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远发疯似地尖叫着跑远了,王福和柳小小没有挽留,甚至都表现出对他的嫌弃,毕竟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在疑似被绑架的背景下,队伍里还多一个时不时发疯的家伙。
他们唾弃起鹰远来,好像看不见鹰远脸上黑色的狰狞抓痕。肖禾面无表情地盯着鹰远离开的方向思索着。
在上一次,鹰远也是这样离队的,只是这一次鹰远能看见“异常”了……不过,能看见反而不如和其它无知状态的人一样。肖禾想到,但并没有说出来,他不认为自己有救下每一个人的义务,说到底在这里死亡的代价他自己也不清楚。
“抓住我的手臂。”肖禾对柳小小和王福说。
柳小小本来就一直抱着肖禾的手臂,此刻贴地更紧了,快成为一个手部挂件。而王福本想拒绝,但看着肖禾平静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肖禾拉紧小童的手,推开了门。
六次重复的经验让肖禾知道,开门时只需要两个人有接触就可以进入同一个房间,这次他们进入的是一个被焚烧过的客厅。
“看痕迹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墙壁的中间,相比较之前又变高了。”肖禾不想思考等大火将房间焚烧殆净后会发生什么。
虽然半截墙壁和地板上都被烧成了黑色,但家具却是很干净,就像是是在粪坑里住着白色的精灵仙子一样违和。
还没有等柳小小和王福疑惑完,肖禾已经推开了下一扇门,对肖禾来说这里并没有有价值的东西,他已经看了很多次了。
四个人又被拉入了一个地下室般的窄小房间——昏暗,边缘放着一张小小的铁床,有点像他们之前待过的房间,只是床小了很多,像是给一个小孩睡的。
王福看向那个一直没说过话的孩子,欲言又止,在客厅的时候,王福其实粗略观察过,放在沙发边缘上有一件衣服和小童穿着的一样。
小童完全没注意到王福的目光的模样,一直呆滞地跟着肖禾走,与柳小小相比,他只是一个小型挂件。
“你对这里有什么印象吗?”肖禾先开口了,他的语气很温柔。王福这才注意到,是肖禾一直拉着这个孩子,而不是这个孩子握住肖禾的手。
柳小小的眼神飘忽,好像又在脑补一些有的没的。小童仍然是呆滞着表情,既不回答,也无动作。
肖禾叹气,他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在摸黑中找到下一扇门,他们来到了一间宽敞的双人卧室。
“咦,大叔呢?”柳小小惊呼,王福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进来。
“放手就会走丢。”肖禾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上人,此刻瞥见双人卧室角落的点点黑色斑驳,“火灾开始的时间越来越早了。”
肖禾几乎是扯着柳小小和小童前进,他们不断开门,进入不同的房间,进入相同的房间,从厕所出去,从书房出去,从阁楼出去,从地下室出去……
最后,再次回到了客厅。
“啊——呕!”柳小小看见王福的尸体呕吐出来,她只是个学生,哪里见过这种内脏乱飞的场面。
一个两米高的黑影拖着一把巨大的砍刀站立在门口,他的身体被烈火焚烧成焦炭,面部融化成一团黑色的肉块。
他本来是低着头看着王福的尸体,但似乎用那被烧萎缩的耳朵听见了肖禾等人的声响,抬头望过来。
“啊!”柳小小几乎崩溃地抱着自己蜷缩在地上,一股巨大的恐惧吞噬了她。
小童也是第一次有了反应,他开始抗拒肖禾,因为肖禾正带他往那怪人身前走去。
那最开始只是墙壁边缘斑驳的黑点,在肖禾一行人不断穿梭房间的这段时间,黑点逐渐扩散开来,此刻已经染到了墙壁的一半。如同血点般在怪人所在的地方扩散开——黑色的火苗开始焚烧着这个空间的一切。
“父亲,是我。”肖禾硬拖着小童走向怪人,“先别杀我,看看这个孩子。”
那个怪人轻微地晃动着脑袋,黑色的皮肤焦炭从他的头部上脱落,他没有眼睛,用黑色的肉块盯着走来的“孩子”。
小童开始挣扎,出乎肖禾意料的是小童的力气意外地大,差点挣脱,于是他用双手钳制住小童,把他从地上抓起来,如同供奉般地转向被他称为“父亲”的怪人。
而怪人低着头凑到小童的脸前,似乎在确认着什么,肖禾则是一脸自信的表情,但很快,怪人举起了砍刀——
“住手!那是我的男主角!”柳小小几乎是疯掉地大喊,肖禾的对于“父亲”突然变脸的诧异还没消散就被柳小小这一声吼住,紧接着一层淡淡荧光护盾挡在了他的面前,将怪人挥动的砍刀弹开。只是护盾也轰然碎裂开,柳小小似乎是耗尽了力气昏倒在地上。
着突如其来地变故惊住了肖禾,而小童也趁机挣脱肖禾的拘束,但他并没有逃走,而是直接对着怪人举刀的手臂冲去——一只黑色的钢笔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上,借用着体型优势,小童将钢笔插入怪人的肩膀。
也不知道是被烧过的手臂太脆还是钢笔特殊的原因,一只钢笔居然穿透了怪人的肩膀,并且从创口的周围开始撕裂肉体。怪人倒在地上,砍刀因为无力握住而被甩到旁边,“小童”的动作迅速地拔下钢笔跳开。
“你是谁?”肖禾挡在怪人前面,戒备地看着这个自己拉了一路的孩子。
“小童”没有说话,他漆黑的瞳孔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肖禾倒是自言自语起来∶“鹰远是一个异常,柳小小也是一个异常,现在看来你也是……呵呵,应该说我对这个世界了解地太少了,你不是小童,却是以小童的模样出现[过路人]。”
“小童”没有否认,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无辜。
怪人从地上支撑着爬起来,他肩膀上的伤口并没有一开始看上去的惨烈,也可能是因为本身就是焦炭,往创口里糊进一点其他部位的肉块也看不出异常。他僵硬地摸索着砍刀,然后拖着砍刀站起来,但只是站在肖禾身后,他似乎听见了肖禾的话,没有对肖禾动手。
“你的……父亲?”小童第一次说话,他的声音有点奇怪,像是一个成年人的嗓音和一个孩童混合在一起。
“没错,但是还请别抱着打到他就能从这里离开的想法,真正的答案并不在这里。”肖禾没有否认。
“……”小童没有回答,依旧是摆出一副准备随时投掷钢笔的姿势。
肖禾摆摆手∶“首先,是你伪装成了我的目标,你不知道你所伪装的孩子是关键人物,不但拖延了我的进度,还导致你自己身处险境。”他一脸淡然,“我来告诉你方法吧∶我们这些[过路人]只要找到小童,把他送到我父亲的手上,然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但是……”肖禾无视“小童”的防备径直走向昏倒的柳小小,“火灾已经开始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背起柳小小,怪人跟在他的身后,几次试着举刀要砍柳小小,又被肖禾安抚下来。
“那么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完全不同于之前肖禾初见他人温和的态度,现在的肖禾像是暴露了本来的性格,相当冷漠,但语气间又有些许雀跃。
面对这个刚刚差点把自己送上断头台还毫无悔意的男人,“小童”短暂地沉默过后回答∶
“我的名字是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