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清枝绾梨,自出生起,便是家中的掌上明珠。
我依稀记得,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父亲和母亲在同一家大公司工作。
我们住在小区的独栋别墅里,那是一栋三层楼的小别墅,好像是父亲谈成了一个大项目,因而发了一笔大财。
我们一家的条件,在当时的樱花国已经跻身上流社会了。
父亲因此把我们兄妹三人当成贵族的大小姐和少爷来培养。
不,准确的来说,是年长我近十岁的兄长和姐姐。
繁重的礼仪课程和文化课程让曾经的哥哥和姐姐苦不堪言,总是抱怨父亲的严厉,也会在晚上偷偷找母亲哭诉。
即使他们自己也知道,他们的生活条件已经超越了很多其他小孩了。
我年纪最小,我七岁的时候,哥哥和姐姐都已经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了,他们心疼我,不忍心让他们最小的妹妹再经历一遍这样的历程。
于是,父亲只是让我了解了一些社交礼仪,并没有过多的要求我。
至今回味起来,那模糊的记忆,依然是懵懂而快乐的,哥哥和姐姐承担了父亲的期望,我得以自由自在地享受美好的童年。
我经常撒丫子去和周围的小朋友在原野上追逐打闹,或是和他们一起偷偷溜走,逃离大人的视线,去乡下一起捉泥鳅。
我们找不到回来的路,也没有想家的念头,就这样在乡下的田野上躺下数星星。
找到我们的,是我的哥哥,他还背着大大的书包,见到我的一瞬间他几乎哭出来,我只是惊慌失措地不知道怎么办,那时候,被他紧紧抱住的我,可能才知道自己到底给家里惹了多大的麻烦。
但哥哥没有责备我,即使他的身上沾满泥浆——他从没有到田野里这样走过,看上去竟比我还要像个野孩子。
我还记得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真好啊,小梨子找到最好的朋友了吗?”
他是那样一位温柔的长辈。
之后,我被姐姐和妈妈好好数落了一顿,我瞥见哥哥的身影,他在墙角偷偷看,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还有,羡慕。
这样美好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
两年之后,虚空来了。
那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呢,说是地狱都不为过吧。
黑暗的乌云笼罩着整个城市,巨大的闪电从天空中划过,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电闪雷鸣间,天空中突然下起疯狂的大雨,狂风卷起街头的垃圾和树叶,形成了满天飞舞的风暴雨。
天空被撕裂,紫色的缺口中,恐怖而诡异的巨大眼球盯着地上的一切,紫色的怪物从各个地方冒出,残暴地杀戮着一切。
那年,我快满九岁,全家都在为准备两天后我的生日而忙碌着,可从那天起,我便从没过过生日了。
我亲眼看到父亲和母亲被紫色的巨大怪物开膛破肚的场景,三层楼高的小别墅被大火吞噬。
姐姐和哥哥抱着我四处逃窜。
哥哥和姐姐都练习过剑道,他们也曾和我抱怨,这是多么枯燥无味的课程,对‘剑道’的描述是——毫无意义的贵族礼仪。
“小梨子,一定要和你姐姐好好活下去。”他这么说着,带着微笑朝着怪物冲去。
我至今也无法想象,哥哥是怎样扬起那样的勇气,拿着脚下断裂的钢管,去面对那样的怪物。
之后,我和姐姐在燃烧的街道里四处逃窜,姐姐她,也食言了。
哥哥用性命留下的嘱托,姐姐却食言了。
她最后的一句话是:“我和你哥哥,一点都不后悔学习剑道哦。”
........
我独自一人逃了三天,除了途中在便利店捡到的巧克力,胃里什么也没有。
又渴又饿,困意每一次升起就会被恐惧压碎,在那样的日子里,死亡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但哥哥和姐姐,他们要我好好地活下去......
视线已经模糊,那个巨大的紫色怪物在空中慢慢朝我飘来,腿已经完全麻木了。
“对不起,哥哥,姐姐,让你们失望了。”这样想着,我看到一个彩色的身影挡在我面前。
在这样黑白黯淡的日子里,她就像是一道七色的彩虹那般美丽,那般,不可思议。
“小妹妹,你是一个人吗?”她轻声跟我说,抚摸着我的头,像是我的哥哥一样温柔,像是我的姐姐一样美丽。
我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她,那时鼻尖的酸楚,时隔近十年,依然记忆犹新。
或许是以为我吓坏了吧,她开始慌乱地哄着我,她像是一个笨拙的母亲,无论怎么做,都只能让我哭的更大声。
她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哭声,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她在她身上,看到了姐姐和哥哥的影子。
“好!那就让姐姐给你放个烟花吧。”这么说着,她摇了摇手里的法杖,对着飞在空中,已经被长枪贯穿的紫色怪物吟唱着咒语。
“好,要爆炸咯,小朋友,捂住耳朵!”这么说着,她蹲下身来,把我拉到怀里,用温暖的手把我的耳朵盖住。
其实她真的很笨拙,那巨大的响声几乎让我的耳朵失聪。
但那一天的烟花,真的无比灿烂。
因为找不到我的家人,她只能一边带着我,一边消灭那些虚空怪物。
大姐姐真的很厉害,只是一天,就把整个樱花国的虚空怪物消灭完了。
大姐姐真的很温柔,每次放烟花,都会贴心地为我捂住耳朵,嘴里还呢喃着:“嘣!看,小家伙,好漂亮的烟花。”
自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想着,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那样的英雄,也要在她眼前,亲手放一个巨大的烟花作为回礼。
今后的日子里,虽然大姐姐离开了,但恢复了秩序的樱花国,靠着当地的武装,已经能够勉强镇压残留的弱小怪物。
一切都在变好,即使是失去了所有亲人的我,也在期待未来。
直到三年后,消息传来,那个漂亮的大姐姐,也离我而去了。
那一天,我一直哭到了深夜,或许我已经潜意识里把大姐姐当成了亲人,但,最后的亲人,也逝去了。
那些被遗忘的悲伤一股脑地都涌上来,为什么那么好的人,父亲母亲,哥哥姐姐,还有大姐姐,都没有活下来,而是我这个调皮又自私的小孩活下来了呢?
这或许,是一种惩罚吧。
也是在那一晚,我获得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