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维尔娜瘫坐在一张大床上,白净的脚踝被一串锁链紧紧锁住。
漆黑的荆棘仍在生长,把这个小小的房间所遮盖。她捂着肚子不断的喘息。
“法蒂菈姐姐……”
那白夜的禁忌,似乎迫近了。
白缪安踩着高跟鞋走近,随意的拿起一柄荆棘,将自己的神力缓缓注入。
纯白的伊莉安比花在藤蔓上绽放,慢慢的消除希维尔娜的痛苦。
她喃喃自语:“有些麻烦啊。也不知道洛茜雅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这是神力的对撞,尽管白夜神的神力质量不如神代天使,但作为和女神几乎同等级的神明神力量比她多了不少。
这时希维尔娜也从纯粹的疼痛暂时缓过气来,她泪眼朦胧的看着面前那圣洁无瑕的少女。
“法蒂菈姐姐……你?”
白缪安看着她:“我不是法蒂菈……严格来说我算是她的姐姐。”
“也是你的姐姐,所以你可以叫我白缪安。”
“白缪安……姐姐?”
“我无法确认法蒂菈现在的状态,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好再回到康塞蒂兰善后,这需要你的配合,可以吗?”
希维尔娜抿紧嘴唇,严格来说,这样一个经过了几年折磨的少女是根本不相信刚见面的陌生人的,可是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却很熟悉。
更何况从现在来看她和自己是统一战线的,要对付的都是白夜教,尤其是那个觊觎自己身体,不,觊觎自己身体内的东西的罗利格赫。
“我答应你……那你可以带我去见法蒂菈姐姐吗?”希维尔娜有些小声的问道。
白缪安一时有些卡壳,就算法蒂菈没有消失,她也应该被带回女神面前,至少是机密圣所进行忏悔。
但看着少女的憔悴的面容,她不由得有些心软。
“好的。”她答应道。
她伸出手,轻轻的放在了希维尔娜的肩膀上,神力丝丝缕缕的浸入。
一直以来束缚着她的各种伤口,禁咒,尽数破碎,而体内的白夜之花也有松动的迹象。
松开手,白缪安感到一阵头晕——现在她的神力较有限,而直接与白夜神对上的感觉给她的感受不是很好。
“哗。”
门被打开了,希维尔娜看着迎来的罗利格赫和巴格鲁。
轻轻低下头,眼睫收敛,双手死死地抓住裙子。
看到她的状态两人松了口气,这时罗利格赫转身看向巴格鲁。
巴格鲁知道他的意思,但是说:“教主,那个叫白沐的神官还没找到,当心眼前的是陷阱……”
罗利格赫嗤笑出声:“谅他有那个实力对我部下陷阱,我现在只需要十分钟……”
说着他向前方走去,几步到达了床边,手紧紧的搭在希维尔娜的肩膀上,丝毫不掩饰他眼中的欲望。
希维尔娜身子软了下来,不住地颤抖着,轻轻摇着头:“不……不可以……”
说着她拿手试图推开对方,却被一下推倒。
“哈哈哈……”
很快他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撇到一旁,断开的锁链。
“砰!”
断其生息。
他倒在了血泊中,而身上的黑色向着一边的巴格鲁涌去,而银白色的则向着枪响的地方飘来。
白缪安虽然一枪击杀了罗利格赫,但表情却还是很凝重,她自黑暗中走出,把装有罗利格赫灵魂的瓶子丢给了希维尔娜,看着对面的布莱肯。
这时巴格鲁终于阴恻恻的开口:“罗利格赫果然是不成器的废物,我提醒了他这么多却死心不改。真是有哪点比得上您呢?白沐……小姐。”
“布莱肯。”白缪安重新将铳弹推入厄白伦,开口,“我一直认为你不过是一个痴迷于金钱的傻子。”
“原来你早就猜出来了呀……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用自卑隐藏心机的无知者。”
“无知者?无知者可不会隐藏心机。”白缪安面露讽刺,“如果不是在宴会上听到伊莎贝拉和‘你’的周旋,还有先前看到的‘巴格鲁’,我还猜不到一切。”
“哦!所以你并没有把一切看到的,还有听到的告诉你的洛茜雅,阿尔萨莉,这归根到底还是出于你对他们的不信任吗?”巴格鲁微笑着,“如此患得患失,可是会造成整个剧本的失败呀!”
“你和法蒂菈,不,那个放下心理暗示的也是你伪装的吧……再往前一点,除了今夜被传送过来之时,我就没有见过法蒂菈。”她说,“只能说这些心理暗示对我是没用的,回上面的话题,如果我没猜错,当时你和法蒂菈都用了置换,换掉了我身上三枚项链之二,而你给了我一个赝品,法蒂菈倒是好心,她给了我一个真的。”
他顿时瞪大眼睛:“你怎么猜出来的?!”
“呵呵,就是你刚才……说过,我不信任的洛茜雅啊……到现在了还不忘离间关系,你就没有其他方法吗?”
“如果我没猜错,神使的起源都在康塞蒂兰,而神有四名……我和法蒂菈是相同的,希儿是白夜的传承,而……你强行得到了凋亡之神的认可。”
他听到这些,表情倒是收敛了起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我倒要看看消耗大量神术能治疗白夜诅咒的你,还有什么能力和我斗!”
漆黑的箭矢铺面而来,白缪安的左手一挥,在空中凝结出光幕,同时右手一甩手中的厄白伦,一小到光亮被甩了出来。
“砰!”
交战之后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只剩下希维尔娜的身影,她拿着手中的袋子喃喃自语。
“白夜之花,不论绽放亦或凋亡,都需要灵魂的献祭……”
……
白夜宫殿的花园内,几道身影作战着。
伦柏里昂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战锤,攻击那几位白夜主教,而克莱芒也使用剑鞘抵挡对方的攻击。
撒里托从身侧干扰着。
此刻这两位来自教会的圣令使和勇者身上都和打了鸡血一样,身上闪烁着白金色的神术能,很明显是受到了白缪安的影响。
克莱芒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松动着。
曼罗纳特的重剑袭来,他用剑鞘抵挡住,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他虽然初临康塞蒂兰,但对于这里的事也能从中猜个七七八八。
低语。
“神爱世人,所以袖手旁观。”
但事实上没有一位勇者的来由是简单的,身为人之名,他们自然在无形中承担了使命。
哪怕世间苦难呢?
“砰。”
他踏着对方的巨剑后撤,此刻的一切在他眼里尤其缓慢。
勇者觉醒在神术能的影响下提前开始了。
他冷酷的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所谓极意,便是全神彻入手中利刃,全力挥出。是复仇,是正义,是长路未竟。
神——不是剑,而是经历。
他自认为寄心于剑,实则忘却所有,无神而已。
这时,他有了一个复仇的目标。
实则忘却世间上的希望喜乐,失神而已。
这时,他开启了一段旅途。
他回到了大雪的那天。
“斯坦博……”老村长咳了两声,“对不起啊,这件事是我瞒了你三年。”
他流着泪,看着那一片寂静:“为什么?”
“斯坦博的错……需要用血偿还。”老村长喃喃,“这是纠察队队长说的话。”
“但是,斯坦博的荣耀,这片大地的希望总要用复仇声张。你的血,终会燃烧。”这是他父亲说的话。
他回到了那长达几年的旅途。
在分道扬镳之时,吟游诗人说:“这片大地的苦难,总要去追述,这片大地的美丽,总要去描摹。”
手中的长剑再次出鞘。
……
他出剑挡住横劈的大剑,随后催动光法术和火焰法术挑飞,曼罗纳特被烟熏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即时收力把大剑横置。
“呼。”
克莱芒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剑挥出,烈火在黑夜中燃烧,斩钢断铁,极致的高温,带着复仇的情绪,将这极意的一剑挥出。
「极意:无败利刃」
这是斯坦博之刃再次出鞘后,最耀眼的一次攻击。
伴随着爆炸的声响,大剑顿时破碎,曼罗纳特赶忙后退试图逃跑。
“呼。”克莱芒剧烈的喘息着,眼神逐渐迷离,他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中那勇者之力的大起大落使他很是酸痛,只能看着对方逃走。
然而强者的战斗往往仅在一瞬间,撒里托抓住时机一记光明刺杀,把对方物理超度了。只剩下一个拉科西斯,自然是瓮中之鳖了。
而物理超度的场所可不只一个……
看着不断延伸的领域,白缪安边战边退,此刻他们已经飞出洞穴了,而白缪安的方向很明显朝着康塞蒂兰市区的方向。
“你在试图逃跑……”巴格鲁冷笑着,手中长弓拨动,却有无数的箭矢从身后的漆黑放出。
白缪安依旧稳定,厄白伦射出一颗颗铳弹,在漆黑的夜空炸出璀璨的光。
她的战斗方式就四个字……光学污染。
「慰藉:光赐于苦」
可以看见漆黑箭矢不断轰击,却始终无法命中对方。
干扰吗?已经没用了。
巴格鲁看到始终不能命中对方,心里略有烦躁,也施展了一个咒术。
「凋零:漆黑之树」
顿时,漆黑一片,连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双方都无法看见对方。
但是,一旦展开了这个领域,巴格鲁便会针对这个领域有感知能力。
“那么,你在这里!”
「凋零:腐败孢子」
成百上千的漆黑箭矢追逐她而来。
连续放了两个咒术,对巴格鲁消耗有些大,但他确信可以使白缪安受到很大损失。
不说百分百,百分之七十的箭矢实实在在轰击到白缪安身上了,在神术能有限的情况下,她也没反应过来对方连续释放两个咒术之多。
她的神色不变。
因为她感受到了有人主动帮她承担了伤害。
「白夜:圣灵绽放」
“看来得用那个了……”她将厄白伦的子弹全部抛出,手中光能闪烁,依据感知直指巴格鲁。
由于很黑,巴格鲁看不到对方的具体动作,但他也有所反应,不过在负荷下也无法移动太多。
他无法理解对方硬吃了自己的杀招还能支撑,所以只当白缪安是强弩之末。
「戒律:无赦幽槛」
十几发光弹几乎连成一条直线,缠绕着光圈飞来。
一瞬间。
巴格鲁只感觉自己的力量全部消耗掉了,想要释放只感觉被绳子牢牢束缚,所有技能全部失效。
他从半空中坠落,败局已定。
终究是他对于战局的整个情况没有把控到位,是他的剧本出现了纰漏。
也罢了,也罢了。
拜托了,布莱肯……
……
一切尘埃落定。白缪安回到地上,撒里托和克莱芒迎了上来,伦柏里昂绑着拉科西斯跟在后面。希维尔娜不知什么方法也离开了白夜宫,看着他们。
那个精灵族的少女,似乎是在被罗利格赫仍入静池时,永恒安息了。
或许还有时间找回她的尸骨,现在却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缪安走向巴格鲁从半空中坠落加上戒律光环爆炸后血肉模糊的身体,拾取起那依旧闪着的六芒星吊坠,低声说:“不对。”
神使才不会这么容易死去,除非,不是完整的神使。
或许会说他是强行认可的神使,但依旧是实实在在的神使,除了灵魂体有些衰竭,其他方面和神使无益。
“感谢这位……小姐出手相助?”克莱芒看着白缪安,略感疑惑。
白缪安转向他,松开那绷紧的表情,眨了下眼:“嗯哼?”
随后她看向撒里托:“这是你的计划还是教皇冕下的?”
撒里托赔笑道:“教皇的。冕下说,往后的路,您应该抬起头了。”
“这是当然的。”白缪安笑了一下,“白沐先生的命运已经结束了,他为了教会的教义而牺牲,光荣就义。而白缪安会抬起她骄傲的头,注视着康塞蒂兰往后的一切。”
克莱芒听得有点懵:“什什什什么?这位姐姐是白沐先生?”
“是。我亲爱的勇者。”白缪安笑了,然后轻轻的拥抱住克莱芒,伊莉安比花的花香缭绕,弄得这位少年一阵脸红。
柔软的触感在眉心绽放——白缪安在吻他的额头。
一道道光闯入他的灵魂之海,慰藉他多年积蓄下来焦躁的的情感。
白缪安松开了克莱芒,又拥住了希维尔娜,也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留下他愣在原地。
“那么轻点一下战果吧。”她说,“损失了一位同伴,这是值得哀悼的。我们成功的摧毁了白夜总教坛,击杀白夜教主,白夜主教二位,俘获一位,白夜教普通和精英干事不计,救援出了一位普通的少女。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她在“普通的”这三个字上加重了几分,说完,她看向希维尔娜:“希儿小姐,对于您直接使白夜之花绽放我尚有一丝疑惑。”
希维尔娜狠狠咬了下嘴唇:“白……白缪安姐姐,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处理,但是你和法蒂菈姐姐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我想帮助你们,我需要力量……”
“好吧。”白缪安摊手,露出一幅无奈但是果然如此的神情,“那么等这件事情结束再说,介于您的情况下特殊,我建议您在伦柏里昂圣令使的护送下缓慢回到康塞蒂兰。”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找个人算账!”她的视线投向远方,“我向白夜之神说话!”
……
声音穿梭过时空,命中了高天之上的一道虚影。
别忘了,天使即神使,而天使的第二信仰对象,神代天使,也是神。
祂口中喷出出了白色的血。
另一道白金虚影看见了,悠悠的说:“白夜……你这次真把我的小天使惹恼了。”
那道虚影自嘲似的说:“至少我不像凋亡那家伙直接背叛了我们……”
“……你还有脸说吗?我是不是应该把你和祂的加急密令展示出来?”
“我错了……”祂无奈叹息一声,随后消失,“看你喽。”
祂没想到,祂无意中选中的令使,会导致今天的局面。
……
安排好一切之后,白缪安,克莱芒,撒里托贴地疾行在向着康塞蒂兰的路上。
这时她望着东方升起的烈日。
“又要加班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