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你快看!那两个贼头的帅旗挪过来了!”
“还有!还有四百多的马贼!四百!”
热昂手扶着城齿垛口,瞪大了眼睛看着城下马贼的动向,一张瘦削虚浮的面孔满是骇然之色。
一众法兰军亦是随之观望,直看的一个个和他们的团长一样,面露惧色。
热昂连忙转头,继而对一旁的霍尔言道
“快!老侯爷!派人赶紧跟你女儿求援!你女儿的那些重甲兵在咱们这就十个,数量远远不够!”
霍尔闻听,自然派人往前门处求援,不多时,传令兵骑马飞驰而至再回还,躬身支吾道
“老侯爷,团长。”
“卡斯蒂娜小姐说……她不支援!”
热昂一时间听得犯楞,直骂卡斯蒂娜傻的不可救药。
“她!她肯定是被刚刚马贼攻城场面吓破了胆,死死攥着她的重甲兵一个都不敢往外放!”
“要知道,这是战场,她这样不但会害死她父亲,后门一旦失守全村都完蛋!”
热昂吞咽了口口水,旋即连忙看着传令兵道
“你再去!再命她派重甲兵来,以她父亲霍尔的名义!”
传令兵刚刚要走,可却被霍尔招手拦住了。
“行了!不用去了!”
一时间,传令兵,热昂,一众法兰军,一个个看着霍尔不明所以。
只见霍尔缓缓的戴上铁盔,从一旁弯腰拿起盾牌,一边武装自己,一边缓缓道
“我女儿做事情,一定是有她的理由的。”
“我相信她。”
“通知助战民勇!”
“一旦法兰军伤亡过大,百姓暂时顶上,无论如何,死守后门!”
热昂无奈叹气应下,紧接着,后门法兰军一个个装填弩失,准备待战。
一众百姓男丁在传令兵的召集之下,也集结到了城墙之下,一个个被分发了长枪,猎户则是被分发了弩和箭,身手好一些的甚至还分了顶头盔。
后门军民,便如是在淅沥雨幕之下,等待马贼军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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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号角吹了三声,这是进攻的信号。
只见一众马贼闻声而动,一个个扛着云梯,向着城墙冲杀而来。
前排顶盾,中间扛云梯,后排弯弓射箭,短短一瞬便已然杀到了眼前。
法兰军虽然心理压力陡增,但好在热昂这个团长就在身边,也算是一众法兰军的定心丸。
他双目紧盯战场,不断用法语发号施令,长官加乡音之下,一众法兰军也算是有条不紊,轮换射击。
一时间,弩失有若飞蝗过境,纷纷穿透雨幕洋洋洒洒而下,下方的马贼军亦是一边跑动一边扬弓射还。
闷哼声,透甲声,入肉声,一时间交织雨幕之中,双方互有伤亡,减员不断,不过好在守城终究占优,马贼跑动射击不稳,箭矢并未对守军造成太大伤亡,反而持弓马贼不断被射倒在地。
转瞬间马贼便已到城墙下。
壕沟的事,马贼在前门已经见识过一回了,这一次直接把拉军备的板车扔进去,再以挡箭的木板当桥梁,直接无伤越过。
顶着伤亡硬搭云梯,瞬息之间便已然架设完成,一个个身披锁甲头带铁盔的马贼,已然开始攀爬云梯,冲向城墙攀爬而来!
……
眼见马贼攀爬而来,一众法兰军自然是心内发颤,军心不稳。
本来他们这种佣兵打的就多是屠戮百姓的镇压战,几乎没打过什么硬仗,自己几斤几两都清楚。
更何况,马贼人人锁甲铁盔,而他们身上只穿了件蓝色兵服,如何能敌?
热昂自然看出眼下问题,直接领着几名自己的亲近戟兵,亲自堵到一架云梯之前,呐喊道
“不用怕!这是守城战!他们一个上来,要面对我们八九个,八九个打一个难道还用怕吗?稳住阵型,谁若是敢逃下城墙,别怪我不念情义!”
“一旦咱们顶不住,那就得被堵在村里让人杀光!”
“谁也不许逃,守住才能活!明白吗!”
热昂的鼓舞,倒也真起了几分作用,一时间法兰军军心稍稳,各自硬是咬着牙,继而为战。
……
转瞬间,马贼冲杀上墙。
那些帝国行省步兵自不必说,一个个门神一般的悍勇,直杀的马贼根本没法活着站上城墙。
热昂亲领的一侧,见马贼杀了上来,一众戟兵纷纷挺刺或劈砸,可却不料被马贼以盾格挡住了。
就这一刹那,那马贼瞬间越上了城墙,顺带着一刀劈死一个戟兵。
热昂见事态不妙,连忙挺身冲了上去,一剑趁其不备,刺入了他的喉咙,顿时马贼毙命。
紧接着,三个,四个,一个个马贼纷纷越上城墙,一个个刀法娴熟甲胄坚硬,直杀的法兰军鲜血四溅,断肢横飞。
但再坚硬的铠甲也抵不住四五根长矛一齐挺刺,再好的身手也不堪数人抱住身体动弹不得一剑捅进心窝。
虽说是守城,但这战损比却是四比一甚至七比一!
一时间,城头上鲜血弥漫,腥气四溢,战况惨烈不堪!
终究马贼在城墙上杀出了缺口,七八个马贼和一众胆怯法兰军搏杀,直杀的法兰军士气直接崩溃!
法兰军士气崩溃,一个个满面惊惧,直往城下逃窜。
但这时,百姓助战民勇加入了战斗,硬是将溃兵给推了回去。
助战的和溃逃的挤在一起,推推搡搡的又回去了。
有百姓新加入后,那缺口硬是被堵上了。
虽说战损比依旧是不妙,但眼下却拼着死伤,勉强的维持了下来,可这维持却脆弱不堪。
一旦百姓的那股怒意被恐惧盖过去,法兰军和百姓都溃了,那万事皆休!
……
远处刚刚响起了好几声爆炸声,但根本没人去扭头看前门发生了什么。
后门的战事已经进入了极度血腥的白热化阶段。
又过了许久,后门城楼上死尸无数,百姓尸体和法兰军尸体混在一处,马贼的尸体亦在其中。
霍尔此时,亦是拼杀的手中长剑卷刃,气喘吁吁浑身浴血。
刚刚带人把马贼给杀回去的他,此时已然分不清身上的血是自己的还是马贼的了,已然是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浑浑噩噩的拼杀了。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阵线传来了一声惊恐至极的叫喊声。
“团长!热昂团长重伤了!热昂团长重伤了!”
一时间,霍尔整个人好似如遭雷击一般木讷当场。
热昂重伤代表什么,再明显不过了,法兰军士气很快就要崩了!法兰军士气崩了,百姓此时也到了极限了!后门马上就要发生全员溃败了!
霍尔瞪大了双目,握剑的手颤抖不断。
“完了!”
“全完了……”
“不……不会!”
“蒂娜!”
“我要为蒂娜争取时间!后门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失陷!”
霍尔咬着牙,瘦削稍显苍老面庞上满面狰狞之色。
抬剑挥手,砍死了两个转身逃跑的法兰军,又挥剑刺杀了一个往城下溃逃的百姓。
声音喊得破音,拼尽全力呐喊。
“我还在!我还在!”
“我还在这!”
“一旦失守谁都别想活!一个都活不了!”
“为了咱们都能活命!杀回去!”
说罢,冲过了惶惶不安的人群,只身冲向了不断砍杀的马贼而去!
————————
许久之前,前门。
帅旗虽说在后门,但徳罗和卡诺卡却人在前门处。
此时,徳罗和卡诺卡看着城墙上的守军一个个下了城墙,一个个焦急的喊着“支援老侯爷”,脚步声匆匆。
各自不由得一笑。
徳罗望着眼前城门,旋即侧目对卡诺卡笑道
“来吧大哥,这寨子的破木门,我想顶多也就是一记爆裂火球的事!”
卡诺卡闻听,则是阴阳怪气,呵呵笑道
“是,现在我都成你的卒子了,老东西,呵呵呵……”
一时间,徳罗听着这话,只觉得如鲠在喉,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见卡诺卡猝然双目凶光明露,周身上下泛起点点橘红色光芒,身上的温度陡然攀升,落下的冰冷雨滴,不断被蒸发成气雾,一时间烟雾缭绕。
转瞬之间,听得一声爆呵,猝然一记篮球大小的火球直冲城门而去!
……
火球在半空之中以一化三,不断交缠旋转,一路上蒸发雨滴不断,在接触到城门的那一刹那,顿时轰然炸裂!
“轰!!!”
木屑横飞,硝烟弥漫,其威力骇然犹如炮弹一般!
徳罗眼见如此,面上喜色更胜,伸手拍了拍卡诺卡,呵呵笑道
“大哥,这门一开,寨子就算是打下来了!”
“你听守军溃逃的声音!”
城墙上,此时惊叫声四起,处处喊着逃命,惶惶无比。
“大哥啊,这次给大公子报了仇,咱好好消停消停吧,算我求你!”
“行了!我带人冲杀进去,结束战斗!”
说着,徳罗挥舞战旗,一众马贼纷纷上马。
只见徳罗握旗擎剑,挥舞呐喊冲锋,一马当先冲向村中,身后一百马贼留守卡诺卡身边,一百随着他一道冲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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徳罗隔着烟雾,似乎已经能看到一个个惊恐的法兰兵溃逃的样子,似乎已经能看到一个个骇惧的百姓那心惊胆裂的模样。
但他纵马冲出了硝烟迷雾后,那场面叫他心扉骤停!
……
兵!
重甲精兵横列门前,一个个手握长戟!
一个个法兰军端着弩,就等敌来!
一个妩媚的红发女人似是指挥官,稳稳站在雨中冷冽看着他,双臂环抱。
一个看上去就身手不凡的大汉手持剑盾,随时待战。
最要命的,是一台射刃弩车!
雪亮三瓣飞刃架设其上,已然准备完毕,此时操作兵拉下手柄,猝然一瞬,飞刃旋转飞射而出!
……
徳罗双目豁然瞪大,惊恐慌乱的吼声传扬而出!
“撤退!撤!快撤!”
撤,来不及了,一百多马贼一列纵队似的拥挤直冲而入,直挺挺的迎向了那旋转搅动的飞刃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