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震耳欲聋的动漫神曲还在回荡,宏美正拿着麦克风,身体随着节奏摇摆,试图唱出一个高音,脸因为用力而微微皱起。
士织靠在沙发里,嘴角带着一丝放松的笑意,手里拿着另一支麦克风,轻轻跟着哼唱。
巨大的粉色兔子玩偶占据了沙发中央,像一个沉默而滑稽的观众。
就在这时,包厢厚重的隔音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穿着KTV服务员标准制服——黑色马甲套在白衬衫外,戴着白手套的身影安静地走了进来。
来人手中托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盘子,上面放着两只宽口的玻璃啤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里面轻微晃动,白色的泡沫细腻地堆在杯口。
音乐声太大,士织和宏美沉浸在歌声里,都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有人进来。
服务员(折纸)步伐轻而稳,几乎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径直走到矮桌前,将放着两杯啤酒的托盘轻轻放下。动作标准得如同演练过无数遍。
然后,她微微躬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
“您点的啤酒,请慢用。”
宏美刚好唱完一句高音,喘了口气,这才注意到桌上多出来的东西。
她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地看向士织。
“诶?我们有点啤酒吗?”
士织也停下哼唱,看向那两杯冒着冷气的啤酒,眉头微蹙。
她记得很清楚,点单时只要了无限畅饮的软饮料。
“没有点啊。是不是送错了?”
服务员(折纸)依旧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语气平稳,没有丝毫波澜。
“后台记录显示是要送到这个包厢,可能是您朋友提前帮您点的?”
她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平淡的目光扫过两人。
宏美想了想,可能是哪位富家公子请全部包厢的人喝的?
还是某些人的恶作剧?
或者确实是她们自己点单时太兴奋忘了?
她看着那冰凉的、泡沫丰富的啤酒,玩了一下午加上刚才唱歌吼得痛快,喉咙正有些干渴,诱惑力不小。
她看向士织,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跃跃欲试。
“唔…既然送来了…要不…尝尝?反正学生优惠时段,饮料都算在里面吧?”
士织心里也掠过一丝疑虑,但那服务员的表情太过平静自然,解释也说得通。
更重要的是,包厢里轻松喧闹的氛围和刚才那番释放,让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不少。
看着宏美期待的眼神,她最终点点头。
“好吧,少喝一点。”
她也确实觉得有些渴了。
服务员(折纸)微微颔首。
“请慢用。”
说完,她便安静地退出了包厢,轻轻带上了门,全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和表情。
包厢里再次只剩下音乐和两人。宏美欢呼一声,放下麦克风,率先拿起一杯冰凉的啤酒。
“来!干杯!庆祝我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
她故意用了夸张的语气,试图驱散白天残留的阴影。
士织也被她逗笑了,拿起另一杯,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手指,冰凉的感觉很舒服。“干杯。”
两只杯子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啤酒入口带着麦芽的苦涩和气泡的刺激感,划过干渴的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清凉和解脱感。
宏美咕咚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哈了口气。
“啊——痛快!”
她放下杯子,脸上开始泛起轻松的红晕。
士织也喝了几口,冰凉的感觉似乎让有些混沌的头脑也清爽了一些。
之前的吻带来的微妙悸动、白天的惊吓、此刻的喧嚣……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她也渴望一点小小的放纵。
“光唱歌没意思!我们来玩惩罚游戏吧?”
宏美眼睛亮晶晶地提议,酒精似乎让她更加兴奋大胆。
“惩罚游戏?”
士织挑眉。
“对啊!就玩…真心话大冒险简化版!每人唱一首,谁唱得最难听或者跑调最厉害,就罚喝一口酒!怎么样?”
宏美指了指桌上的啤酒杯。
这个提议幼稚又直接,却意外地契合了当下两人想要宣泄和亲近的氛围。
士织看着宏美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心中的那点顾虑彻底消散了,笑着点头。
“好!谁怕谁!”
于是,包厢里画风突变。
从原本的认真(或跑调)唱歌,变成了带着故意搞怪性质的演唱。
宏美故意捏着嗓子唱一首深情的情歌,唱得荒腔走板,笑得前仰后合。
士织则尝试唱一首快节奏的饶舌,舌头打结,节奏全无,窘迫的样子惹得宏美拍桌大笑。
“哈哈哈…士织…你输啦!快喝快喝!”
宏美指着士织,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士织无奈地摇摇头,端起酒杯,惩罚性地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滑入食道,那股奇异的、并非完全由酒精带来的眩晕感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她甩甩头,感觉包厢里旋转的彩灯光点有点晃眼。
“该你了!这首高音,看我的!”
宏美抓起麦克风,深吸一口气,用力挑战一个高音区。
然而,就在她气息顶上去的瞬间,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眩晕感如同海浪般猛地拍击了她的意识!
眼前旋转的灯光瞬间变成了模糊的光斑,耳边的音乐声仿佛隔着厚重的棉花,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她手中的麦克风“啪嗒”一声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扶住身边的沙发,指尖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倒。
“宏美?!”
士织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惊呼出声,立刻伸手想去扶她。
然而,她自己的动作也瞬间变得迟缓而沉重。
就在她探身过去的同时,一股同样强烈的、无法抗拒的困倦感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和思绪。
视野急速缩小、变暗,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宏美软倒的身体和地毯上那个突兀的粉色兔子玩偶。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强烈的眩晕和黑暗就彻底吞噬了她。
身体一软,意识中断,整个人也无力地向前倾倒,额头轻轻磕在了矮桌的边缘,然后滑落到地毯上。
包厢内,只剩下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轰鸣。
巨大的兔子玩偶静静躺在沙发旁的地毯上,黑亮的玻璃眼珠空洞地倒映着天花板旋转跳跃的彩色光斑。
士织和宏美毫无知觉地倒在地上,呼吸均匀而绵长,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
桌上,两杯喝掉大半的啤酒,冰块在残余的琥珀色液体中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时间如同凝固。音乐声不知疲倦地持续了多久。
五分钟?
十分钟?
终于,包厢厚重的隔音门再次被无声地推开。
鸢一折纸走了进来。
她已经脱掉了服务员的马甲和白手套,只穿着里面的白衬衫和熨帖的黑色长裤,显得更加干练。
她反手轻轻关上门,将震耳欲聋的音乐隔绝在身后,包厢内的喧嚣瞬间被一种死寂的安静取代——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
她的目光如同精密的探测器,平静地扫过包厢内的景象:歪倒在地毯上的士织,额头贴着地毯;蜷缩在沙发旁的宏美;散落在地上的麦克风;静静躺着的巨大兔子玩偶;桌上残留的啤酒杯。
没有任何惊讶或慌乱的情绪在她脸上浮现,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任务完成的确认感。
她走到控制台前,手指精准地在几个按钮上按下。
震耳欲聋的音乐戛然而止,旋转的彩灯也停止了闪烁,整个包厢陷入了彻底的、令人窒息的安静和昏暗,只有墙角一盏微弱的壁灯提供着模糊的光线。
折纸没有立刻去碰地上的人。
她走到矮桌前,拿起那两只残留着啤酒的玻璃杯,走到包厢自带的小洗手间,将杯子里剩余的液体连同冰块一起倒进水槽。
清澈的水流哗哗作响,冲走了所有可能的残留物。
她用纸巾仔细擦干了杯壁内外,然后将杯子放回托盘,摆回桌子中央,仿佛它们从未被使用过。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身,目光落在沉睡的两人身上。
她先走到宏美身边,蹲下身。
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她一手穿过宏美的腋下,另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腿弯,轻而易举地将娇小的少女横抱起来。宏美的头无力地靠在折纸的肩膀上,呼吸均匀,毫无知觉。
折纸抱着宏美,走到包厢门口,腾出一只手拉开了门。
门外走廊的光线透了进来。
她抱着宏美走了出去,身影消失在门外。
包厢的门并未关上,虚掩着。
几秒钟后,她又走了回来。
这次,她径直走向士织。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动作,手臂穿过士织的肩膀和腿弯。
士织的身体比宏美修长一些,但对她而言似乎同样轻若无物。
她将士织稳稳地抱起,手臂环抱的姿势带着一种刻板而稳固的支撑感。
当折纸抱着士织走出包厢时,之前被放在走廊角落阴影处的那个印有“Fantasy Fold”黑色Logo的纸袋,已经消失无踪。
她抱着士织,步伐依旧平稳而无声,沿着灯光昏暗、铺着厚地毯的走廊,走向KTV后方的员工通道。
厚重的防火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也彻底隔绝了两个沉睡少女与外界的联系。
她们的“约会”之夜,以一种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被悄然转移到了另一个空间。
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士织的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深海里,沉重得无法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