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前,康塞蒂兰。
洛茜雅婉拒了玛利嘉的共舞邀请并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宴会。
她没有向着阵法的方向走去,而是借用了一些光学器具的掩护进入了平民区的那些平房。
卡列斯坦看着洛茜雅离开,问向身边的阿尔萨莉:“公主殿下,请问圣女大人是去做什么呢?”
阿尔萨莉也很懵,按照计划来说现在已经是关键的一环,可对方却提前离场,她感到一瞬间的慌张。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现在是关键时刻,就算那个坏女人走了,也不能托白沐哥哥后腿!结束我再找你算账!”她暗自想到,随后微笑着看卡列斯坦。
这时,她似是感到了什么,双眼一定,看见了卡列斯坦身后那黑发紫瞳的吟游诗人。
今夜的他很沉默,眉目柔和如水,只是看着杯中酒盏,似是察觉到了注视,他也回头看向阿尔萨莉,点了下头。
迪伦公爵站在一边,和他低声说着什么。
他的诗琴没有拿出来,修长的手指抵在那似乎来自奥汀的信件。
好吧,现在压力来到阿尔萨莉。
……
洛茜雅走的有一些急,她来到了白沐的屋子里面,深吸一口气,然后把门关上,上锁。
由于是宴会,她今天是高跟鞋出的门,现在倒是妨碍了她奔跑,于是她不得不提鞋而走,好在有白沐留下的光学器具,否则康塞蒂兰的民众就会看到他们的圣女如此失态的一面了。
失态的原因?
她刚刚突然想起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和现在的关联,急于向白沐求证。
只是,他似乎没有回来?
不应该啊?不是说好了他完成阵法后两人回到这个隐蔽的屋子里交流吗?
“啧,真麻烦。”说着她从裙领里面掏出了一个蓝银色的六芒星。
“……六芒星。”
她开始思考,六芒星究竟象征了什么?为何白沐的身上,也存在这件物品,甚至是三枚。
这个六芒星是她的,六芒星里会传来呼唤。
祂自称是幻月的神,是女神最忠实的朋友,祂说祂不需要信徒,祂仅仅是依据女神的要求将幻月神使的权能交予洛茜雅。
对此,洛茜雅开始大为惊恐,依据教义,神官是不可以同其他的神明有所要求的,但在一次次的危机和劝说下,她却不得不使用幻月的权能。
幻月说,祂不过是月亮,怎能和太阳去争强祂的光芒呢?
所以,慢慢的,洛茜雅与祂的隔阂也消失了。
“幻月,你在吗?”
“我在……”
“可以帮我找到白沐吗?”
女神的权能,是世间光与希望的总和,而幻月,便是世间光和希望的背向。
是神秘。
「预知:静谧梦想」
这个咒术洛茜雅用过无数次,但由于实力的原因只能持续几十秒,最长的一次还是在白沐和教皇的辅助下对布莱肯进行长达了一分多钟的监控。
……
“这里他似乎用了很高的欺诈术。”教皇提醒道,“他把两个人的踪迹似乎重叠了起来,但还是露出了马脚。”
白沐把长时间进行预知的洛茜雅抱回房间:“是的,注意这里他们对我的称呼,虽然没有听清楚,但发音明显有些不同,语气也很奇怪。”
……
醒来后,洛茜雅由于透支了能量导致记忆有些混乱,但刚刚便进行情报采集边思考了以后突然想起,她是第一施术者,所以对于梦境内的事情比较清楚。
她分明听见那个叫法蒂菈的女人唤了白缪安的名字!
如果,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件事……她的内心很激动,而且仔细想了一下虽然称呼发生了不同,但是白沐会不会和白缪安有所关联?还是说,白沐就是白缪安?更激动了。
谁也不知道。
身为圣女大人的洛茜雅,其实心中装着两个人。
一个,是多年以来陪伴自己的白沐,但对于这种感情,她根本不敢表达,因为了解白沐的她知道那不仅伤害自己,也会伤害他。
另一个,是年少时的白月光。
……
夜晚十点。
学习完今日教义的小洛茜雅正在调试着母亲昨天生日赠予她的怀表,边调边叹气。
作为拉珀尔塔家族这个教皇国的封臣这样一个族系成员常被册封的家族的长女,她一生下来就是要为教廷做事的。主教也好,圣女也罢,她只知道她学习好这些教义为以后的事情做好万全的准备就行了。虽说对于教义里的故事小洛茜雅十分感兴趣并引以为信仰,但日子多了便会觉得无聊。
每天晚上这段时间才更是难得。
“咚,咚,咚。”
窗口传来三声响动,不一会一位女孩翻了进来。
洛茜雅看着那女孩,微微一笑。
这是她两年前结识的好友白缪安,是一个有趣的人。怎么说呢?她从不因为洛茜雅这位大小姐做的一些任性生气,而是对洛茜雅和声和气地说正确的解决办法。比如三天前洛茜雅丢失了随身的教本而开始着急,甚至受长期以来阶级固化的观念不注意地对一些民众说了不太中听的话,那时白缪安便边劝说她边安抚民众,之后洛茜雅有了一个想法:认为她可能比自己更适合当大小姐。
还有一次下了大雨,两人在外头,见雨下了很久都没有要停的迹象,白缪安便送她回去,虽然都淋了雨,但白缪安明显的上下都是沾湿的——虽然最后感冒的居然是洛茜雅?当然那段时间边发烧边学教义陪在她身边的是白缪安。
她很会照顾人,很能顾全大局。
而洛茜雅在她的影响下变得更优秀了吧,成为教皇国内有名的贵小姐。
但洛茜雅始终认为自己还有很多比不上她,自己不过是对于她的学习,就像月亮反射太阳的光芒才把辉光降下人间。
从她身上,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圣洁气息。
可当父亲从康塞蒂兰城回来时却表示没听说过安格劳伦这个姓氏,这是洛茜雅所遗憾的,她想把自己的白月光表现在众人眼中,把自己得到的赞誉交给她。
但每当这个时候白缪安也只会一笑而过。
她说:“心怀曙光,人人都可以像你我一样,我们没有什么特别的。”
思绪回到现在,她问白缪安:“今天要出去玩吗?我有点怕我父亲今晚从康塞蒂兰回来。”
白缪安笑着点点头,挽住她的手,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宅邸。
越过了森林,在月光下的池塘边,另一位女孩在那坐着,似乎等待了许久。
洛茜雅的内心不知为何浮现出一丝不安:“这位小姐是?”
那个女孩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睁着一对紫宝石一样的眼睛,十分清纯可爱。
“啊……忘记介绍了,这位是莫蒂安,”白缪安摸了摸鼻子,看向莫蒂安,“这位是洛茜雅。”
莫蒂安很自来熟:“今夜有些难得。”
说着,她转过身子,沿着池塘走。
白缪安和洛茜雅跟在她的身后。
晚风而来,岸边芦苇荡漾,皓月把那静谧的小池照的一会黑,一会蓝,一会白。
池中鱼在里面沉睡,岸边鸟在树上安详,偶有几只萤火虫飞着,转。这时那寂静里混入了暗香——是蒂莉安花,那暗香深入洛茜雅的内心,此时她仿佛看到了,那暗香是有形的吗?她难以清醒过来,那难以形容的美交舞着,变。
蒂莉安花和伊莉安比花是近乎共生的存在,伊莉安比花善于吸收光元素,并将这些光元素传入地脉,而蒂莉安花不能直接吸收光元素,却迫切需要光元素生存,所以不得不依托伊莉安比花周侧的土壤生长。可伊莉安比花并非完美的,她总是害怕黑暗,所以很少有伊莉安比花是在夜间开放,但不论伊莉安比花开放与否,蒂莉安花总是常伴左右,在夜间,那来自蒂莉安的花香蔓延,和伊莉安比的残香交汇,这时,伊莉安比或许也有了面对黑暗的勇气。
如果说伊莉安比的香气如太阳般热烈,那么蒂莉安便是衬托她的月光一样的静美。
很多人会把洛茜雅赞以康塞蒂兰的国花伊莉安比,可在白缪安面前她更认为她应该是蒂莉安。
她看着眼前的白缪安,欣喜地笑着。不远处,那在黑暗中微微开放的伊莉安比和蒂莉安,依偎着。
一串六芒星吊坠,悄悄出现在她胸口……
而那夜,是她们的最后一面。
……
洛茜雅现在也忘不了,自己的父亲刚回到封地就同母亲一同遭遇刺杀,她也忘不了,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巴格鲁!
教廷将她护送到康塞蒂兰成为候选圣女,这主要是她自己一时上头急了做出的选择,而后来她试图再找到白缪安,便再也没有找到,连那位莫蒂安也不知所踪。
几年来,她几乎找遍了康塞蒂兰的每一个角落,但找不到她的身影,似乎她从未出现一般。
初到康塞蒂兰的她,只有无数的怯懦和悲伤。
好在,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白沐先生代替了白缪安原来的位置。
他同样很温柔,很沉着。
有时洛茜雅甚至会把他幻视成白缪安。可他却始终不是,白沐有属于他尚且不知来源的孤独感。
这时的洛茜雅,想起了白缪安曾说过的话:
“只要心怀曙光,人人都像你我一样。”
她不觉的深吸一口气,既然已经找不到白缪安了,但还是要积极的面对往后的生活啊。只需要和他并肩前行,顺便再把希望赠予,挽救一下这个孤独的人,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她知道白缪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她也不会拘束于存在她的过去,尽管以悲观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但仍然需要乐观的去做好生命里的每一件小事。
洛茜雅的故事,从来没有结束。
这时圣女大人看向那蓝银色的六芒星上,一行行符文随之出现,她笑了。
眼泪却似断线的珍珠往下掉。
白沐,白缪安的故事,也从来没有结束。
或许此后千百年间,那伊莉安比花和蒂莉安花仍然依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