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完的柳叔叫王恒把店门先给关上，从里面反锁，而他自己就坐在沙发上做起了某种准备。
王恒眼瞅着柳叔用小刀把自己的手指割破，然后在事先准备好的黄纸上笔走龙蛇地画起了某种符号。
看不懂的王恒把注意力放在了柳叔的血上，嗯，红色的，不是王恒想象里的彩虹色或者金色。看来“观”的血外观上跟普通人的也没什么区别嘛……
接着，柳叔又把自己割破的手指一把按在了王恒的脑门上。
【检测到观脉血统，是否吸收】
哦，自家系统蹦出来了，还检测到了柳叔的血脉，好智能！话说自家系统还有血统检验的能力吗，为什咩之前不说！
【请玩家自行探索。】
……又是这话，就不能换点新花样吗！一边吐槽着，王恒在心底默默回答了个“是”。
【血脉已吸收】
【血脉：观】
【往者：以灵体态穿越过去，补足观之所缺。】
【次数：3】
我敲敲敲，能力复刻，系统太强辣！虽然有次数限制，但我仍愿称之为神中神！
“将血留在你身上，染上‘观’的气息，就可以一起穿越了。”柳叔如此解释道。
拿出盒子里的东西，王恒看过去是一件衬衫，柳叔把黄纸放在的衬衫上，而那封信则放到了衬衫下面。
突然间纸上的符号发出一阵刺目的白光，王恒只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感，然后就是眼前一黑，当视线重新清晰的时候，王恒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了。
“现在我们是类似于灵魂体的存在，别人是看不到我们，我们也不能接触他们。”抱着衬衫的柳叔如此解释着：“除了归还这个时代的物品之外，我们做不了任何动作。”
像是受着某种指引一样，柳叔把叠放整齐的衬衫放在了床上，下面还带着那封信。
“不过在归还的时候，我们同样可以把夹带来的物品放下，不过只要我们还存在，这个物品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就是不可视的。等到我们回归，这个夹带来的快递可能会消失也可能会保存，这些，全都是交由时代来判定的。”
“那我们带来的衬衫呢？”
“承载了两次时光，会在过去的某个瞬间消失，我们回去的时候，衬衫也就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话穿越回古代的成本还真是相当高啊……属于是一定要损失一件古物才能回去。
“那我们在这个时代可以存在多久？”
“一般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时间长短由承载物的完整度以及穿越时代的年份决定，当然也可以选择主动回归。”
“也就是说越古老的时代能停留的时间极短是吧。”
“嗯，一般就是这样的。”
“那柳叔，我们来这个时代除了送信，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王恒问道：“比起这种连送达都不一定的快递，观察这个时代才是大部分人想让柳叔做的事情吧？”
毕竟寄给过去的快递并不能改变一个人乃至于这个时代，中间充满了不确定性。那观察的意义就远大于寄送了。
对过去的弥补与怀念其实是少部分人所拥有的相当理想的想法，更多人的关注点实际在于如何用过去给现在的自己带来利益或者好处。
这大概也是柳叔不愿意把这个圈子扩开的原因之一吧，观察记录从开始是一件相当纯粹的事情，可以用来填补遗憾，但不应该沦为物欲的走兽。
“放心，你柳叔还没有落魄到那种程度。”柳叔看向王恒的眼里带着赞赏：“你也没必要提醒的那么小心，我们就是少数人的圈子，没有大部分。”
“不过除了送信，额外的事情我们也是有的。”柳叔如此说着：“你爸说你记忆力很不错，那会画画吗？”
“嗯，会的。”
“那就好，先把这个房间记下来，然后再把外面的街道也记一下，能做到吧？”
“可以。”
“等下回去把你看到的画下来，这就是咱们额外的委托了。”
听了柳叔的话，王恒再一次环顾了整个房间，仔仔细细地把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收进了眼底。
“好了。”王恒对着柳叔回答道。
“这么快？那行，咱们到外面去。”说着，柳叔直接从墙壁穿了出去。
还真是灵体态啊……难不成其实我一直都是飘着的，而不是站在地板上？如此想着的王恒，跟在了柳叔的身后，一起飘了出去。
从半空看着整条街道，王恒彻底感受到了时代的氛围感。人力车、三轮车、自行车乃至于老式轿车穿梭于大街小巷，有的门口插着酒肆和茶肆的幌子迎风招展，隔了条河的对岸，是一幢幢的欧式洋楼。截然不同的建筑就这么矗立在两边，河道边还停泊着形态各异的船只。
从街头到街尾，王恒记住了每一张为生计奔波劳碌的脸，每一幢静静矗立在这个岁月里的楼，然后朝着柳叔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就算结束了。”柳叔眯着眼笑着：“要不要到别处走走，看看这个时代的面貌？”
王恒摇了摇头：“我只是个学生，没有那么多对于过去的好奇。”
“要是你爹在这，肯定是着了魔一样地到处乱跑，工部局、买办、巡捕房可是活生生地就在眼前啊……”
“比起这段历史，我已经知道了更为重要的东西了。”
这个世界的神秘也有成体系的存在，沉降在一小部分人的血脉里。比起王恒所看到的，世界显然要更加神秘而广阔，而今天只是揭起了一角面纱。
“你跟老王不一样呢，他痴迷的是历史，而你只是在认知啊……”柳叔的感慨里带着几分认真：“你太冷静了，我感受不到你的温度。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
果然是“观”吗……直觉这块比王恒想象的还要强一些。
“谢谢柳叔提醒，我会注意的。”
“话说你们王家，是不是也有什么祖上的渊源啊？”柳叔冷不丁地向王恒问道。
“没有听我爸提起过血脉一类的东西，大概是没有。”
“那可说不准哪……说不定是遗失了而已，毕竟有不少古脉都没有传下来。”
“柳叔，你所说的古脉到底指的是什么……”
“你柳叔也说不准啊，古脉之间互不干涉，历朝历代，有的隐于草莽，有的居于朝堂，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留了下来。”
“行了，也不说这些了，既然该做的都做完了，咱们也回去了。”
话音刚落，熟悉的晕眩感再次向王恒涌来，所有清晰的景色全部变得模糊起来，当视野再度亮起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店里的沙发上。
拿出手机先对照了一下时间，正好是王恒穿越过的时间，现实世界还停留在王恒看到黄纸的发出刺目白光的那一刻，只有王恒的脑海里平白无故镌刻上了一段来自于过去的记忆，其他什么也没有改变。
当然，黄纸、衬衫以及那个信封已经从柳叔的手上消失了，似乎证明着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而非某种幻想。
“接下来就是你的活了，接着！”柳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本素描本朝着王恒的方向丢了过去。
“铅笔和黑笔在柜台那里都有，在回去之前搞完吧。”说完，柳叔便躺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走到柜台，王恒拿起铅笔，脑海里回忆起那个房间，以及那条街道，所有的部分被王恒单独拎出来，然后再组合进去，像模型一样，构建在了王恒的大脑里。
拿起笔，只是简简单单地用线条勾勒起形状，一笔接着一笔，白色的纸张上泛起了黑意，不做删改，不做创造，只是像台机器一样，把脑海中的场景原原本本的刻画下来。
房间里的那一张很快就完成了，不过街道那张，就比较麻烦了。勾勒出建筑的形貌，街道上在近处来往的行人，各有各的神态，或行色匆匆，或喜上眉梢，或愁眉苦脸，或平淡如水。王恒一点点地描绘着，直到西斜的太阳拉扯出了长长的黑影，橙黄的光透过玻璃浸满了他的视线，眯上眼，正好看到画面远处行人眉目不清的脸……
放下笔，王恒抬头，正好看到沙发上的柳叔也被光线刺激到眯起了眼，注意到王恒的动作，柳叔笑了笑。
“画完了？”
“嗯。”
“拿过来给我看看。”
端起画纸，柳叔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了：“小子画得不错，老太太那边看来有交代了……”
“那个老太太是衣服的主人吗？”
“对啊……落叶归根啊，要是根没了，也总得留个念想啊……”柳叔抬头看着一旁的落地窗：“人年龄一大，忘性便重了，念想留不住了，所以得有人给她找回来啊……”
说完，柳叔拿出电话，拨通了其中的一个号码，朝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便挂断了。转头看着王恒，他说道：“再等等吧，客人要来拿画了……”
在店里再呆了一会儿，一个六十多岁，神色激动的中年男人和王恒之前瞧见的年轻女人急匆匆地来到了这里，柳叔上前寒暄了两句，把画递了过去。
男人拿着画细细端详着，双手微微颤了起来，红着眼眶向柳叔连声说着谢谢，一旁的年轻女人从包里掏出了一捆钞票一边说着感谢，一边递了过去。
柳叔抽出了其中一张，对着两人说道：“万通做的是情，钱该收多少是多少，不多收也不少收。”
“而且现在，你们该做的也不是留在这儿吧？赶紧回去陪陪老太太吧……”
连声感谢后，两人听从了柳叔的建议，回到车上，直接开走了。
“小子，你柳叔刚才帅吧。”目送着他们离开，柳叔转过头，脸上露出了炫耀般的笑容。
“帅，不过像个孩子。”王恒开着玩笑：“大人会把情面收下，但孩子不会。”
“孩子好啊，”柳叔一脸的满不在乎：“说不定只有孩子才适合做‘观’，有原则也任性，这一脉，最需要的就是纯粹的热乎劲儿了。”
“你觉得呢？”
“我跟叔想的有些区别吧……”王恒想着“观”这一脉的职责：“保持绝对中立与淡漠，那是最合适的观察者。”
“不过最合适却不是最好，柳叔说的那种，才是这个时代最好的‘观’。”
以前的“观”可能只是统治者延伸的手足，不需要个人情感，但现在，“观”就应该是一个人了。
“说得不错，”柳叔笑着拍了拍王恒的肩：“又不是什么古代的机构了，现在我只是个送快递的而已。”
“好了，你下班了，之后不用帮忙看店了。”
“嗯。”
“不过钥匙你留着吧，以后想来，随时都可以过来。说不准以后还得让你来帮帮忙呢。”
“柳叔要是需要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过来。”
“那就先这样。”柳叔朝着店里走去，朝后招了招手，只给王恒留下一个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