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上次周飨还了宋桃剩下七魄,宋桃直至天亮后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发现周飨是如何寻回这七魄的!他走出项链,和早已经起床换好衣服的周飨打了个招呼便直奔主题:“我一直没想通,你是怎么拿到我剩下那七魄的?”
“在书里夹着。”周飨道,“你还记得酆都大帝给我那一堆公文吗?我看了很久,发现那书有几点不对劲,尤其是最后部分封印了很多灵魂,都是以锻造为目的封到书里的。我试着唤了几个,只有到记录衡量生死标准的时候才有反应,抽出来一看果然是你剩下的七魄。”
“衡量生死标准……?你没看错?”宋桃震惊,“这可是万万碰不得的,就是你也不能私自更改!”
“衡量,不是更改。”周飨皱眉,看着他明显有了几分敌意,“你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宋桃摇头,看着她的眼神明显带着不信任,“你真没看错?”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被塞这块儿了。”周飨的音量忍不住抬高,“你到底在瞒着什么?你若不说,当心我剥夺你的神职!”
“天皇他老子都没资格,你算什么东西?!”宋桃的脾气也上来了,“有什么好你瞒我瞒的?我要知道我早给你说了,早日找回我的躯体对我也有好处!”
周飨闻言,反而瞬间冷静了下来。她抬头看着他,深吸一口气:“行,我们都别吵,先找宋盈月。”
“二位这是怎么,大早上动气?”说曹操曹操到,宋盈月此时端着点心和茶笑盈盈地经过二人身边:“有事进主厅说说?”
周飨和宋桃对视一眼,对方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看她。周飨感觉头疼,点了点头,白了宋桃一眼,跟上了宋盈月。
“你家这情况算是结了。”周飨道,“之后这舆论我也不清楚该如何控制,但我打算带你去扬州官那边重审,大不了塞他些金子,还你一个清白。”
“周老爷真是周到。”宋盈月笑着点点头,“周老爷为何一定要还小女一个清白呢?您前身死得可怜,这次又是女儿身,还不够您折腾的吗?”
周飨神色一凛。如此看来对方想必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再装下去也就对宋桃有用了……但昨晚那一厢对话,她早已坦白自己不是周宴。
宋盈月又是如何知道的?周飨皱眉,看着她面色逐渐冷了下去:“你若不想,那就继续背着一个自杀后害死全家的骂名吧。”
“骂名美名,又如何。”宋盈月摇了摇头,“也就你们这些一心想做官的会考虑这个。我们平民老百姓的,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吃饱穿暖,至于名声,无所谓的。”
周飨只想骂烂泥扶不上墙。她都忙到了这一步,只要宋盈月到扬州官那里一站,就可以说明她的清白……但她真的清白吗?周飨一个激灵。她害死了很多生者,也杀了很多来人间只为解决问题的鬼。虽说都是紫水晶害的,但她自己,又主观地想做多少呢?
周飨这才认识到自己简直做了无用功。赔了一条命,这次又被人当枪使。她已经能感觉上面有如何样的权力在压着她,她不过是其中一枚小小的棋子。
父亲说过,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她曾以此为准则,如今却发现过于纯净的莲,反而是被利用的那个。
周飨冷笑一声。宋桃和宋盈月的目光时而悲悯时而冷漠。她依然想硬撑着自己的气场,突然由内而外的,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随你。”周飨道。她放弃再与宋盈月交流,走出主厅的门打算整理下自己纷乱的思路,突然发现天空中有什么东西像剑一般疾速飞过。等她再次眨眼时,那东西却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是一头鹰!周飨刚反应过来,随后便被狠狠扑倒在地。她运转内力试图将这鹰轰走,却被一爪抠在肩上,生生勒进骨头里!
剧烈的疼痛让她松懈了内力的运转。她感觉自己腾空而起,突然的缺氧和血液的流失让她很快晕了过去。
“乖徒儿。”
周飨刚醒,便感觉肩部一阵剧痛。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她彻底松了力道,躺在床上冷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又抓我回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想必你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王少阳合上茶盖道。周飨不方便起身——她的肩膀被冻住,冰块被锁在床上,她根本动弹不得,只好斜着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好徒儿,虽然也就不过几天,但你的脾性我也算摸清楚了。”王少阳叹气,“你们泰山府君,果然都是这种一味蛮干、满脑子仁义的人。”
“你想说什么。”周飨死死盯着他,“放开我。”
“你需要疗伤……真不好意思,让桃子把你给误伤了。”王少阳满怀歉意地笑了笑,手抚摸上周飨肩上的冰块,突然增大的压力让她慢慢愈合的伤口生生裂开。周飨尖叫一声,巨大的痛楚让她的眼眶里很快蓄满了眼泪:“你到底要干什么!”
王少阳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怜悯。周飨不甘示弱地瞪着他。面对这样的眼神,王少阳突然笑了:“你恢复神职后足以与我平起平坐了,倒也不失一件美事。”
周飨冷冷地看着他,等着他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话来。
“别这么瞪我。”王少阳道,“非常感谢你把宋桃的魂魄补全……现在他应该接到了通知,来我这里取自己的身体了。”
“我这么抓你回来也是不得已,是崔子钰的旨意。你若还留在那里,只怕有心人会连带着你一起锻造入紫水晶里。”王少阳看着她,表情严肃起来,“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紫水晶的来历,就不要再去管了。这是崔子钰的命令,也是我的命令。”
“为什么?”周飨瞪着他,“就让它继续害人?!因为这东西,郭家庄都成了一篇废墟!你们做神仙的,难道不懂得体谅人间疾苦?”
“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王少阳叹气,头转向门口,“既然来了,你给她解释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