兄弟,那是比血缘更浓厚的羁绊的证明。"
"咱俩就缔结姐妹契约,永远做彼此最好的姐妹。"
“士织,我想要的是永远,只属于你我的羁绊,我们已经是[姐妹]对吧?”
“可是.......!”
"我想要你,即使.......将日与月置于身后。"
借口缔结那个骗鬼的~姐妹契约,实际上是找个合适的理由,趁着士织没有反应过来,一口气拿下本垒。
不是女同的她,与士织滚了床单,同时高潮结束战斗。
这下子应该稳了吧,这要怎么输?
原以为如此,没想到再度发生计划之外的变故。
一群虐猫的变态,即使是小孩子也不可饶恕。
那群小小、可爱的猫咪们,怎么可以受到如此酷刑,也太不把生命当回事了,一帮人渣们。
于是,狂三决定好好的给予人渣惩罚,就像他们对猫咪们做的那样。
一场捉迷藏游戏开启——
没好好躲起来,被发现的家伙,要被杀死。
一开始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就像人类对动物做的那样,动物与人类实力根本不对等。
狂三对于人渣们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杀死,刚好可以化作养分,补充她的时间,也不会让她觉得无聊。
可没想到的是士织刚好路过,狂三见此只好加快计划,趁此机会,赋予她的好姐妹无痛的死亡——
“士织,我愚蠢的妹妹啊~”
“啊,姐姐大人!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事情?你曾是那么温柔善良的姐姐大人啊!?”
“别傻了,五河士织,她现在已经不是你所熟悉的姐姐了。”
“只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魔!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
“濑能馨!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为什么,姐姐?你要做出这种事情,我们不是比血缘更深厚、比羁绊更牢固的姐妹吗?我们不是约定了要永远在一起吗?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
“真是愚蠢!自从我决定吞噬你那一刻起,姐妹之情便已断绝,过家家游戏到此为止!”
“你连什么是真实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永远?你的永远,就是在我体内永恒地活着!”
“你真是固执己见,又爱钻牛角尖,麻烦得紧,我真不该和你玩这么久的姐妹游戏!”
“……话说回来,这个女人是你最近才认识的吧?既然是朋友,亲眼目睹她的死亡或许会让你感到难以接受。但是,五河士织,如果不杀死她的话,会有更多的人因此丧命。”
“为了你好,你还是把今天的事情当成一场梦,尽快遗忘吧。不要为了这个女人而心痛,她是罪有应得。”
“士织……对不起……”
“刚刚是骗你的……其实我有话想说……一直藏在心里不敢说……因为害怕被你讨厌……我……”
“我……真的是……从心底把你当作妹妹……来看待的……”
“如果可以的话……请……摸摸我的头……抱歉……明明应该是姐姐要做的事情……”
“但是……我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了……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让我,成为你真正的姐姐吧!”
“呜呜……!”
本该按照计划收尾的,结果半路杀出个濑能馨,狂三明白正面战斗无法获胜,还会消耗大量的时间(寿命),根本毫无意义。
只能放弃本条时间线,十二之弹的灵力快要消耗完了,借此机会将一个分身推出去,死在濑能馨手里,短暂消失。
巷子深处,狂三本体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结束了。
她的分身,她精心安排的诱饵,按照她的剧本,在士织面前,被濑能馨“杀死”了。
计划成功了。
濑能馨被成功“利用”,她亲手“解决”了“时崎狂三”这个威胁(至少在她和士织看来是如此)。
士织受到了巨大的心灵冲击,黑暗的种子般埋进了她的心底,只待合适的时机生根发芽。
而她狂三,则如同真正的幽灵,依旧隐藏在暗处,毫发无损。
完美的……金蝉脱壳。
然而,为什么?
为什么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空洞的抽痛?
那痛感并非源于分身被杀的物理伤害,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虚无感?
她“看”到了士织那一刻的表情。
那张脸上有惊魂未定,有茫然,有对濑能馨力量的敬畏……但唯独没有她预想中的、对“狂三之死”的如释重负或快意。
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白,一种被什么东西骤然抽离后的失重感?
甚至……那眼神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连士织自己都未察觉的……惋惜?
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姐妹契约吗?
还是说……是为了那个刚刚在她面前“死去”的、名为“时崎狂三”的存在本身?
“真是……讽刺。”
狂三本体在阴影中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她精心策划了自己的“死亡”,以最惨烈的方式在目标面前上演,却似乎并未收获预期的效果。
士织的反应,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刚刚升起的、因“计划成功”而带来的一丝扭曲快意。
更糟糕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十二之弹中蕴含的灵力在迅速衰弱。
那维持着她停留在这个过去时空的——时间……就要消失。
灵力耗尽,时空的排斥力如同无形的巨手,开始撕扯她的存在。
身体开始变得虚幻,周围的景象如同水中的倒影般开始晃动、扭曲。
巷子的墙壁、远处模糊的人声、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她失败了。
又一次失败了。
这一次,她没有获得士织的灵力,甚至没能真正撼动她的心灵。
她只是像一个跳梁小丑,精心导演了一场自己被杀死的闹剧,然后在观众尚未完全理解剧情时,就狼狈地仓皇退场。
强烈的挫败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耗尽了大量灵力间换来的机会,赌上了自己的尊严,最终只换来一场徒劳的表演和……士织那令人费解的、空白的眼神。
“呵……”
一声自嘲的冷笑在即将消散的阴影中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苦涩。
“濑能馨……五河士织……我们……来日方长……”
话音未落,阴影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随即彻底归于平静。
巷子深处,空无一人,仿佛从未有人在此停留。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即将彻底消散的、属于时间精灵的冰冷灵力波动,以及……几滴早已干涸、融入水泥地面的暗红色斑点,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短暂而荒诞的交锋。
时空的涟漪彻底平复。
狂三本体的意识,如同被无形的巨浪裹挟着,坠向那无法抗拒的、属于她的“未来”。
而那个未来里,等待着她的,只有无尽的追逐和那……刚刚开始萌芽的、对某个蓝发少女难以言喻的复杂执念。
二周目的剧本,在冰冷的月光和绝望的残响中,仓促落幕。
而属于五河士织和时崎狂三的故事,远未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