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焚灼着灵魂,哀嚎声断绝黑夜。
十字架上,“罪人”的双手双脚被漆黑的刀刃所钉死,乌黑的血液自伤口处流出,有如淤泥般腥臭。
无止尽的烈火如同寄生虫般咀嚼着她的血肉,那股痛楚绝非“人”所能忍受。
但...“罪人”只是狂笑。
纵使牙齿全都被铁锤敲碎,纵使双唇被铁丝缝起。她仍旧只是在狂笑着。
那股狂妄的笑声到底是从哪里发出的?
是灵魂,是那罪至深渊,无可救赎的灵魂对无能的人们所发出的嘲笑。
“罪人”的双目早已被剜去,留在名为眼眶的地方的是乌黑的空洞。
但...她仍旧用那对空洞,注视着围在火焰旁的人们。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人们如此的喧哗着,祈求着,诅咒着。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无知的人们围绕在那审判的业火旁,对着十字架上的“罪人”散发着平生最为可怖的恶意。
“罪人”的双耳早已离开了身体,但灵魂却将那些肮脏的咒骂尽数吸收。
是啊...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杀了我啊!
就连罪人自己...也在渴望着真正的死亡。
自己是谁?
自己为何而活?
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罪人早已遗忘了一切,唯一知晓的只有一点。
——自己的罪,是绝对无法被宽恕被饶恕被洗脱的。
因此她渴望着死亡。
比任何人都要渴望,比任何人都要期待。
“肮脏又愚蠢的下贱蠢猪啊!”
铁链摩擦着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纵使罪人早已失去了听觉,但灵魂依旧在颤抖。
为自己终将解脱而兴奋的颤抖。
“吾乃【业火的审判姬】是也!”
“汝之罪早已非言语所能绘也!”
“吾将于此地,于此刻,将汝驱逐于此间!”
铁链缠上脖颈,罪人嘴角上扬。
铁链收缩时的哗啦声响与罪人的嗷嚎交相呼应,宛若世界上最完美的交响乐。
罪人的体内早已没有任何一处存在着生存所需的氧气,甚至被他人誉为“生命之源”的血液在她的体内也早已全然不复存在。
她的存在不需要任何物质来支撑。
所以...如果只是单纯的用铁链锁死咽喉的话...“罪人”是无法被灭绝的。
持着铁链的白发少女同样狂笑了起来。
狰狞的嘴角上扬着,周身的可怖伤口也在一瞬爆裂开来。如同喷泉般奔涌而出的猩红血液将银白色的铁链染作鲜红。
再一次的,少女拉紧锁链。
染满少女之血的铁链在火中宛若魔物,竟衍生出漆黑而又纯白的无色空洞。
“愚蠢无知的【罪人】啊!”
空洞之中浮现的,是形似十字架的纯白巨剑。伸出手取出巨剑,少女的肌肤同样被这业火烧的不成模样。但她仍旧只是轻蔑的笑着,仍旧只是紧盯着眼前被束缚着的罪人。
“在地狱去忏悔吧!”
巨剑刺入心脏。罪人嘴角上扬。
乌黑鲜血于一瞬泵出,下一瞬却又全然消散不见。
灵魂破灭,业火消散。
一切重归平静,而白发少女却仍旧狰狞的笑着。
笑声回响在昏暗的天地之间,盘旋在罪人残骸之上的乌鸦也一同低鸣。
她将巨剑扔回空洞,将锁链缠绕在手腕。
天色仍旧昏暗,人们也仍旧在狂欢。
无人不在为眼前这审判姬除灭恶魔而手舞足蹈。
无人不在歌颂眼前这审判姬的丰功伟绩。
无人不在妄想眼前审判姬能将这世上的所有恶魔审判殆尽。
而少女只是背着浊色,悄然离去。
她是最下贱的恶犬,猛嗅着腥臭的恶魔气息。
无论是死或生,都绝对会将此间所有恶魔...
——驱逐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