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周飨正和宋盈玉聊得欢快,外面突然一片风吹树叶声,扰得整片树林“哗啦啦”地响了起来。可这正午日高照,如何来得平地起秋风?宋盈玉心叫不好,扔下周飨就往门外跑:“周姑娘,实在对不住,我去去就回!”
周飨正想点头,忽然觉得身后森冷,回头望去只有秦广王的雕像森然而立,谈不上阴森可怖,却总归有些不适。周飨于此对那秦广王留了个心眼。说到底,这神仙之间的纷纷扰扰她还是不参与为好,至于生死祸福,她并不在乎。上个身体就这样报废了终究有些难过,然而还有更重要的需要她调查。甭管是爱好或者正义,只有事态清明了,她才肯心甘情愿地死去。
不过思来想去也有一件怪事。她盯着秦广王的雕像,说不清二者谁更恐怖一些。为何那秦广王如此轻易就把自己放走?为何自己非得是那劳什子泰山府君不可?这一切太过诡异,搞得她有些举棋不定。
但周飨凭借自己二十几年阳寿积攒来的经验,遇到复杂难解的局时不要急着破局,身处局中自然慢慢能摸索出门道来,实现双赢。
于是她按兵不动,等待宋盈玉回来再作计划。
“吱呀——”
周飨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过去,带着哭腔不由分说地往来人身上贴:“宋姐姐——这里好黑……”
“你是何人?!”来人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毫不顾惜她的女子身份,狠狠地拧过去,迫使她不得不以一种极其艰难的姿势支撑住自己,“放肆!”
周飨呆愣半晌,目光搜寻宋盈玉的身影,发现她正在攥住自己手腕的女子身后。周飨撇撇嘴拖着哭腔看向宋盈玉:“宋姐姐救我……”
“师父,这……”宋盈玉终究是软心肠,看着何仙姑面露难色,“她并非什么奸佞之人,她是昨夜逃离父母家的一位可怜的被逼婚的姑娘……”
“……”听到这句,何仙姑似乎有所触动,慢慢松开手,“为什么要到白马庙寄宿?”
“道长见谅!”周飨嘤嘤哭泣,“小女也是迫不得已才……完全无路可去……”
“你……”何仙姑有些心软,扶她起来后给她拍去身上灰尘,“你家在何处?你姓甚名谁?”
“小女……小女扬州本地人,姓周,叫周宴……”周飨攥紧了衣角,“小女……如道长不弃,小女可否与道长同行……小女实在是,无路可走。”
“妹妹,怎么会呢,你的心上人呢?”宋盈玉忙安慰道,“他来接你吗?”
“他……”周飨更是满脸绝望,眼中莹莹泪光,“我不知道……他昨日方被父亲打断了腿,在外面风吹日晒雨淋的……我不知道他能不能……”
“这……”宋盈玉有些犹豫地看向何仙姑。何仙姑叹了一口气:“带她走吧。我是接不了弟子了,我问问你吕师爷。”
“多谢师父!”宋盈玉激动地抱住周飨,“妹妹,从此你不必受苦了!”
云霞洞自然不是寻常人可去的。周飨跟着宋盈玉和何仙姑腾云驾雾时眼中全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何仙姑见状轻笑几声:“这只是我们修炼的一小部分。”
“好厉害!”周飨毫不犹豫地夸奖,“我从来没见过……太神奇了!您真的是仙人!”
“哈哈,如果吕师爷愿意收你为徒,你也可以。”宋盈玉笑。周飨闻言满眼放光,“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何仙姑肯定了宋盈玉的说法,一双美目盯着他若有所思,“你的根骨很好,适合修炼。”
周飨被这样的眼神盯得一个激灵,赶忙讪笑着说“不至于吧”,换来何仙姑的沉默和宋盈玉的轻笑:“至于哦。”
周飨抿唇轻笑:“宋姐姐真是谬赞了。”然后东一句西一句地开始同二人扯家常,但大多只有宋盈玉回复一两句,何仙姑只是不语。周飨愈发觉得自己是上了贼船,却只能暗自怨恨自己的不谨慎。
真是大意了,这何仙姑和宋盈玉,分明是另有所图。
云霞洞层层围绕着云雾,周飨甫一踏上便发出了惊讶的赞叹声。何仙姑得意地轻笑一声在前面引路,行至中途突然停了下来。周飨正想问发生了什么,却只看见何仙姑突然俯身下跪:“参见东华少阳帝君。”
“参见东华少阳帝君!”宋盈玉拉着周飨一起跪下,言语之间略有不可思议。周飨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想抬头看看那位东华少阳帝君究竟如何模样,却被宋盈玉一把按了下去低声呵斥:“东华少阳帝君的面容不是尔等俗人可见!”
切。周飨心中不屑。皇帝她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这是劳什子帝君?在她看来这一切无非就是自己的一场格外真实的梦。所谓神仙,都是她看多了神怪志异书籍臆想出来的!
但她在这么想的同时也心生疑惑,如果真说无神论,那么秦广王怎么回事?她又如何变成女儿身?为何这一切如此真实,甚至连云都拥有它该有的触感?
思绪繁多搞得她心烦意乱。正低头乱想之际却突然听见有人在喊“周宴”。她最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良久才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心下懊恼这下可露了马脚。
但没人在乎她反应的迟钝,何仙姑更是满脸震惊地看着她,宋盈玉也同样以一副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周宴纳闷这是发生了什么,却听见那东华少阳帝君的声音如五雷轰顶,直直震到她耳边:“你是何人?吾看不清。”
“我……”周宴喃喃,突然反应过来,“小女周宴,见过东华少阳帝君大人!”
“不是要你这个名字。”东华少阳帝君看起来年轻得很,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然而他的声音却是意想不到的苍老。何仙姑后退半步为他让出道来,于是这位帝君便与周宴面对面。突然,东华少阳帝君蹲下身一把捏住周宴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头同他对视,二人皆是心下一惊。
“……何仙姑。”东华少阳帝君看向何仙姑,指了指周宴,“让她跟我走。”
周宴瞪大了双眼,欲哭无泪地看向宋盈玉,对方却略带不甘地扭过头。
这下她真的有点崩溃了:她想跟着宋盈玉啊!
ps:由于民间对东华帝君的描述太多,因此本文采用东华帝君就是王玄甫的设定。王玄甫又称王少阳、华阳真人、紫府少阳君、东华紫府少阳帝君等,生日为二月初六(一说六月十五日降世,十月十六日升仙)。道教内丹派有“文始最高,少阳最大”之说:文始派出自文始真人尹喜,代表人物有陈抟、张三丰等;少阳派出自王玄甫,代表人物有钟离权、吕洞宾、南五祖、北七真等。王重阳建立全真道时,尊东华帝君为始祖。其后又有南北五祖之说,南五祖(张紫阳、石泰、薛式、陈楠、白玉蟾)是王重阳之前的内丹派大师;北五祖(王玄甫、钟离权、吕洞宾、刘海蟾、王重阳)中,王玄甫半神半人,钟离权等人也比南五祖尊贵,这样无形中就提升了王重阳的身份。
顺便东华帝君也是一个容易招桃花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