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夕在坦诚了自己杀了人这件事实之后。
眼前仿佛回到最开始的空教室。
四周都有没搬运完的桌椅。
可是没见着朝挽夜的身影。
她同样坐在一把椅子上。
只是短暂地陷入了回忆。
得知朝挽夜要被带走的时候。
心莫名其妙地纠在了一块。
被撕扯着。
那个杀人犯平时犯案都是怎么样的情形已经有三具尸体给予了充分的提示。
可以说脑袋因为回想起这些而逐渐混沌起来。
时不时脑海里就浮现出朝挽夜被分尸的场面。
每每想到这些整个身体都变得无比乏力。
她在学校里疯了一样到处跑。
手机消息发给了每一个可能帮助到她的人。
其实朝辞夕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地着急。
只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要永远失去了。
于是迈开步伐。
追赶。
不停地追赶。
当她以为追上了。
又要重新牢牢抓住的时候。
她一下子被对方砍倒在地上。
人很脆弱。
非常脆弱。
这一斧头下来要了她大半条命。
根本没法动弹。
疼痛。
还有受伤的朝挽夜。
以及疯狂地再次向她挥起消防斧的那一刻。
意识逐渐模糊。
当这些一同扑面而来时。
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啊。
原来她早已经潜意识把朝挽夜当作一个重要的人来看待。
愚昧无知的自我始终没能跟上肉体的步调。
哪怕是现在也一样。
因为朝挽夜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毫不犹豫地说要顶罪。
所以她有些难过起来。
这个世界上真的很无趣啊。
没有人真的愿意不计代价地为她付出一切。
胆小的妈妈从来不愿意为了她离开那个整天只会揍她女儿的混账男人。
一向听话的姐控弟弟也不会为了最喜欢的姐姐去顶杀人的罪过。
她自己也觉得真蠢。
果然应该将这些东西都舍弃掉才对。
那是执念。
幼稚可笑的执念。
“为什么要杀死竹心花？”
“她从厨房拿着菜刀来的，潜入家里的时候还把电闸关了，我很害怕，直到她没有反抗了才冷静下来。
朝辞夕只能盯着对方说。
不安的眼神能让她看起来没有在说谎。
并且还在为之前发生的事情感到害怕。
归根结底警察会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是死者身上的刀伤很多。
朝辞夕为了确保这个家伙死掉。
往致命的地方补了很多刀。
生怕又复活一次。
普通人是遭受不了一次严重的刀伤的。
现场要比拼谁更加有力气。
出招又快又狠还不能犹豫。
竹心花似乎在来到家里的时候就已经油尽灯枯。
朝辞夕在使用了一次能力之后可以感受到一丝疲惫。
假设有消耗精力来使用能力的这种设定。
那么感到精神恍惚或者头脑昏厥就是身体发出了危险信号。
竹心花是依赖心底里那股疯狂的劲冲过来的。
但是朝辞夕又怎么可能没有提前做好防备呢。
醒来后裤子确保放着一把小刀。
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这次交战必须得有一个人死掉。
要么是竹心花。
要么是她。
“之前竹心花对你动手过吗？”
“有的，当时在学校里。”
“你是被凉微雨老师送回家的没错吧？”
“是的。”
一问一答几乎没有停顿。
问的这些其实是连警方都知道的事情。
“当时在场的还有你弟弟对吗？”
直到一个尖锐的问题被抛出来。
朝辞夕的表情产生了变化。
这反而被审讯的警察看在眼里。
“什么意思？”
“我在问，你弟弟是否参与了杀人这件事。”
“他没有，我弟弟因为从楼梯摔下来才进了医院，等他醒来赶回到家里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
朝辞夕不明白这个小镇的警察平常是如何审讯嫌犯的。
但这次杀人的明显就是她。
她可以肯定菜刀握把没有沾上朝挽夜的半点痕迹。
“肯定吗？”
朝辞夕想都没想。
“肯定。”
“但在尸体上留有朝挽夜的指纹。”
“那是为了确认是不是真的才刚刚死掉。”
朝辞夕才刚解释完就被一句话堵住了嘴。
“为什么朝挽夜要确认尸体是不是刚刚才死掉的？”
“……”
面对朝辞夕的沉默。
审讯的警察默默地在纸上做笔录。
随后继续询问。
“你知道偷拍的事情吗？”
“知道。”
朝辞夕还记得这是朝挽夜跟她提起的。
为了不让雾慕月因为这个事情太过担心而决定保持沉默。
“我们调查后认为竹心花和竹彦青在确定犯案目标时都会先威胁一个初中生的男生去偷拍，以此确定行踪和日常活动的习惯。”
“这些都在同一部纯蓝色外壳的手机上进行，雾慕月原本是下一个目标，不过犯案的那两人在那之前发生纠纷。”
“最后竹心花独自潜入你家里对你行凶。”
“你有什么头绪吗？”
朝辞夕慢慢地认为眼前的这位警察根本不是在问出真相。
而是在得到真相后在试图验证。
验证她不是杀人凶手这件事。
是错觉吧。
“没有。”
“包庇犯人也会被牵连的，听说你是学校最优秀的学生，你有更好的前途。”
审讯的警察换上了关切的面容。
“这么说吧，这次涉及到的案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判的话也不会多么严重。”
朝辞夕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位警察。
她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正因如此她才不理解。
“你说我弟弟才是杀了人的？”
“怎么可能，目前还在调查阶段，没有充分的证据是不能轻易下定论的。”
警察这时站起身。
“我们也希望尽可能地还原全部真相，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能请你乖乖在家等待消息，积极配合之后的调查吗？”
“没问题。”
没过多久朝辞夕跟着对方离开了房间。
她一路跟着走。
最后看到爸爸站在外边。
爸爸说。
走吧。
是啊，做完笔录要走了。
之后还要接受调查的话又要再来几次。
但是调查的结果终究只有一个。
这时朝辞夕坐在车上。
等到车子开走才察觉到不对劲。
“阿夜呢？不等他了吗？”
“……”
面对突如其来的沉默。
朝辞夕的双手顿时紧抓住裤子。
“爸，阿夜呢？”
等到在红绿灯停下时。
爸爸才开口。
“他杀了人，被留下来了。”
那一瞬间朝辞夕的大脑是空荡荡的。
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嘴唇在颤抖。
“为什么？”
爸爸轻轻踩下油门。
他们离警局越来越遥远。
也离朝挽夜越来越远。
脸上的表情违和地保持着平静。
“警方认为阿夜才有作案能力，经常锻炼身体的初中男生比女生更有可能将手握凶器的成年女性反制。”
“案发时阿夜也在场。”
“尸体上确实有你的指纹，但也有阿夜的一个指纹，杀死人的凶器没有他的指纹，案发后他却跑去洗澡，疑似清除过痕迹，想要将罪责推到姐姐身上。”
“他把家里的监控偷偷拆了，警察索要这个证据时他撒谎说不小心弄坏的。”
“幕后黑手有竹心花的份，她威胁别人偷拍雾慕月，身为关系最好的异性朋友，阿夜有作案动机，死者多个致命部位有不少刀伤，存在故意杀人的可能。”
朝辞夕听到这有些失神。
“大家都认为我……想帮阿夜顶罪？”
“大概吧。”
车内彻底陷入死寂。
……
……
警局。
“为什么要撒谎？”
朝挽夜低下头不敢看审讯的警察。
“我不想担责任，既然是我保护了姐姐，想着让她顶罪也可以吧？”
随后他假装露出有些沮丧的模样。
嘴里嘀咕着符合一名初中生心智的幼稚可笑发言。
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她明明说了要帮我的，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