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托了那傻子少爷的福，尤为丰盛。
自家破破旧旧的木头桌子上，铺就了一层丝绸的桌垫，一个个银质餐盘上盛放着丰盛的菜品。
主菜是一大盘烤猪肉，点缀着肉汁浸过的煮卷心菜和切开的小番茄，其余菜肴有整盘的烤鸡，羊肚包羊肉，煮羊碎肉，牛肋排。
主食是放在篮子里的白面包，甜点是每人一个的苹果馅饼。
这些菜肴，公允来说说不上是多美味。
因为佐味的调料只有粗盐，甚至很多菜都根本没放盐，猪牛羊也不是**过的肉畜，因此异味很重。
但这些菜，对于天天啃黑面包度日的卡斯蒂娜父女来说，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佳肴了。
……
卡斯蒂娜吃着傍晚时捡的几个蜜饯，一对狐媚美目望着桌上大盘小盘的肉食发愣。
上次吃肉还是在自己上辈子的时，加班点的外卖，猝死前的那顿。
身为卡斯蒂娜，两年半的时间就没吃过肉。
狐媚美目不错珠的看着，馋这个字几乎写在了她的脸上。
她身旁的侯爷霍尔，其实和他闺女一样馋。
可他眼下却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想办法提前要出聘礼拿来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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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桌上，银质烛台烛光闪烁，映衬的食物更加精致诱人。
傻子少爷左手拿着个小树枝，右手拿着个小树枝，兀自左右互搏的玩的不亦乐乎，桌上的那些肉食根本入不得他眼。
管家德尔森则是看着卡斯蒂娜父女，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最开始，他对这对穷困潦倒的落魄贵族父女其实看法不太好，甚至有些鄙夷。
但之前卡斯蒂娜在闺房陪着他家少爷玩弹球的一幕，却让他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
穷没什么的，这卡斯蒂娜小姐倒是个能照拂自家少爷的好女人，这就够了。
他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旋即道
“请吧，侯爵大人，卡斯蒂娜小姐。”
“虽然说这些肉食都是在村镇里采购的，但我家随行厨师的手艺还算不错，请。”
话音刚落，卡斯蒂娜先她老父亲一步，白生生的玉手操起餐叉，插着好几片猪肉塞进口中。
看似小巧精致的一张嘴，却忽的张得老大，好几片猪肉入口，大嚼特嚼，全然不顾什么身为贵族的礼节。
霍尔则是显得颇为尴尬，还是勉强端着些架子，呵呵干笑着尴尬对管家德尔森微微点头。
桌下暗暗踢了卡斯蒂娜一下，暗示吃相太过失礼。
旋即他拿着餐叉叉了一片猪肉，餐刀切下一条，餐叉送入口中咀嚼，最后以一旁玻璃杯里的红酒送入。
霍尔放下酒杯，眉头皱起，面上的难色，管家德尔森自然是看得出。
他一笑，旋即对霍尔柔和笑道
“侯爵大人，有什么事情，您大可直接说出来。”
……
霍尔长舒了一口气，旋即抬起头，也不打算说些什么骗术，而是坦诚交代了萨雷马戏团债务的事情。
“德尔森先生，既然马上我们两个家族要结合在一起了，有些事情我想我也不得不坦诚交代。”
“诚恳的说，我们家有一笔债务，我祖父留下的一笔债务。”
“二百金币。”
“所以我想，能不能提前将聘礼给付……”
霍尔的头低垂，抿着唇，餐叉被他捏的很紧。
老管家德尔森闻听，一时间并没有什么表示。
只是端起了红酒杯，默默的啄饮，旋即又拿餐巾擦了擦嘴。
放下酒杯，他看着眼前犯难的霍尔，和一旁好似难民一般进食的卡斯蒂娜。
似是心内思踱了些什么，旋即面色颇为凝重，沉声道
“侯爵大人，我想你也清楚，二百金币，不是一个小数目。”
……
这时，卡斯蒂娜也是抬起了头来，先是侧目颇为诧异的看向自己老爹。
心内暗道怎么这种事情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说出来了？
而且，怎么从一百五变二百了？！
旋即，她看向德尔森那颇为凝沉的面色，心内暗道这事情要坏。
霍尔此时心理压力也很大。
女儿还是不希望闹出人命，但不签婚书就能拿到钱还债的办法似乎也只剩下了坦诚交代这么一条。
而眼下，德尔森这面色，也是看的他心内连道此事要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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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德尔森却一瞬间面上的凝重烟消云散。
他面带柔和笑意的看着卡斯蒂娜妇女，笑道
“我同意提前给付聘礼。”
“二百五十枚金币！”
他这一言，直听得卡斯蒂娜父女不由得一愣，又愕然又诧异。
德尔森却是面上笑意依旧，一边示意身边侍卫倒酒，一边对卡斯蒂娜父女笑道。
“二百金币还清外债。”
“五十金币，明天我们一道去北边的大城镇，给卡斯蒂娜小姐买几套体面的裙子，以及一些首饰。”
啄饮了口红酒，舒了口气，老管家德尔森不紧不慢的言道
“我们是帝都伯爵家族出来的，大少爷袭爵，我家少爷就被封了冒险骑士离开了家。”
“夫人临终将少爷托付给我，但我总有一天会撒手人寰。”
“我想，卡斯蒂娜小姐这样一位温柔且有爱心的女人作为妻子照顾我家少爷后半生，我家少爷会过的很幸福。”
“为此，哪怕付出二百五十枚金币，也是值得的。”
……
德尔森这一番诚恳的言语，直听得卡斯蒂娜心内惭愧且尴尬。
说实话，这对主仆也是苦命人，哪怕不遇到自己父女，老管家死后傻子大概也是个被骗光钱财冻饿而死的命。
老管家自知命不久矣，自己玩弹球骗傻子钱的行为在他眼里成了有爱心，看自己好似抓到个希望一般。
如此，卡斯蒂娜更是不忍借着一个老人的临终愿望以此骗钱。
可若是不这样，那债务又该如何呢？
比起纠结的卡斯蒂娜，霍尔则是释然的多。
他满面释然之色，连连道谢，起身为管家德尔森连忙敬酒。
“管家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谢意了，真的。”
“我和我女儿还完债，我们就签订婚书，举办婚礼！”
“我敬您。”
德尔森却笑着连忙起身，举起酒杯应声。
“哎呀，侯爷您不必如此，这都是应该做的！”
旋即一碰杯，两人仰头饮尽。
卡斯蒂娜侧目看着自己父亲。
此时的他很显然，已经定下了主意。
反正到时候婚书一签，傻子肯定意外而死，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老管家肯定会伤心致死，其他人自然一哄而散，也就没自己父女事了。
他此时释然无比，健谈的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同老管家德尔森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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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蒂娜默默啄饮着红酒，品着其中或是苦涩或是回甘，看着霍尔。
自己的父亲在残忍的环境中长大，身边都是迫害和欺骗。
这样的生活环境，叫他早就抛弃了毫无意义的过分善心。
别人能不能活，在他眼中不重要，重要他的女儿卡斯蒂娜能健康的活下去。
……
卡斯蒂娜记得很清楚，在自己刚刚成为卡斯蒂娜的时候，曾在城里被几个混混拖进了黑巷子。
当时霍尔没有丝毫犹豫，拿着祖传的剑怒吼着冲了上来。
年迈体弱的他，赶在自己被混混侮辱前冲了上来，和他们扭打在了一起。
结果自然是被夺了剑踩在地上殴打。
好在那把剑很值钱，几个混混看了几眼就因为分赃的问题离去了。
霍尔则是根本没在意剑的事情，连忙拖着浑身是伤的身子，脱下衣服盖在了卡斯蒂娜的身上，满眼忧色的问卡斯蒂娜有没有受伤，不断安抚叫自己别怕。
这两年半的时间，自己作为卡斯蒂娜，一个没权势和财富但是有美貌的女人，自然是频频遇险。
若是没有霍尔次次搏命力保，怕是早就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
卡斯蒂娜总是觉得霍尔和自己上辈子的父亲很像，虽然说两个人一个是汉人一个是白人，但她却总是觉得这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
可能这世上当爹的，都是一样的吧。
霍尔就是这样一个人。
为了女儿能好好活下去，愿意做任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