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早餐实际上挺简单的,不讲究吃法,也不讲究做法,突出的是一个能吃饱就成。
牛奶或啤酒都可以,放些面粉或者其他谷物放些盐,再放点能找到的蔬菜,当然有肉最好没有也没关系,这么一锅杂和菜在锅里煮一煮,就算是早餐的一锅汤菜了。
配着黑面包或者其他主食来吃,掰碎了泡汤或者一口汤一口面包都可以。
好吃不好吃也就那么回事,饿的时候吃什么都好吃,囫囵个连汤带水吃饱了就可以了。
……
小汉娜坐在卡斯蒂娜的对面,勉强的够着餐桌,狼吞虎咽的吃着,看的卡斯蒂娜不由得柳眉微蹙。
她一边起身去给她再盛一碗,一边柔声嘱咐。
“吃慢一点,小心呛到,还有很多呢,不急不急。”
不多时,卡斯蒂娜端着新的一碗送到她桌前,汉娜连忙抬头谢道
“谢谢蒂娜姐姐!”
卡斯蒂娜微微摇头,温柔一笑旋即回身落座。
卡斯蒂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随手掰着面包泡进汤里,一边掰一边看汉娜狼吞虎咽,看的红唇嘴角不由得微微挑起。
说实话,看这虎头虎脑的小姑娘狼吞虎咽的,还挺有意思的。
大抵是成为女性后生理方面倒逼心理的母性?
谁知道呢,反正这种喜欢看小孩子吃饭的感觉不坏。
……
卡斯蒂娜身侧的霍尔忙了一夜,眼下也在吃卡斯蒂娜早早起来备好的早餐。
他侧目看着自家女儿,呵呵笑着,啄饮了一口热汤,笑道
“虎头虎脑的,多可爱啊,之前这孩子就喜欢来咱家跑来跑去的玩,呵呵呵……”
“话说回来。”
“蒂娜你也挺喜欢小孩子的。”
“我之前跟你说那个,等有钱了咱请个职阶高的修女给你驱个邪那个事,你觉得咋样?”
“到时候生养个亲生的……”
卡斯蒂娜闻听,当即翻了个白眼,本来心情还算是不错,一提这个大好心情一瞬间由晴转阴。
她微微摇头,狐媚脸面色颇为不快,看着自家脸上带着些期待的老父亲,咋舌道
“啧,老头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吃你的饭吧,真是……”
卡斯蒂娜也懒得吵嘴,随口两句打发了,皱着眉头饮着汤菜,神态依旧一副不快模样。
卡斯蒂娜自我感觉,有个孩子其实还挺好,每天跑跑闹闹的。
不过嘛,自己造一个就……
首先作案工具没了,自己现在是个女的,无只因之谈。
至于自己给别人生一个,这更是……
算了算了。
嫁人是不可能的,给别人生孩子那是更不可能的!
她连忙摇了摇头,喝了两口汤,这才算是稍稍平复了下心情。
霍尔被女儿白了一眼,呛了一句,却是笑意仍在。
乐呵呵的看着别人家孩子吃饭,心内则是仍在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有自己的孙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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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汉娜后,霍尔便将昨晚的工作成果呈现在了卡斯蒂娜的面前。
几张纸摊开,铺在了餐桌上,旋即霍尔便一一为卡斯蒂娜讲来。
……
首先是伤亡。
法兰军伤亡一百五十余,剩下将近二百人左右,百姓伤亡百人左右,行省步兵伤亡十几人。
法兰军的抚恤金包含在了当初给的三百多金里面,现在仗打完了也不用再给,百姓的标准霍尔订的是每人十银币,至于行省步兵霍尔实在不清楚底细,没办法勘定。
问卡斯蒂娜,卡斯蒂娜也不好回答。
毕竟给一个中世纪老头讲什么叫永不吃书gw,什么叫团结友爱中古战锤,什么叫四海承平西格玛帝国,什么叫人人平等斯卡文鼠人,什么叫清晰明了大计划,还是太困难了。
其次是缴获。
缴获方面可以说是极其丰厚的。
铠甲能用的有五百多副,头盔能用的四百多,刀剑数量上千,弓三百多张,盾牌四百多面,战马三百余匹,那些小头领和两个大头领的战马甚至有简易的马凯。
至于箭支,标枪,穿甲修复的散碎铁环,皮绳,这些东西没办法统计,只能说个若干。
现金多为银币,全部折合金币约莫三百余。
最后的,便是关于人。
热昂在昨晚撒手人寰。
活下来的那些法兰军可以说是迷茫至极,回家几乎不可能,诺斯领战乱,绕路太远,一路上也是危险。
重新回河畔城接活,军中也没有热昂那种油滑的人,很难接到差事。
如此迷茫,便被霍尔招致麾下。
愿意留下的,工资待遇好说,想回法国的也出路费,最后留下了大部分,仅两个兵说什么都要回国。
如此一来,便部分解决了眼下颇为棘手的人手短缺问题。
这些法兰军的作用不是指着他们攻城拔寨,而是人人穿身铠甲,有个领主亲兵的样子就够了。
……
一通说完,霍尔也是说的口干舌燥。
说完后,霍尔伸了个懒腰,浑身骨节噼啪作响。
长出了一口浊气,旋即对卡斯蒂娜道
“嘶……哎呀……”
“蒂娜,这就是这一战的损失与缴获,差不多就这意思了。”
“行了,我现在去补个觉,眯一会。”
说着,拍了拍卡斯蒂娜的肩膀,揉着自己老腰起身上楼。
眼见霍尔身子摇摇晃晃的,卡斯蒂娜也是连忙起身,搀扶着一路扶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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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河村西,卡安山山脚下的一片平原。
轻柔微风抚来,吹动一簇簇嫩草随风而动。
嫩草上的露珠晶莹映耀,随着嫩草的摆动,晶莹滴落,一片丰美水草空气中都带着那嫩草的芬芳清甜,直叫人心旷神怡。
簇簇青草之中,绽放着不知名的野花,一朵朵争芳斗艳,生的虽不及那些玫瑰牡丹一般明艳,但却向阳而生,芬芳各异。
如此丰美的一片草场,它的功用却是坟场。
微风抚来,嫩草微动,一座座新坟俨然。
那一个个新坟整齐排列这,高高矮矮的土堆错落,木质的十字牌插在泥土之中,石头压着几束野花,大同小异。
今日阳光明媚,一众村民纷纷从白水河而来,带着家人生前喜爱的东西,告诉已逝的亲人这次守村战的胜利,以慰亡灵。
……
告慰亡灵的人群中,有村民,有法兰军,甚至卫队长布莱恩和几个边庭军也在其中。
一个个村民到了各家亡者的分钱,最开始他们都是勉强撑着一张苦笑的面容,将鲜花送上坟头,告诉家人马贼被灭了,可以安息了。
但很快,这强撑着的苦笑因泪水落下而再撑不住。
先是轻声抽泣的诉说着,后是跪地痛苦的呜咽。
无论是孩子还是老人,尽皆在亲人坟前潸然泪下,泪洒于此。
……
带着孙子的老妇人看着眼前的新坟,苍老的面庞带着悲切。
她眼泪从眼眶滚落而下,流过苍老褶皱的面庞,沙哑着嗓子,哽咽道
“儿子,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妈妈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鱼肉馅饼。”
“你是村里最勤快的木匠,每年这个时候你都会带你的朋友到家里一起庆祝,每年咱们都……”
“可……为什么……”
“儿子,儿啊……为什么死的不是妈妈啊!”
“妈妈多想替你去死啊!”
“上主啊!”
“我的儿啊……”
老妇人趴在坟包上,哭的痛彻心扉,一旁的小孙子也是眼中含着晶莹,和他奶奶一样,趴在坟包上,一遍一遍的叫着父亲。
哭了好半晌,老妇人吸着鼻子,伸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垂着头,揽过了一旁的孙子,舒了一口气,沙哑着嗓子道
“我会好好抚养小瑟尔长大,我一定会的,儿子……这一切都有妈呢,你在天堂就放心吧。”
一众村民,尽皆如这老妇人一样,老人哭儿女,儿女泣父母,孤儿寡无言。
明明是阳光明媚,处处嫩草纤纤水草丰美,可却哭声哀怨断肠,观者不忍视,闻者亦从悲。
……
热昂的尸体,被一锹一锹的掩埋。
一抔抔黄土掩埋了这个身死异乡的法国佣兵团长,无论他生前好坏善恶,都不重要了。
一众法兰军为他竖起了一块十字木牌,其中一个从自己身上的兵服扯下来了一条布料,系在了上面,算是为他的坟墓献上了一些来自家乡的东西吧。
让勒留低着身子,在木牌上用小号毛刷沾着墨汁写下了团长的姓名,还有他来自那里。
一众法兰军望着立好的热昂的坟墓,一个个心内直觉得悲从中来。
他就这么埋在一个山谷中的小村子了,和一群村民埋在了一起。
他身前左右逢源,坏事好事什么都干过,就想着成人上人,但最终结局却是如此,难免叫人感慨,人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离家万里,葬身异乡。
……
布莱恩俯身在德尔森的坟前,为他献上了一束鲜花。
一众边庭军站在布莱恩的身后,默默的看着德尔森的坟墓,各自面色悲切。
布莱恩缓缓长舒了一口气,微微摇头,沉声道
“胜利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消灭了所有的马贼,您和少爷也能安息了。”
“是您的搭救,我和我的兄弟才活下来,德尔森先生。”
“您从没拿我当过下人,像朋友一样的对待我们。”
“您之前说,卡斯蒂娜小姐是很好的人,确实如此。”
“她对我们都很好,也足够睿智,是她带领我们战胜的马贼。”
“德尔森先生……”
这时,布莱恩身边不知何时走来一人,他顺着观望,只见是卡斯蒂娜。
刚想起身行礼,卡斯蒂娜却摇了摇头。
……
卡斯蒂娜面色很不自然。
那是一种愧疚,难堪,又带着一些自责的神情。
一头酒红色秀发披散着,被微风吹得随风而动,柳眉微皱,美目低垂,一对丰润红唇微动着,似是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身上穿的淡蓝色长裙裙摆微微随风而动。
她什么也没有说,手上拿着一束新采的鲜花。
好半晌后,她一声轻叹,俯身献上了那束鲜花。
旋即,又很快的起身,没多说一句话,只身往村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