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攻打后门的马匪,眼见着周遭的法兰军被砍杀的已然要崩溃,那些助战的农民也被杀的各个不敢上前,一个个面露喜色。
后门就要打下来了!
可这时,远处却传来了兴奋雀跃的喊杀声!
……
“老贼死了!老贼死了!”
“老贼被卫队长杀了!”
“杀啊!把剩下的马贼赶出去!”
“杀啊!”
一时间,一众原本士气低迷的法兰军和百姓听到贼头都打死了,顿时士气大振!
一个个面上露出悦色,各个直冲杀向登上城头的马匪而去。
而马贼听闻这些声音,只觉得骇然,抬头观望,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杀人最多的奇怪重甲兵,来了三十左右,还有披挂锁子甲的精锐兵,还有穿蓝衣服的大批法兰军,还有拿着锄头菜刀的百姓,乌泱泱一群人喊杀这就冲了过来!
而且,最前面的人挑着个木杆,木杆上挂着条胳膊,仔细一口,那胳膊是二头领徳罗的!金线刺绣的狼头衣袖,就是徳罗战袍的袖子!
一众马贼见此,当即战意全无,甚至都来不及爬梯子,直接从城墙上面往下跳。
短短一瞬,城墙上马贼逃的一个不剩!
一众百姓和法兰军看着马贼退潮一般的散去,一个个面上难掩喜悦。
马贼惶惶逃窜,根本顾不上后背的事,一众法兰军便纷纷踏张上弩,用弩箭为他们送行。
一路凌乱溃逃,又是留下了不少的尸体。
……
雨势,此时越发的变大了,就好似开闸放水一般的大雨倾泻而下。
城头上的法兰军以及百姓,纷纷下了城墙。
置身瓢泼大雨之中,任由大雨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不乏有人张开口,任由雨滴淌入口腔之中,冰凉豆大雨滴拍打在身上,冲刷着身上的伤口,沙沙作痛。
这一战告捷,血战幸存下来的感觉,是难以描述的畅快,哪怕放声呐喊都难以抒怀这种活下来了的美妙的感觉。
淋漓大雨中,霍尔被两名百姓搀扶着,缓缓的从城墙楼梯而下。
此时的他,情况惨烈的很,负伤十几处,浑身浴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神迷离昏沉。
可他面上却带着笑意,带着畅爽至极的笑意。
他看着面带忧心和心疼快步跑来的女儿卡斯蒂娜,止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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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村中。
大雨还在下,时不时响起几声震雷,一刻不停的冲刷着这个肮脏的世界。
村中城墙的破损暂时被堵上了,除了一部分值守巡逻的士兵,大多数人都在各自的住处养伤。
守村战告捷,村中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
今日一战,击退了马贼,但也给村中守军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尤其是后门,兵员损失惨重,甚至佣兵队长热昂重伤昏迷,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他躺在卡斯蒂娜家大宅二楼霍尔的床上,周遭围满了一个个法兰军士兵。
卡斯蒂娜父女也在屋内,父女二人听着那些法兰人用法语哽咽的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能感受到那股悲切的气氛,各自面露无奈之色。
热昂的伤在于左肺,被刺穿了肺部当时人就昏过去了。
由于村子里又没有医生又没有牧师,没法妥善处理伤口,卡斯蒂娜便将自己之前开宝箱得到的圣水贡献了出来。
可一瓶低效圣水又如何能救得回来重伤如此的他?
一直昏迷到现在,呼吸微弱。
眼看着这个晚上都撑不过去了。
……
让勒留的脸上多出了一道刀疤,看起来更像个男人了,而不是稚气未脱的半大小子。
他身上负伤多处,不过也幸好有那个他都不知道叫什么的农夫大哥替他简单的处理了伤口,这才算是没有感染,从这次战斗中活了下来。
这次仗,是他参加过的最艰难的一次硬仗。
他望着床上躺着的,嘴唇已然泛白了,呼吸微弱的团长,让勒留的脸上满是迷茫之色。
家不能回了,带他们在异国他乡讨生活的团长战死了,自己该做些什么过活?
身边的兄弟听来在哭的是团长的伤,但他们和自己大多都一样,都是在迷茫之后该如何继续。
纷纷扰扰,哭哭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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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卡安山上。
草草在山林里伐出一片空地,以厚实布料遮盖搭棚,便是剩余马贼今晚的容身之处了。
草草搭成的营帐连接成片,却有左右有着分隔,一侧是亲近徳罗的一派,一侧是亲近卡诺卡的一派,左右分开的一顶顶帐篷,默默的诉说着针尖对麦芒的矛盾。
……
徳罗营帐之中,几名亲近头领纷纷难平的聒噪着,徳罗默不作声的吃着面包,默默看着他们。
今日的围杀,让他失去了一条胳膊,浑身大小伤口十余处,幸亏兄弟们用命,幸亏他早有中级圣水,这才从死神手上捡回了一条性命,眼下算是差不多止住了伤口,勉强为继。
徳罗重伤如此,一众头领各个不平,直接开骂。
“二哥,咱都打成这样了,为什么不走啊!还要留在这!”
“仗都打成这个样子了,二哥甚至都少了条胳膊!那卡诺卡还不打算撤兵!硬留我们在山上扎营明天接着打!”
“我……我去他妈的大哥!就为他儿子报仇,搭上了多少兄弟!”
“卡诺卡眼里就没有别的人,只有他自己!可怜我们跟着他那么多年!”
“我他妈忍不下去了,二哥!您发话吧!我们这就去杀了那疯子!带所有兄弟反了!”
“二哥!您难道要看所有兄弟们都被那个疯子祸害死吗?二哥啊!”
一众头领说的群情激愤,一个个抽刀子拔剑,但徳罗却好似失去了全部气力似的,颓然坐在那里,默默的吃着面包。
一众头领眼睁睁看着他,好半晌他才说出话来。
“是我留下他,说明日再打的。”
“今晚雨势激烈,出去的路泥泞不堪。”
“兄弟们士气低落,不堪再战,也不堪再踩着泥泞艰难跋涉出去了。”
“如果硬要走,大家士气低落跋涉泥泞,而那些村人士气正盛,如果他们追杀的话,我们必败无疑,能逃出去几个都是幸运的。”
“今日先就这样勉强住下吧。”
“你们都好好休息下,明天不会再打了,说什么都不再打了。”
“倘若他还是执意要打,那……”
“那你们想做什么做什么吧。”
“今晚,各自安分,好好休息吧。”
一众头领听闻,各自顿了顿,挑帘子出去的,也缩了回来,各自看着徳罗,一个个也是怒意渐渐缓了下来。
一众人默默的收了兵刃,默默无声,心内各有所思。
……
几个头领这里暂且被稳了下来,但底层的一众马贼的矛盾却难以平复。
今日伤亡惨重,死的多是亲近二头领的人。
这就很难不让人怀疑,所谓为儿子报仇都是假的,真实目的是借外人的手杀死亲近二头领的兄弟。
带着如此的怀疑和怨恨,一点点火花都能引爆纷争。
只是因为面包先分给谁后分给谁这样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一众马贼分帮结派的先是吵架,后是相互辱骂,最后直接扭打在了一起。
眼见就要动刀子,这时大头领卡诺卡却迈步走了进来。
一众马贼见大头领进来,一个个吓的停止了扭打,怔怔的看着他。
“谁先动的手?”
卡诺卡目光看着众人,言语冷冽。
在场的,亲近二头领的人少,一种马匪纷纷指认之下,一名亲近二头领的小头目就被指认成了先动手的挑事之人。
卡诺卡也没有多问,战事不利本就心烦,眼下这些人还吵嚷扭打,更是让人心烦意燥。
只见他眉头一皱,周身橘黄色的点点火焰元素凝聚,双目猝然一瞪,那小头目身上顿时燃烧起火焰。
那人浑身冒火,直往外面的雨幕逃窜而去,一路惨叫不断,哀嚎不断,虽说大雨倾盆,但雨水无法浇灭魔法引燃的火焰。
一时间,所有马贼几乎都出来观瞧。
卡诺卡凝沉着面色,望着一个个帐篷前的马贼,沉声言道
“看见了吗,这就是无端生事的下场!”
“我告诉你们,谁要是再敢在这个档口上无事生非!我保证你们死的比他还惨!”
听着那个小头目凄厉的喊叫,看着卡诺卡那张狰狞瘦削的脸,一众马贼心内各有所思。
恐惧,愤怒,不甘,害怕,委屈,各种情绪萦绕在一起,雨势犹如倾盆,一众马贼沉沉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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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的倾盆大雨之下,丛林中任何声音都会被雨声掩盖。
马贼团的营地不远处,卡斯蒂娜便在一簇灌木后静静的观瞧着这营地的一切。
……
活下来的三十多帝国行省步兵,一个个脱去了帝国胸甲和兵服,换上了缴获的马贼锁子甲,一个个拿着马刀和铁盾,打扮的和马贼几乎一模一样。
卡斯蒂娜和卫队长布莱恩作为领队,也在其中。
所有人都在等。
等他们睡去,等他们彻底疲惫的睁不开眼。
等他们夜半因兄弟嫌隙而夜生梦魇时。
到那时,卡斯蒂娜和她这寥寥三十余人,将会化作引燃火药桶的火花,彻底点燃马贼团残部的激烈火并!
大雨呼啸作响,一众军士身影暗伏。
静静的听着马贼团你一眼我一语的争吵,看着他们在营地中的一举一动,默默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