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是这片大漠里最不缺的东西。
骆骆驼兽摇曳着脖子上的驼铃,踩着满地的黄沙从沙丘上划过,即便是留下了一串深深地脚印,也很快就会随着风沙飘散。
一个不算庞大的披着绿色纱帐的轿子被四个力士抬着。在驮兽与旅人的簇拥中,缓慢地向着远处耸立着的岩墙走去。
“大贤者大人。”一名侍卫模样的青年来到轿子旁,对着走在轿子旁的一个老人躬身行礼道。
“嗯。”老者淡淡地回应了一声,然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前面就是阿如村了,看这风沙的情况,我们今天晚上就只能先在那里休息了。”
老者没有立刻回应青年的话,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边的晚霞已经开始露出它薄薄的红纱,确定按照现在的速度今天确实没办法走出沙漠后不得不说:
“去安排好,不要出了差错,要知道那位现在可是我们的草神大人。”
“是!”青年再次行礼,随后快步朝着队伍前方跑去。
又走了不多时,旅团便进入了一个破败的小村子中。
村子里的村民静静地待在屋子里没有出来,只有几个孩童好奇地趴在窗口,向外张望着旅团的行动。
一位白发老者向着旅团的方向迎了过来。
他卑微地来到大贤者身前,恭敬地弯腰行礼道:
“大贤者大人,老朽是这阿如村的现任村长。今日不知大人会突然造访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无妨。”大贤者虽然嘴上说着,但是他并没有看老者一眼,只是低头修理了一下自己的指甲,然后随意地问道。
“房间都安排好了吗?这沙漠的风沙着实也太大了,草神大人需要休息。”
“全都收拾好了。”老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领着众人向着安排好的房子走去。
众人来到了一间看起来有些寒酸,但还算整洁坚固的砖瓦房前。
老者恭敬地对大贤者介绍到:“这是老朽的房子,也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子了,还请各位大人不要嫌弃。”
大贤者看着那房子的穷酸劲,不由地皱了皱眉,但的确如老人所说,这已经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子了。
“啧,还不如那些妙论派学徒修建的狗窝。”大贤者自然是知道这点的,所以即便是再嫌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没有再理会老人,反而转身对着绿纱轿子躬身说道:
“草神大人,由于风沙过于猛烈,今天便只能再此下榻了,还请大人移步屋内。”
“好。”轿子里传出一道软萌的童声,一只白嫩的小手轻轻撩开纱帐,随后一个头戴白纱的娇小身影便从帐子里钻了出来。
白色的头纱遮挡住了女孩的容貌,旁人看不清女孩的长相。
而女孩也只能勉强看清前行的道路,即便她对周围的事物充满了好奇,也无法驻足观察,在几位贤者的裹挟下快速进入了屋子里。
女孩被带入了主屋内,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如同一座雕像一般。
几位贤者将屋子的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才逐个退了出去。
最后一个离开的是大贤者,他走到房间门口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草神大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请吩咐我等。”
大贤者转过身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女孩那副呆愣的模样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嘱咐了几句后便也出去了。
“好的,辛苦你们了”女孩软软地回应道。
她就一直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还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一般。
良久之后,女孩才有了动作。
她用她那白白胖胖的小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头纱,白色的头发散落下来,发尾带着些许绿意,看上去甚是柔顺,让人有一种想要揉上一揉的冲动。
女孩感觉自己还是懵懵懂懂地,三天前她被这群人从沉睡中唤醒,看着他们匍匐在自己的脚边呼喊自己为草神大人。
说实话她自己还并没有做好当一位神明的心里准备,这三天来她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
“我到底是谁?”
如果只是名字的话女孩知道,自己叫纳西妲,同时也叫布耶尔。
但是这世界上叫纳西妲的人有千千万,名字也只不过是一个记号而已,自己可以是纳西妲,别人也可以是纳西妲。
但是草神却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
他们都叫我草神,那么我真的就是草神了吗?
而神明,又该是什么样的呢?
纳西妲感觉这个问题在自己的记忆里已经有一个人给了自己答案,但是模糊的记忆使她根本想不起来。
神明的职责,即是神明存在的意义,那么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没有人能为她解答,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窗外的月亮慢慢升起,听着大漠里的风不断地呼啸。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一道疯狂而又凄厉的女人的呼喊,打破了夜空的沉寂,也吵醒了熟睡的人们。
纳西妲睁开眼睛,四叶草状的眼眸在黑暗的房间内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她的周身散发出星星点点的绿色微光,为她照明了前行的道路。
推开门走了出去,几位贤者正站在房门口,向外面的道路上看着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纳西妲开口问道。
贤者门听见她的声音都愣了一下,随后很快便让出一条道路来。
纳西妲穿过贤者门让开的道路,来到了大贤者的身旁,这时她也看清楚了道路上的景象。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怀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孩,正一边奔走着,一边高升呼喊,然而即便如此她怀中的婴孩却依旧睡得沉稳,仿佛与世界隔绝了一般,没有一丁点动静。
女人嘴里一直呼喊着:“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她疯疯癫癫地环顾着四周,当她看见纳西妲时,眼神中的癫狂好似减少了几分,那眼神中有着乞求,可怜以及微弱的希望。
女人朝着纳西妲跌跌撞撞地跑去,狂热而又嘶哑的嗓子呢喃着,即便是神明,也不由地退后了一步。
“拦住她!”大贤者皱了皱眉,他一挥手命令道。
几名侍卫从一旁冲了出去,一把就将羸弱的女人按倒在了地上。
女人挣扎着,她用尽自己的力气挣脱了侍卫的束缚,将怀里的婴孩向着纳西妲扔了出去。
大贤者从身旁的护卫手上夺过一柄长杖向着婴孩挥去,想要将这个碍事的家伙拍开。
但是长杖在距离婴孩还有一拳远的地方停住了,淡绿色的荧光缠绕着婴孩,使他能够悬浮在空中。
“草神大人!”大贤者惊呀地看向纳西妲,他不明白草神大人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在他眼里,这些家伙只不过是社会里的病疮罢了,与其治疗他们,还不如直接割除来得快速省事。
“他,还只是个孩子。”纳西妲控制者婴孩漂浮到自己面前,她温柔地抱住婴孩,即便是经历了刚才那番动荡,这孩子却依旧睡得很安详。
女人看着纳西妲的动作,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停止了挣扎,她低着头继续喃喃道:
“我看见面了!我看见了,世界树。世界,遗忘了我。”
她的话语犹如闪电一般冲击着纳西妲的脑海,使她的思绪顷刻间清明了一瞬,但却又很快又混沌下来,她想要问询女人。但却发现女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而就在此时,原本还在酣睡的婴孩却突然哭喊起来,稚嫩的童声响彻了整个村落,像是在为自己的母亲哀悼一般,久久不肯消退。
“让你受惊了!草神大人。”见女人没有了呼吸,大贤者皱了皱眉,“最近出现了许多这种疯学者,还好这次没有造成什么大问题。”
“疯学者?”纳西妲第一次听说这些,她疑惑地看向大贤者,礼貌地问道。
“是的,自从大慈树王大人陨落之后,就开始出现这种疯学者,具体情况我们还不是很清楚,不过想来是因为大慈树王陨落的缘故吧。”大贤者回想了一下解释道。
纳西妲皱了皱眉,她也完全想不到一点眉目,不知道这是否只是一种偶然现象。
“不过我们的草神已经回归了,想必以后这种现象也会被根治吧。”
大贤者并没有多在意这些,他随意地看了一眼被带走的女人,又看向纳西妲怀里正哭闹着的婴孩问道,“草神大人,这个婴孩我们又应该怎么处理呢?”
纳西妲想不明白疯学者的事,索性暂时也不想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婴孩,一抹微笑从她的嘴角浮现出来。
“我想收养这个孩子。”她举起那个还在哭闹的婴孩,将他照耀在星光之下,“以后你就是我的养子了,你的名字就叫迪昂·布耶尔吧。”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话,原本哭泣的孩童此时也止住了眼泪,像是在回应她一般痴痴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