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这是你的名字。”
“……”年轻人停顿了一会,眼神从迷离开始聚焦,似乎在尝试从这个名字里得到些什么, “我的名字……你是谁,你认识我?”
“实际上,我不认识你。”医生将喝了一半的咖啡放回桌子上,他并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个怪人,不过那些东西都不重要,我接下来说的你要记住。”
“首先,无论如何不要忘记你的名字。”
“不要去探究过去,也不要去探索未知——如果你还想拥有普通的幸福生活。
“如果你意外又来到了你目前在的这类地方,尽你最快的速度找到门然后出去,别和这的任何东西扯上关系。
“不能死,也不能伤害他人。”
医生的语速很快,他说完后又喝起咖啡来,留给陈正一些理解的时间。
陈正只是看着他,等待着他对上面所说的东西做出一些更详细的解释。
“对了,”医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也不能信……”
“医生,你的话自相矛盾你一边让我相信你,一边又说你不可信……”陈正说,他感觉到医生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你说得对……我订正:是从下一次见面开始不可信,如果还有下一次。”医生回答的态度很认真,或者说他说话一直都这样,认真地说一些奇怪的东西,甚至有些滑稽。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事的话就快点离开。”医生放下喝完的咖啡杯。
“我……”陈正咂嘴,他想问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时之间找不到头绪。
“医生,我想知道……”
“碰——!”陈正的话被巨大的砸门声打断,一个黑色的残影从陈正的眼前闪过。
医生来不及躲避,他的头被那个东西爆开,混合的各色粘液洒了桌子一片,差点沾上往后退的陈正的衣服。
陈正本能地要蹿到在沙发椅的后面,但在看见来人的时候又愣住了——“另一个”医生保持着投掷的姿势,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正。
同样的面容,同样的白大褂穿着,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医生?”陈正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他和你说了一些什么——算了,都不重要。”新医生推开瘫倒在沙发椅的自己的尸体,并且用尸体的白大褂简单擦拭了桌面,然后从桌子下面的抽屉依次拿出热水壶,水杯和速溶咖啡。他连冲咖啡的顺序也和死去的医生一样,不过看他的架势是要给陈正也冲一杯咖啡。
这种感觉很奇妙,陈正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无论是在之前的医生那里还是现在这个。于是陈正又坐了回去,他保持着安静直到新医生冲泡完咖啡递到他的面前。
“你有什么想问吗?”新医生浅浅地吸了一口咖啡。
“你是谁,你又对我了解多少?”陈正没有喝咖啡。
“我了解你的一切,但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新医生说话的语调也和之前的医生一样,认真地仿佛没有感情。
“那你能告诉我什么?”陈正拿起勺子在他面前的热咖啡里搅动。
“去探索未知,你的过去,未来,都在你丢失的那些记忆里,与其问我不如自己去寻找,你们不都是这样吗?”
“还有人和我一样?”陈正注意到新医生的措辞是“你们”。
新医生没有回答,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陈正。也因此陈正发现,新医生的瞳孔和之前的医生不太一样——在深棕色的瞳孔边缘有一圈黑色的暗纹,而之前的医生没有。
“探索又是什么意思?我去哪里探索,又怎么探索?至少给我一个方向吧。”陈正顺着新医生的话问下去,仿佛上一个问题不存在。
“不要拒绝接踵而至的挑战。”新医生的回答迅速而简短,听着很不靠谱。
“你要小心,ta已经注意到异常了,只是还没有锁定你。”新医生用手指向上方。
“ta是谁?”陈正问。
新医生摇摇头,没有再回答陈正的问题。 陈正眉头不可闻地皱了皱,他一直不太喜欢对方这种说话说不清的感觉,无论是死去的医生还是新的医生。
就在此时,外边的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新医生瞥了一眼陈正一口未喝的咖啡,轻声叹气,“你该离开了。”他蹲下去从血肉模糊的尸体头部摸出一只黑色的钢笔来,然后递给陈正,“带上它,它会帮到你,现在离开这里,快。”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算是你唯一的同伴。”新医生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里包含着一种理所当然。
陈正短暂地犹豫过后,接过来那支满是血污的钢笔。钢笔有些重,看上去价值不菲。
新医生迅速拉着陈正到旁边有两米高的档案柜前,然后拉开柜门,将陈正硬推了进去。
档案柜里并非实物,而是什么都没有的黑暗和未知,像是链接另一个世界的夹缝。
在坠入黑暗前,陈正瞥见新医生的脖子上飙出一道血线,一只穿着白大褂的手从他身后伸出来,但是没来得及抓住陈正。
“又是新的医生吗?”陈正失去意识前想到,他手中的钢笔微微发凉,是在这黑暗中唯一能感知到的东西。
档案柜外,第三名医生皱眉看着陈正消失。不同于前面两名医生的是,他的面容看起来要年轻得多,脾气也更冲一些。
“喂,你是不是给他东西了。”虽然是询问,但却用地是肯定的语气。
倒在地上的尸体没有回答。
“该死……”医生用力甩上档案柜的门,冷着脸走出了这个房间。
如果陈正之前出去看过一眼的话肯定会惊讶,房间外的走廊上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尸体,并且全都是医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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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陈正感觉他在做梦。无论是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的疑惑,还是那个穿着白大褂一直在喝咖啡的怪人。无厘头的对话,莫名其妙的离开,数不清的问题被压在那个档案柜的黑暗里。
然后陈正带着这些问题从黑暗里醒来了。不同于之前苏醒的晕眩和迷离,这次醒来更像是眼睛一闭一睁就切场景的清醒。
或许也不是很清醒。
与之前所在的类似于办公室的房间不一样,这里似乎是一件病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头柜,白色的被褥还有镶在墙壁里的白门——这是一个只有白色的房间。说是病房,是因为陈正注意到他此刻正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在左胸口上还能看见缝有“陈正”二字的布条。
陈正从床上坐起环视四周。他觉得这个病房有些过分简单了,除了柜子和床以外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窗户。
拉开柜子,里面也是空无一物。不过陈正注意到这个柜子并非木制,而是用一种不知名的塑料制作,会因为击打而轻微变形,然后随着时间缓慢恢复。陈正翻开被褥,床架的构造也是这样。
这个窄小的房间里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陈正思索着,他决定去外面看看,只是这个门并没有把手,是不能从里面打开的那种。
正当陈正思考破门的可能性时,外面传来的敲门声,而更让陈正觉得奇怪的是,那是用手指敲动铁门的声音,而面前门的材质很明显不是铁门。
陈正忽然想起来第二个医生说的话“不要拒绝挑战”——那么,这扇门后面就是所谓的挑战吗?不过这个是否迎接挑战的权利也不在他,因为陈正听见了锁捎滑动的声音。
刚刚敲门的人打开了门。
而陈正又想起来一个被他遗忘很久的东西——那支爆头钢笔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