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夏梦曦的神经不由紧绷起来，她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危机。
“琳……琳……”优美的鲸语中传来一声声呼唤，它总是选在某个巧妙的节点响起一次，不仔细听很容易被误认为鲸语的尾声。
“乐兹……”夏梦曦喃喃开口，她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重，有什么东西正从远方朝着她极速袭来。
“琳姐，帮帮我。”夏梦曦本能地向身旁的凯瑟琳求助，虽然她还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不行小曦，这件事情至关重要，抱歉，这次我帮不了你。”凯瑟琳抱着手臂叹了口气，在她摇头间，身后的窗户越发明亮，逐渐焕发出刺眼的光芒。
“小曦，小曦……”有谁在那团光中呼唤着她。
“不，不要，我还不想……”夏梦曦盯着那团光芒，眼眶中不断涌出泪水。
空气开始高频振动，即使听不见任何声音，夏梦曦还是感觉到了。
她盯着那扇窗户，周围的一切便开始变淡，随后逐渐被笼罩进一片空白之中。
……
宽敞的病室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洁白的窗帘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摆动。
穿着病号服的少年留了一头略长的黑发，额头前的刘海甚至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坐在病床上，双手间摊开着一本书册，眼睛却看向了窗外。
“嗨！你看上去比我大一些，要不我管你叫哥哥吧？”声音的主人一出现，周围的清冷便退去了几分。
少年回过头来，双眼带上了疑惑，只不过这些疑惑被他过长的刘海挡住了大半。
“呐，你这里的空气真新鲜啊，一个人住会感到孤单吗？”扎着低马尾的少女背着手自顾自走了进来，赤裸的双脚引人注意。
从她走动的双脚上收回视线，少年看着她身上同样制式的病号服愣了愣，不过更令他吃惊的是这个女孩灿烂的笑脸。
即使如此，他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啊！”少女发出惊喜的声音，接着她走到床边，弯下腰打量墙角绿意盎然的小树，“是这个小家伙的功劳吧？如果它也能摆在我的房间里，我一定会精心照料它。”
她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卵圆形的叶片。
“别碰！那是我的东西。”少年似乎不太乐意让别人触碰这棵小树。
“你终于肯和我说话啦？”少女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她将手背在身后，重新站起了身来，脸上依旧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对于陌生的来访者，少年似乎并不怎么欢迎，他眉头微蹙，眼里是更深的疑惑。
既然她也穿着病号服，就说明和他生了一样的病。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生了这种病还能笑得出来。
这明明是一种能把人所有快乐都剥夺的疾病，她为什么和自己的状态不太一样？
“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如果没有人聊天，你不会觉得沉闷吗？”女孩歪了歪头，似乎找人聊天这件事对她来讲稀松平常。
“我不想聊天，但是你的笑容确实很好看。”少年说着红了脸，却将头偏去了一边。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就站在这里给你看吧。”少女的嘴角又扬起了一些，但是她的笑容里透出了一股无力。
“你又不是装饰品，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给我看？”少年回过头来，脸上的红晕已经退去，只剩满脸的冷漠。
被他的冷漠刺痛了双眼，少女的笑容淡去了几分，但是紧接着她又恢复到了进来时的模样。
“抱歉，我可能打扰到你了。”说着话时少女转过身去，背在身后的两只手紧紧揪在了一起。
“等等。”少年叫住她，随后张开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说出了一个名字。
……
夏梦曦回过神时，手中已经拿上了一支红玫瑰。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刚才看见的病室，此时窗户打开了，洁白的窗帘正在风中起舞。
但是，室内没有一个人影。
从扎着低马尾的少女出现开始，她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乐兹的回忆。
咔擦一声，旁边的浴室门打开了，夏梦曦转过头去便看见了正擦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的乐兹。
现在的他把头发剪短了，模样和迷雾世界里差不多，只不过脸上没有那副眼镜，只有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玉环。
“这是？”夏梦曦对此感到疑惑，决定打探一下消息。
“因为是你送我的礼物，所以就算洗澡我也不想取下来。”乐兹朝着她笑了笑，那笑容仿佛山间清风，于阳光明媚中吹动嫩绿的树梢。
这么久以来，夏梦曦似乎第一次从他脸上见到这种笑容，这样的乐兹让人看着很是欣慰。
“呐，这朵玫瑰送给你，它和现在的你很是相配。”夏梦曦不知怎么了，这会儿特别想送他一份礼物，而观其全身上下似乎只有手中的这支玫瑰拿得出手。
见到玫瑰的时候，乐兹明显一愣，随后他小心翼翼接过夏梦曦手中的玫瑰，双眼中涌现出浓浓的爱意。
“你知不知道送男孩子玫瑰代表着什么？”乐兹弹了弹她的额头，随后不等夏梦曦回答，就一把按在了她的头上用力地揉了揉，“傻瓜，以后可不能再送别的男孩子了！”
“过来坐会儿吧，我刚刚才给小树浇了水，它的叶子很干净。”乐兹自然地牵起夏梦曦的手，带着她往病床走去。
站在那棵绿意盎然的小树前，夏梦曦发现有几片叶子已经泛黄了。
“它是不是生病了？不管的话，整棵树都会枯萎吧？”仅仅是一点点枯黄就引起了夏梦曦的警惕，她很想把这几片叶子全部摘下来。
“只要清理掉焦黄的叶子就不会了吧？”乐兹不确定的回答道，随后他转过身去，“我去把衣服洗了，你在这里坐会儿吧。”
他搬来一张凳子，让夏梦曦坐在上面。
“好。”夏梦曦点了点头，在她看来乐兹有事离开一会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在乐兹洗衣服的时候，夏梦曦对那些焦黄的叶子格外在意了起来，她瞟了几眼，随后把凳子挪到小树前，伸手摘起那些生病的叶子来。
摘掉这些生病的叶子，这棵树就不会受到影响了吧？她这样想到。
直到……生病的叶子落在土壤上，夏梦曦轻喘着气，眼中的景象却开始了变化。
原本绿油油的叶子在这一瞬间全部黄了尖，随后开始蜷曲、掉落，到了最后只剩下枯萎的树干。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清理了生病的叶子，它还是枯萎了？夏梦曦难以置信地抱住了头，她觉得有些头疼。
“琳！你怎么了？琳！”盆子落地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夏梦曦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门口。
她看见乐兹冲到病床旁，扶住坐在小树前抱头痛哭的少女。而那棵小树，明明还是绿意盎然的模样。
夏梦曦怔愣在原地，刚才看见的那一幕明明是那样真实。
“我坚持不住了，现在的我已经很难笑出来了，你还会喜欢没有笑容的我吗？”琳抬头看向乐兹，满脸的泪水，眼睛里透露着痛苦与挣扎。
“你在说什么傻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害怕，琳，不要害怕。”乐兹紧紧抱着她，不断安抚似地拍着她的后背。
少女的哭声渐歇，乐兹把她安置在病床上，坐在凳子上陪伴了她许久……
夜晚，夏梦曦眨了眨略显困乏的眼睛，病室里乐兹和琳正在安静的睡觉。
唉，琳总算睡着了。她这样想到，同时又开始忧心自己该怎么回到迷雾世界去。
琳姐说这是一个重大抉择，为什么到现在连事情的一点影子都看不见？
正在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间病室时，床上的人影忽然动了动。
神经一瞬紧绷，夏梦曦急忙朝床旁走去。
只见琳轻轻地下了床，赤着脚朝半掩的窗户走去，随后推开窗向窗框上爬去。
糟了！夏梦曦暗叫一声，连忙伸出手去想要摇醒乐兹，可是她的手刚接触到对方就穿了过去。
“乐兹！乐兹！”夏梦曦焦急地大叫着他的名字，但是乐兹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为了哄琳睡觉他真的太累了。
眼看着琳抬起一只脚朝外面伸去，夏梦曦赶忙跑了过去，想要抓住她。
……一转眼她的视角又变了。
看着脚下的景象，夏梦曦连忙把脚收了回来。这里可是三楼，跳下去可能会死的！
“琳，你在做什么？”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她，夏梦曦回过头便看到了脸色苍白的乐兹。
“没什么，就是想吹吹风而已，这上面凉快。”夏梦曦心虚地笑了笑。
拉住她的手骤然收紧，随后乐兹抿了抿唇，声音发颤道：“快下来，上面很危险。”
夏梦曦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但是在她看来，现在控制这具身体的是她，不管怎么想都不会跳楼。
“放心啦，我不会轻生的。”她略微俯下身，捧住了乐兹的脸，想要露出笑容，但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或许在刚才，她也没有露出笑容吧。夏梦曦忽然意识到这件事。
琳说她很难再笑出来了，如果将原因归结于心累，那么现在换了一个灵魂为什么还是笑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