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围着一群人，看到林素都让开路，原来骨瘦如柴是真的，往日的父亲已经不见，脸颊凹陷，颧骨突着，眼窝陷下，眉骨鼻梁像海边的悬崖，孤苦零丁，牙齿能够透着唇看到轮廓。真的像枯叶。以前的罪恶因为病魔而佝偻了，林素恨不起来。
哥哥在病房外，和母亲聊着财产的问题。
"为什么不早来检查呢？他自己不知道疼吗？也许，他早就用这些话来诓骗母亲了，赌博真真可怕。平日里从早开始喝酒，在外大手大脚花钱，街坊都喊他大林，在家偶有不顺心就破口大骂，碎碎念的咒骂也是常有的。"林素观察着房间里每个人的表情，陌生的亲戚表情凄哀，子女们，除了自己，哥哥，还有两个姐妹未来，哥哥在房外笑着，手舞足蹈呢，当年林素在别人家打工，那留在家里的哥哥可是拿着棍棒在追打父亲呐。
母亲掩面哭泣着，有什么好哭的呢？难道父亲真的赚到过钱吗？叔父家是发了财，生意越做越好，不是叔父家帮扶，他哪里生活的下去呢？叔父真是个好人，自己还完债，在他家打工，工资不高是假的。为哥哥铺路，哥哥没瞧上，让李熙捡了便宜，诶，我们一家人就像寄生虫，趴在人家的基业上吮血呢。
叔父还没来。真不知道该谈些什么。站在父亲的病床边，任谁看到病怏怏的人都不会开心吧。
沉默被人肆意曲解，"林素真是个孝顺的孩子。"有人小声在议论。
"就这样吧。也好。"林素伪装深沉，回想之前南梦柯的美貌，"如果她美貌不在，我还会喜欢吗？如果她是个滥交的人呢？她会不会接受同性呢？她会是介意已婚吗？"问题像起伏的潮水，涨潮，退潮，涨潮，退潮，忽而缓缓蠕动，忽而剧烈翻动，思绪无休无止，绝不会抵达尽头。
林龄来了，身后跟着大哥和母亲。大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围到林龄身旁嘘寒问暖，病床上躺着一个借口。
林龄应付好众人，带着林素，大哥和母亲走到门外，二妹，大姐在外边的椅子上刷着手机。
林龄和林素一众人商谈葬礼的事。
只有母亲在和林龄讲话。
三天后，父亲死了。
出院，入棺，吃席，烧纸，守夜，跨火盆，等殡仪馆的车，坐上车去殡仪馆，观摩遗体，绕圈，送花，哭嚎，送去火化，在休息室里等，拿到骨灰盒，去墓地，开盖，烧纸，撒钱，做法，磕头，放入骨灰盒，盖上顶，乘车回家。
林素印象不深，李熙也没什么感觉，要不是有林龄在，他还会来吗？
"现在可以去找南梦柯了吧。"林素在回去的巴士上思索着。
一晚上没睡，林素在车上睡着了。醒来已经在卧室。"李熙背的吗，那该有家长在吧。"林素伸个懒腰，听见房外母亲与李熙在聊天。
"呀，李熙你现在可真是事业有成啊。"母亲夸赞着。
"不是，不是。您千万别这么说，要是没有林素给我的支持，林龄叔父的赞助，哪来我的今天。谬赞，谬赞。"李熙推脱道。
'还真谦虚呐，真是个好男人。"母亲越看越欢喜。
林素腹诽着，"他现在肯定高兴坏了，心里指不定多嚣张呢。如果真像你所说是个好男人，那么，即便没有我，不也同样有很多其他好女孩儿在等着他吗。母亲看男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
毕竟是母亲，林素还是好好招待一番才让她走。
李熙在母亲走后，迫不及待地冲出门外，说是有事务处理。也是，葬礼前前后后几天，肯定憋坏了吧。
李熙忙着事业，也许吧。但林素感觉和他快到头了。她想嫁给这样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就没有谁肯嫁给他。
林素并不是憎恶李熙的成功。当她知道李熙事业有成，夜里也会高兴。
可像李熙这样虚伪，鹦鹉学舌的家伙，林素认为他是不可能有钱的，也不可能出名。但这一切只是表象。为什么？为什么？
林素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难过，羞愧，愤怒，讲不真切，只是想见南梦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