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家。
雾慕月全然没有因为朝挽夜被拘留起来而感到悲伤。
她的手机上还登着对方的账号肝游戏日常。
顺便登上QQ号和亲切的网友们畅聊着接下来的up池。
嘴上叼着根吸管喝特大号的果茶。
整个人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仿佛就要这么度过一个醉生梦死的白天。
空调吹起的冷气将整个夏日的炎热都驱赶出去。
只有在客厅跪着的雾爸一脸汗颜。
就在前不久朝挽夜的爸妈都亲自上门来寻找一名律师。
无论出多少价格都没有问题。
他们如此着急地谈论着怎么让朝挽夜能够尽早出来。
在得到一个安心的答复才作罢。
与之相反的。
本应该最关注朝挽夜的人反倒是这副悠闲的模样。
“不要一直盯着我，很讨厌耶。”
人有两面。
雾慕月也不例外。
她那恶魔的一面不加掩饰地展现在雾爸的眼前。
这可不算是赏赐。
而是莫大的折磨。
雾爸只能委屈地低下头去问问题。
“慕月，你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找人把阿夜捞出来呗，事前的准备都弄好啦，到时候你交给对方就行了。”
“真的会顺利出来吗？”
雾慕月双手飞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摁着。
嘴巴也不停。
“虽说平时都是我在吩咐你做事，但是应该还不至于让你的脑子整个萎缩掉吧？”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让你多在小镇上建立一些靠谱的人脉。”
雾爸默默抹去额头的冷汗。
既然不是冷淡敷衍的说辞就证明雾慕月的心情不差。
他趁机提到一个人。
“听说今早竹彦青疑似服毒自尽，你做的？”
“欸？我才没有干这种事啦，顶多是出于好意把他当时捅的是谁跟他仔细讲一讲而已。”
雾慕月一脸的无辜。
可她说这话时又乐呵地吸了一口果茶。
言辞和举止完全不同步。
雾爸听到这反倒不理解。
“他不是出卖过妹妹吗？真的会因为这个自杀？”
“说不准呢，可能怕再被折磨一次吧，呵呵，反正他畏罪自杀就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雾爸从雾慕月嘴角的微笑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对方到底是怎么折磨竹彦青的他根本不知道。
没有被查出伤口那才叫人匪夷所思。
虽说小的时候雾慕月就展现出远超常人的挖坑操作让他一脚踩进去。
但也不得不承认雾慕月的一举一动似乎进行过合理的计算才决定的。
每一步的落脚点最终大致会在哪个区域都一清二楚。
同时准备多套备选方案以防止出现失误。
雾爸经常无法跟上她的行动和思维。
就像下棋。
他永远只能着眼于当前的一步。
于是他不再执着于已经彻底结束的这一事件。
转而关注起早先时候雾慕月就埋下的坑。
“之前你不是说要在生日那天告白吗？就剩三天了呀。”
雾慕月眨了眨眼。
第一次把目光从手机屏幕挪到雾爸身上。
她实在没想到平日跟个问题宝宝似的男人会转过头考虑起这件事情来。
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那也得等阿夜出来再考虑吧，反正还没有到那天就不用着急。”
“这不像你。”
“在爸爸眼中我从来都是准备充分的？”
雾爸被雾慕月眼睛直直地盯着有些心慌。
“额，不是吗？”
“意外总是会不断发生的，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准备充分的时候。”
雾慕月将手机打竖放。
点击下一个游戏app后继续横着手机玩。
“对我来说最不能有的就是‘我准备充分’‘计划绝对会成功’之类的想法，就像这次，我根本没打算让阿夜进去。”
在等待游戏登录界面弹出来之前她打了个哈欠。
“当时应该让阿夜一直呆在医院才对。”
“那为什么不这么做？”
“因为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啊，所以才纳闷，他怎么会想到立刻赶回家呢？”
“原来也有你预想不到的时候。”
“毕竟我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啊。”
雾慕月感慨之余。
心里边却觉得爸爸这次提出的问题比往常还要多。
这毫无疑问是他内心思绪杂乱的表现。
频繁地提问。
不断地想要知道这么做的理由。
乃至到了想进一步了解怎么做到的。
与设想中的情况倒是一致的。
普通人在间接参与到一场疑似谋杀的行动中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念头。
哪怕针对的对象是残忍的杀人犯。
对于抹杀两条命的罪恶感依然会涌上心头。
这是一个必然要经历的思想斗争。
是继续当一位忠诚的‘仆从’？
还是遵从良心当一个叛徒？
雾慕月早已为此做好了准备。
她很期待这一次爸爸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好久没有进行例行检查了，今天就把你的手机放到桌子上，我允许你用备用机来联系人。”
“……”
雾爸先是一愣。
随后他没有犹豫便将手机放到了桌子上。
这不是雾慕月第一次这么做。
早期建立起合作关系就势必会要求干这种事情。
不定时地进行检查。
毫无隐私可言。
经过这么一次行动她会确保知情者没有背叛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晚上六点整开车载我到阿夜家。”
“他被放出来了？”
“那当然，我可不会让阿夜在里边多呆一秒。”
雾慕月直接清空手机全部后台。
接着将爸爸的手机拿到手上当着面查看最近的消息记录、相册等。
这次看的时间依旧很长。
好一会儿后她才把手机放到口袋里。
自然没有想要立刻归还的必要。
雾爸明明知道却还是期待着这点。
这可把雾慕月看乐了。
“别愣着，换衣服去。”
“好的，我知道了。”
雾爸听话地跑去换衣服。
而雾慕月在见到他乖乖去换衣服时接到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是朝辞夕。
“辞夕姐，怎么忽然打电话过来了？”
“老爸说今晚想请你们到家里吃饭。”
雾慕月没有感到意外。
朝挽夜的回来离不开雾家的帮助。
能够在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就把事情全部解决掉肯定是要邀请到家里吃饭好好感谢一下的。
“好呀。”
雾慕月欣然接受。
没过多久小跑着来到自己的房间挑起一件件好看的衣服。
这个女孩总是期盼着心爱的男孩能够称赞她可爱的打扮。
……
……
车上。
朝挽夜盯着手机不停地回消息。
【雾慕月：夜哥！出来没？】
【朝挽夜：在路上了，老爸开车接我回去，预计六点多到】
【雾慕月：辞夕姐应该知道了吧？】
【朝挽夜：她还不知道，老爸说回去想给她个惊喜】
【朝挽夜：我感觉没必要整这种活】
【雾慕月：叔叔还在兴头上嘛，为了让夜哥出来费老大劲了】
【朝挽夜：唉，给大家添麻烦了呀】
【雾慕月：是啊，回来可得好好补偿我唷】
朝挽夜被之后的黑猫开心的表情包给逗乐了。
他原本还在担心雾慕月知道他‘杀过人’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
就算坚信对方不会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他也会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
简单地聊了这么几句依然是熟悉的感觉。
这使得他沉重的心情好了不少。
【朝挽夜：好啊，你想要什么都满足你】
【雾慕月：真的吗？那我得好好想想】
朝挽夜这会儿点开备忘录。
雾慕月的生日就在三天后。
他没想到自己被拘留没多久就被放出来了。
爸爸在开车。
还放着年代久远的歌。
他嘴角的笑容根本压不住。
于是朝挽夜也禁不住露出笑容来。
他不想在雾慕月生日的时候人还被关在里边。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所幸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雾慕月：对了，我帮你肝日常了！】
【朝挽夜：真的假的】
朝挽夜愣是没想到自己都没有惦记起来的游戏被雾慕月好好管理着。
【雾慕月：哼哼，之前游戏送的周边在今天早上也到了，看看短信】
雾慕月说的游戏周边是拼图。
可以拼出一副好看的游戏立绘。
那是参加游戏活动然后有机会抽取到的。
也算是这个遭受非酋诅咒的账号头一次人品大爆发。
朝挽夜看了一眼短信。
果然是有的。
【朝挽夜：还真的有，没想到那么久才送到】
【雾慕月：刚好还是今天呢，好巧】
朝挽夜听雾慕月这么一说觉得确实很巧。
他心想今天莫不是他的幸运日？
从离开拘留的地方开始就不断遇到让人开心的事情。
关系最好的青梅竹马仍旧像以前那样亲近他。
许久未到的游戏周边挑今天抵达就像在祝贺。
于是朝挽夜情不自禁地打上一句话。
【朝挽夜：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啊】
【雾慕月：笨蛋，不会只有这一天的】
朝挽夜被雾慕月的这句祝福触动到。
他慢慢地垂下头。
额头慢慢地抵在椅背上。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窗户。
这时爸爸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
“阿夜，怎么了？”
“好开心。”
爸爸微微瞪大眼。
尔后放松下来露出欣慰的神情。
腾出的一只手将音乐切换。
朝挽夜很快听到一首熟悉的歌。
那是他喜欢的游戏BGM之一。
听在耳边轻快无比。
就这样。
车子一路驶往家的方向。
“大家都在等你。”
明明没有过多久。
却又好像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长到令人害怕就此离别。
朝挽夜有些感慨地应了声。
“嗯。”
人的勇气是一时的。
朝挽夜也会软弱地想到许多许多的事情。
一个人独自在夜里闭着眼没有睡觉。
陌生而孤冷的环境里。
他脑子里不受控的想法一遍又一遍重复拷打着他脆弱的内心。
担上了杀人的罪责之后会发生什么？
以后会一直呆在监狱里吗？
出来后大家还会像以前和他相处吗？
这些不安在得到大家的祝福后一点点消解掉。
带着这样的心情。
朝挽夜终于是回到家中。
站在门口迎接的只有妈妈。
穿着围裙的这个女人今天也同样可爱。
她凑过来不停地摸着朝挽夜的脸颊。
随后绕了一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在里面没被坏人欺负吧？”
“没有人欺负我啦。”
“真的吗？”
“真的。”
“那就好。”
妈妈像只可爱的小猫咪。
活泼极了。
她兴奋地介绍起今晚的晚餐。
“大家开心地聚一块果然是要吃火锅，妈妈准备了好多阿夜爱吃的唷。”
她如数家珍地列出各种好吃的。
“今晚要吃多点唷。”
“好啊。”
朝挽夜穿上拖鞋跟在如此活泼的妈妈身后。
“噢对啦，辞夕出去买饮料了。”
朝挽夜听到妈妈这么一说才解除了疑惑。
家里只有朝辞夕不知道他回家这件事。
但是进来后却发现朝辞夕的房间门是打开的。
里面暗暗的没见着人。
“辞夕帮你拿了快递，放学回到家后就一直在玩拼图呢。”
妈妈双手搭在朝挽夜的肩膀上轻轻推向朝辞夕的房间。
“要不要去看看？”
“哦。”
朝挽夜点点头。
他是头一次没有经过朝辞夕的同意直接进入房间。
以往姐姐无论是在家还是不在家都会将门关上。
只是再次走进这里会有种别样的感觉。
毕竟这里死过人啊。
朝挽夜一想到这点就不禁担忧起朝辞夕会不会住起来感到心理很难受。
他打开灯。
一副尚未完成的拼图正放在桌面上。
旁边的袋子里还装着不少拼图碎块。
朝挽夜心思一动便一点点寻找拼图碎块放在对应的位置上。
这个拼图有好多块。
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
但是朝辞夕已经拼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想要放好并不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就算这样还是废了不少时间。
等到朝挽夜准备将最后一块放上去之后耳边传来脚步顿住的声音。
这在安静的房间里很容易就注意到。
朝挽夜意识到是朝辞夕来。
很快转身站起来。
“姐……”
朝挽夜还没说完便被朝辞夕扑了个满怀。
猝不及防之下连右脚的拖鞋都没有穿稳掉了出去。
向后踉跄几步。
他看着紧紧抱住他的这位黑发女孩。
隐隐能感受到身子的颤抖。
哽咽的声音流入耳畔。
心中最后一丝忧虑彻底消散。
他伸出双手紧紧搂住对方。
低着头在女孩耳边柔声说。
“我回来了，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