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夕阳如油漆般殷红涂抹上这片郊区。
一个穿着怪异的人半蹲在一截粗壮的树枝上。这个时间段的树木都被照着泛红,但这人却像一张红纸上的白点,存在于此便是突兀。
他穿着一身造型奇特的白衣,甚至带着一顶白色的帽子,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过高的衣领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很难想象这人是怎么爬上树的。
白衣怪人盯着不远处被烧黑的一栋房屋沉默着,良久,他张口,声音也别扭的像是电子合成一样∶“逃走了,没有留下痕迹……”
“真是可怜的孩子,就这样被烧死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接道。不注意看很难发现树的阴影下还躲着一个穿的一生黑的人,他身着相当正式的英伦风制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
“接下来如何追捕?”白衣怪人问。
“老兄,你可太没有同情心了,这样下去就算是挂彩了也不会有人给你送花的。”制服男人调侃道,“而且能逃这次就能逃下一次,当务之急可不是追捕吧?”
白衣怪人短暂沉默后问道∶“有叛徒?”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猜的。”制服男人迅速回答道,语气急切毫不遮掩甩锅之意。
白衣怪人从树上跳下来,摩挲着这棵巨树,它的树干上还惨留着被撞的痕迹。虽然肇事车辆已经撤走,但树上惨状的凹陷还在诉说着痛苦。
“幸运的是车主平安无事。”制服男人感慨道。
“这也是逃犯影响的?”白衣怪人问到。
“显而易见。”
“……”
“……”
“怎么?”肖禾发现陈正停住不走了。
一些黑色的火苗已经从墙壁的角落里冒出头来,它们叫嚣着,扭动着,在警示着存活着的人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陈正摇头,刚刚有一瞬间,似乎有视线透过了这空间交错的房间停留在了他的身上,但仅仅是一瞬间又消失不见,仿佛尘埃沉入死海。
“所以只需要让我的父亲带着那个倒霉小孩离开这里就行。”肖禾说,“而现在,我们陷入了困境。”他用力踹开前面的门,经历过无数次的卧室房间展现在两人眼前,并无异常。
因为肖禾解释过“没有接触就会走失”
,加上之前王福的现身说法,陈正不得已撵着肖禾的衣摆。虽然肖禾对此前行为的解释有理有据,后面又分享了他已知的情报,但是他确确实实的差点把陈正送上断头台,陈正不会忘。
“你说你的父亲想要救被困在火灾里的小孩,可他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孩子的?你不是说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孩子吗?”陈正疑惑道。
肖禾沉默了,良久,他转过身来看着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男人几乎是黑炭包裹的身躯,五官已经烂的糊在一起,不知道被烧了多少次,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跟着肖禾,肖禾停下,于是他也停下。
父亲的状态和肖禾他们不一样,他像一个残缺的人,只保留着一些本能,失去了包括交流能力在内的更多方面能力。
肖禾背上的柳小小哼唧了一声,似乎是醒过来了,但是很快又安静回去,那个能量盾一样的东西对她的损伤远比看上去的大。
“最开始,是车祸……”肖禾短暂沉吟着,“我并不在现场,从我父亲的行动路线上推论,他先是路过了一个车祸现场……”
“但是这里并没有车祸。”陈正并没有注意到任何与车祸有关的物件。
“我的父亲一边叫救护车,一边奔向不远处火灾的那栋房子……他看见了什么?或者是听见了什么?呼救?不……”肖禾感觉有东西堵住了他的脑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错过了什么线索,这一切都杂乱无章,根本没有办法串联到一起。
“救护车应该是看到了伤员,他发现小孩受伤了?”陈正歪着头说,他现在的身体还是一个小孩的模样,跟肖禾对话仰头久了脖子有些酸。
“不对,救护车不是为了孩子叫的,是因为车祸里的年轻人。”肖禾顺着陈正的话说,“那为什么没有叫火警了,虽然我父亲是一个莽撞的人,但不会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冲进火场……难道那个时候,并没有起火?”肖禾皱眉,他并不是很在意背后的真相,他只需要一个结果。
“可是这里有很多燃烧的痕迹。”
“我的父亲发现……有人在尝试纵火。”肖禾做出推论,“有可能是那个孩子在尝试纵火。”
“小孩做错事被发现的话,可能会被吓到躲起来吧,看现场并不像是乖乖停手……一般小孩子会躲在什么地方呢”肖禾并不在意过程和原因,他只想快点得到结果,无论对错。
“可以遮挡角落或者密闭的空间。”陈正说,“但是你并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衣橱,地下室,床底下……”
陈正开始回忆起他们是否有过遗漏的角落。
肖禾突然哑住,半响,他音调略高地喊了一声,“门……我们只是看了,但并没有通过门进去。”
肖禾拉起父亲转身就跑,陈正扯着他的衣袖跑地有些艰难。肖禾踹开衣橱,窜进去,什么都没发生;又打开集装箱,跳进去,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俩把柳小小丢到每张床的地下又扯出来;最后,他们打开了厨房的冰箱门,柳小小掉进去没有再出来。
“如果说那孩子躲起来的地方也算一个空间,那么就需要门进入……只是没想到在冰箱里面。”肖禾似乎还在思考这冰箱,小孩与门之间的联系,但肖禾的父亲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直接钻进了冰箱里。
“走吧。”陈正说,他看见火焰已经覆盖上了所有物品的表面,薄薄一层的黑焰跃动着,闪烁着,唯独冰箱表面一切光洁。
肖禾拉着陈正的手臂扭进冰箱里。
黑色的火焰逐渐覆盖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