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老狗，你练了一辈子剑，仍旧不是我卡诺卡的对手！”
卡诺卡重重的喘着粗气，一张瘦削面庞此刻如此的狰狞，瞪大了一对双目看着眼前被焚烧的奄奄一息的徳罗，笑意癫狂。
周身上下的火焰已然因法力耗尽而熄灭，只有飘飘渺渺的蒸汽环绕左右。
他身上精致体面的丝绸长袍，也被划破的凌乱，处处可见流淌着鲜血的伤口。
胜了，但却是毫无疑问的惨胜。
卡诺卡癫狂的呵呵笑着，重重的喘着粗气，地上已然说不出话遍体鳞伤的独臂徳罗，没法回应他了，唯有呼啸的暴雨在应和他的癫狂笑声。
……
卡诺卡扭回头观望，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色下，一个个正在拼杀的马贼身影渺茫。
他转过头，蹲在了徳罗身前，面上狰狞笑意依旧，呵呵笑道
“老东西，就凭你也想做我的对手？”
“若不是我把你从那个地下斗兽场里买出来，你怕是早就不知死在什么魔兽口中了。”
“我！卡诺卡！天纵奇才！”
“无师自通领悟火焰魔法，二十岁突破熟练法师境界！五十岁触摸到中层法师门槛！”
“你一个一辈子都是熟练剑士的老东西，你拿什么跟我斗？”
“啊？”
此时的卡诺卡，确实是已然癫狂。
他皱着眉头，面上却带着癫狂笑意，缓缓站起了身，扭回了头，再次看向了一众正在相互厮杀的马贼兄弟们。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一声声癫狂喊叫和凄厉哀嚎，一个个喊着杀老狗，一个个喊着杀大哥，嘴上各个好似目标明确，但此等黑暗之下谁又能分得清谁呢？不过是逢人便砍的乱战罢了。
毫无疑问，马贼团算是彻底毁了，彻彻底底的完了。
……
最开始出发的时候卡诺卡还有几分理智，带上了攻城器械，在城里留了三四十兄弟留守，准备工作做的勉强算是充足，只想着为子报仇解心头之恨，一战过后便叫兄弟们休养生息，缓和矛盾。
而眼下的卡诺卡，则是彻底的真疯了。
儿子的死，战事的不顺，频繁的劝谏，突如其来的火并。
这一切的一切，卡诺卡是不会自我反思过错的。
此时此刻，卡诺卡看着一个个自相残杀的自家兄弟，一把扯下了胸前佩戴着的黄金十字架，将这个错归咎到了信仰的神明的身上。
他用尽了最后一丝法力，在手掌上泛起了火光，剧烈的火焰炙烤着十字架，黄金十字架如是在火中融化流淌。
火光映亮了他的面庞，此时他的面色很难以描述，那是一种不甘又绝望却又带着几分胜利者的窃喜但又有愤怒的神情。
他摇着头，神经质的兀自嘀咕着。
“上主，上主……”
“拜你有什么屁用啊！”
“去你妈的上主！”
最后的法力生出的火焰燃烬，一切重归黑暗。
黑暗中，充斥着卡诺卡癫狂的笑，马贼们的拼杀嘶吼，一切为在山林中分外明晰。
——————————
两声破空之声，猝然划过了雨幕，一瞬间飞驰而来。
紧接着，便是入肉声响起。
癫狂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颇为痛苦惊愕的忍痛之声。
黑暗中，卡诺卡什么也看不见，但胸口上插着的两根弩箭却痛感明晰，一根斜插在脖颈左下，一根在脾脏处。
耗干所有法力的卡诺卡，和一个体质孱弱的中年人没有任何区别，遭了这两根暗箭，也是跌坐倒地，皮肉痛感和内脏痛感直叫他浑身无力，根本站不起身。
法力空虚本就会引发头昏脑涨的虚弱，再加上猝不及防的冷箭，更是叫他虚弱不堪。
……
他想伸手去摸索重伤在地奄奄一息的徳罗的刀，可只听得脚步声响，紧接着便觉得手被人踩住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里，他瞪大双眼尽力去观瞧，可什么都难以辨认。
一片模糊的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女人略显低沉的声音。
“原来火焰法师全力施为这么厉害啊……一个爆裂火球跟一发炮弹似的，又有火焰斗篷又有连珠火球，看的我都想学了。”
“还有，你法力数量也是真多，打了那么久才打空。”
“真叫我好等啊……”
卡诺卡瞪大了双目，又错愕又难以置信。
女人的声音？自家兄弟里哪有女的？掳掠来的农妇也早就在白天死光了。
他忍着身上的箭伤，声音带着虚弱，连忙问道。
“你……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沉冷，应声答道
“安森侯爵领女侯爵，安森·卡斯蒂娜！”
……
卡斯蒂娜看着身下这个虚弱至极的贼头，听着身后黑暗混乱中不断相互厮杀的声音，心内不由得觉得感慨。
她低下头，柳眉微蹙，望着身下黑暗里颇为模糊的卡诺卡，微微摇头，感慨道
“卡诺卡。”
“杀你儿子的是我，雇佣佣兵进村抵御的是我，挑动你们火并的也是我。”
“嗯……”
“其实，其实我最开始所求的，不过是还完了债，拿着剩下的前买些田地，买些牛，雇佣几个农民种地，在穷乡僻壤当个村里土财主，一辈子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可谁让你那个宝贝大儿子来我们村了呢？”
卡斯蒂娜摇摇头，无奈苦笑，望着身下的卡诺卡，继而苦笑叹道
“说真的。”
“如果可以，我愿意花钱买活路，我甚至愿意认你们当正经领主给你们交田赋。”
“我上辈子二十多年，这辈子两年半，哪一天不是凑合着活着？”
卡斯蒂娜越说越是激愤，一张隐在黑暗中的狐媚脸，满脸的不甘和诤怒，咬牙切齿，说的事情已然和这次战事没什么关系了。
“这辈子变成女人了我也认了，为此哪怕天天奔波为还债我也认了，我就是想活久一点多活些年，别像上辈子似的匆匆草草就那么死了！”
“我……”
“我哪怕有丁点活路也不止于此。”
“可你们没给我活路，一点都没给我！”
卡诺卡听着卡斯蒂娜所说，当即怒意充斥满心。
就是这个女人，她杀了自己的儿子，毁了自己的基业，万般愤怒充斥心中，直想将这人撕成碎片。
手颤抖的挣扎着，可卡斯蒂娜却踩的死死的，无论如何挣扎，他都无法拿刀反抗。
他能做的，只有不断的叫骂着。
“彪子！彪子！我……我杀了你！杀了你！”
“呃啊啊啊！！！”
……
卡斯蒂娜微微摇头，从她腰间拔出了一柄雪亮的长剑，剑身沾染雨水，暗沉明晰。
她握着剑，冷冷言道
“你儿子的战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男人的针脚，你给他绣的吧？”
“还有你儿子的铠甲，一环八的锁甲，真沉啊，里面还有一层缝的严实的软垫。”
“看得出来，你是真疼他啊。”
“战旗我烧了，铠甲现在穿在我身上，你作何感想？”
“呵呵……”
“临了提醒你一句。”
“下辈子，哪怕还要作恶，也要记得给别人留条活路。”
“千万别把人逼上绝路。”
“记住了吗？”
猝然间，长剑猛刺而下，紧接着响起一声不甘的闷响，卡斯蒂娜身下的卡诺卡抽搐着，不消片刻，便没了动静。
卡斯蒂娜缓缓的闭上了双目，仰起头，任由雨水肆意的冲刷着自己的面庞。
缓缓的，一口浊气呼出。
【恭喜宿主，击杀熟练法师马贼头领卡诺卡】
【特别击杀奖励黄金箱子一个】
【越级击杀奖励黄金箱子一个】
【初期额外奖励……】
【……】
——————————
两个头领一个活捉一个击杀，这场战事算是结束了。
至于那些还在互杀的马贼，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山里突然喊出了极为蹩脚的法语喊杀声，一个个在山里健步如飞好似本地人的法军四面八方的围了上来。
一众马贼好似如梦初醒，惊愕绝望。
几乎没什么人选择抵抗，各个耷拉着脑袋选择束手就擒。
当最后一个马贼的双手被捆上，就像是为这场战事画上了一个句号一样，宣告这场战事彻底结束了。
……
卫队长布莱恩笑着抚去面上的雨水，来到卡斯蒂娜的身前，对卡斯蒂娜笑道
“卡斯蒂娜小姐！我们胜了，彻底胜了！”
“三百余士兵全歼六百余精锐马匪啊！”
“缴获的铠甲，武器，战马，赃款，粮食，不计其数！”
“还有这几十个俘虏！”
“呼……”
卫队长布莱恩抬起头，任由雨水重刷，兀自闭目道
“德尔森先生，您看到了吗？马贼团全歼了，安息吧……”
比起又是畅快大笑，又是抬头感慨的卫队长布莱恩。
卡斯蒂娜则是显得好似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一张本来因胜利而欢笑的面容变得有些僵硬，整个人怔怔而立，似是心有所思。
缓了好半晌，她才做出反应，轻轻拍了拍布莱恩的胳膊，轻声道
“是啊，我们胜了。”
“德尔森先生也能安息了吧……”
“应该吧。”
“嗯……”
“我累了。”
“让百姓押马贼回村吧。”
布莱恩带着那掩的喜悦，应了一声，转头便去招呼百姓了。
卡斯蒂娜则是心内带着疲倦，顺着较为平坦的山路缓缓下山，独自一人提前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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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蒂娜兀自前行，眉眼低垂，脑海内交织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明明胜利了，可却心内疲累，生不出什么喜悦来。
她低垂着美目，步伐缓缓，冰冷雨滴拍打身上，凛凛寒风吹拂彻凉。
“德尔森……能安息吗？”
“貌似我比起马贼，是个更恶劣的凶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