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片漆黑。
但是有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微微喘着。他的皮肤表面有一层淡淡的火苗，是这个漆黑世界唯一的光源。
这是一个孩子，他眼神空洞，身形弱小。
“你就是小童？”肖禾走到了一个能引起这个孩子反应的地方便止步。
“小童”没有说话，他的身体和四周有很多黑色的焦炭，但似乎并不是来自他自己。他一直维持着这个姿态，并没有被皮肤上的火焰烧伤。
“你把想救你的人烧死了。”肖禾说，父亲先他一步来到这里，却不见人影。他此刻左手拖着柳小小，右手被陈正捏着。
“小童”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来者。
“嘿，你们俩站一起还真就一模一样。”肖禾摆摆右手。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话可比现在温柔多了，我觉得也许你吓到他了。”陈正说话总是一本正经的语调，像一个被戳的无辜老实人。
“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不是来救他的，我是来杀他的。很明显，救人已经被我的老父亲证实不行了，那么杀掉他，是不是也能终结这场噩梦呢？”肖禾松开抓住柳小小的手，但是右手却被陈正扯住。
“难不成你还有其他办法？你连这个世界存在的原因恐怕都不清楚吧？”肖禾笑道，短时间的相处让他对陈正有一个初步的判断。
陈正确实没有一点办法，但他也不是无缘无故地阻止肖禾——不忍心的因素占多少还不得而知，但是第一位医生对他说的话“不能死，也不要伤害他人”此刻似乎正在让他进行选择。
到底哪个医生说的才是正确的，亦或者……其实都是在欺骗他？
但这个时候再思考这个已经晚了一些，他早就为了自保砍过别人一刀了，或者说肖禾的父亲算不算在人的范畴里才是更加需要思考的。
没有立场，缘由也不可能说明，陈正松开了手。他只能为面前这个孩子的未来微微叹息。陈正走到柳小小旁边，确认她依旧在呼吸后拖着她往后撤了一段距离，融入黑暗。肖禾并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小童没有逃避，也没有反抗，他皮肤上的火焰顺着肖禾的手迅速蔓延开来，直到火焰覆盖上肖禾上全身——不同的是，小童身上的火焰并没有伤害他自己，但是肖禾身上的火焰却在焚烧着肖禾的身体。
陈正还没走几步便听见听见肖禾忍痛的怒吼，他抓着钢笔准备瞄准那图巨大的火光的交界处准备打断两人的接触，钢笔还没出手，一个巨大的黑影便从旁边闪了过去。
那个巨大的人形焦炭抱住了肖禾，然后一切开始飞速溶解，无论是黑色还是白色，就像调色盘上的颜料一样被人混合然后冲洗，陈正发现一切都在消失，并且自己和柳小小在向下坠，而上方有一团巨大的黑色火焰包裹着肖禾等人——
“别害怕，我来了……”
好像有人在说话，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陈正并不认识……只是，这句话似乎也有人对他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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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开始报数！”
“一！”
“二！”
“……”
“喂！到你了，发什么呆呢？”背后童音的主人不满的用手指头戳陈正的后背。
“啊？”陈正还没有从肖禾被烧的场景里缓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他方了——一条望不到见尽头的公路。面前是站成一排的塑料儿童模型和一个挥舞着旗帜的“小红花”老师，旁边是一辆大巴车。
“小红花”老师如名，塑料人体模型的面部是一朵小红花。
“你为什么不报数？”小红花老师侧着头歪向陈正。
“你为什么不报数？”小红花老师僵硬地扭动着躯体向陈正靠近，她的手上举着一顶鲜红的三角旗帜，随着她的行动一摇一摆，在这个黑白的世界里异常扎眼。而前面报数的塑料儿童模特也扭转着头部看向陈正，陈正这才看见他们的面部是用油彩笔涂画上去的五官。
“你为什么不报数？”
小红花老师离陈正不过一步之遥，巨大的影子盖住陈正。
“三。”陈正接道。
于是老师停下了步伐，前面的孩子也将头部旋转回去，后面的孩子依次报数，直到有人说了二十五之后再无声响。
“很好，人全部到齐，接下来依次上车。”老师挥动着旗帜，陈正也只能跟随着前面的塑料模特一起上车，也是这个时候陈正才发现一件事——他现在也是一个塑料模特，就是不知道脸画成什么样子。
“虽然变成了塑料模特 但并没有其他模特走路的卡顿和不协调感，就像是变成小童之后力气并没有变小一样。”陈正思考着。因为他是三号，上车后找到座位坐下就可以把后面的二十三个人全看一遍。
很遗憾，没在里面找到肖禾或者柳小小，并且也排除了他们两个也变成模特的可能性——上一个世界肖禾表示过陈正能变身是陈正自己的事，他们都做不到，至少肖禾没见过。其次是后面的塑料模特走路如出一辙的卡顿和别扭，不太像是人能走出来的步伐。但其中，也有三个例外——有三个孩子并非塑料模特，她们是正常的孩童模样，分别是十二号，十四号和二十一号。
十二号是一个矮小的女生，比其他人都矮了半个头，头发剪的很短，乍一看像个男孩，脸上有雀斑；十四号扎着一个马尾，一直皱着眉头，走路也很用力，看上去脾气不好；二十一号是一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女孩，她脸圆圆的，人似乎有些呆板。
遗憾的是他们三个的座位里陈正都有一定的距离，贸然起来去找她们可能会引发之前报数时的情况。
车门吱嘎一声合上，然后是大巴车发动的声响。
小红花老师挥动这那殷红的旗帜说着∶“现在我来宣布车上的规则，听话的好孩子会得到一朵小红花，不听话的坏孩子会得到惩罚。”
“第一，不允许走动。
“第二，不允许交头接耳。
“第三，要及时汇报异常。
“很好，大家都听见了，那么我宣布∶春游从现在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