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回周飨发现杨戬被捆缚殴打至此,她皱眉看着对方身上一道道的疤痕,想要询问却无从开口,这才意识到自己内力不到家,远做不到元神化体。此时她才意识到宋桃的力量的确数一数二,而宋盈月的能力显然不在他之下,自己之所以能胜她全是巧合。
然而她所不知的,这化神和元神出体本就是两种类别,她要修炼到天尊的地步才有机会元神出体。此处不提。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心下猜测约莫是有人来了,于是离开杨戬躲到草丛中去准备一探究竟。她刚蹲下身,那人便走到了杨戬面前。
“你私自放走异端,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人一声严厉的大喝,周飨都忍不住震了震,那杨戬却面色如常,抬头看向来人的表情不卑不亢:“徒儿不敌异端,给您丢脸了。”
“你怎可能不敌?!”那人虽然长了一幅慈眉善目的老者模样,发起脾气来却也如雷霆万钧,“徒儿,你可想好放走异端该被如何处置!”
“非是徒儿有意为之。”杨戬低着头,缓缓闭上眼,“徒儿着实有心无力。”
“吾法阵无人可破!”老者冷冷地看着他,目光突然转向四周。周飨神色一凛,慌忙缩得更紧些,以防那人看到。
他的法阵……周飨沉思,他就是玉鼎真人?!
真是一个不中用的师父。周飨冷笑。她向来认为做师父的就该身先士卒有所表态,而非如此这般只会责骂徒弟。然而那杨戬似乎并无这种意识,垂着头乖顺得很。周飨摇摇头,看那玉鼎真人走后便从草丛中出来,带起一阵微风。她俯身回了自己的身体,睁眼时看见坐在身边的句芒早已睡得香甜。
周飨摇头。这人到底是没有把箕伯的话往心里去。她叹了一口气,起身俯视面前成片的树林和东方发白的天幕,浑身上下却丝毫不见疲惫,反而感觉神清气爽。箕伯为她梳理了经脉,这让她打坐一晚后感觉浑身的灵气都提升了许多,对环境的敏感度更是直线上升。她享受着同为风元素句芒所带来的充沛的灵气,看向头顶的玉泉山皱眉。这玉鼎真人着实难办,为了抓她甚至严惩他亲爱的徒儿……她不清楚正常的师徒关系应该如何,但绝对不应该如此模样。
“怎么样?”句芒也醒了,背后一双羽翼大开,伸懒腰似的煽动两下。周飨点点头,转身看向他时,箕伯正缓缓从远处走来,微笑着朝她点点头:“醒了。”
周飨行了一礼:“向师父问安。”箕伯点点头:“我的时间不多了,就在今日午时。为师现在便将毕生内力传你,余下的招数,自有句芒教授与你。”
周飨点头,盘腿席地而坐。箕伯也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腕,灵气源源不断地传授给了她。周飨紧闭双目,脑海中闪现过无数拳法。箕伯点点头:“这是一套‘迎风拳’,为师教授与你,需要勤加练习。”
她张张嘴想说在神识中所修行的不算,但她没想到自己甫一闭上眼,就像真的在打拳一般颅内将各章法过了一遍。毕竟是神识之海,无论如何对肉体都不会有丝毫伤害。于是她鼓起全身力气操练起来,与箕伯你来我往,脚下生风。
不知练了几个时辰,在她操着风化的刀刃一把砍向箕伯的风化作的刀后,箕伯的刀刃被她彻底斩断!周飨慌忙停了手,箕伯气喘吁吁地平复下自己的身体,缓缓微笑起来:“恭喜你,已经获得了我毕生的修为!”
周飨一惊,睁开了眼,而此时已经日上三竿。箕伯这次终于支撑不住,睁开眼便四肢瘫软地倒在地上。周飨慌忙搀扶,对方却挥了挥手:“没什么,正常的生老病死罢了。”
箕伯将自己一身修为尽数传给了周飨,自然要被剥夺神仙身份变为凡人。句芒这次变回了纯粹的鸟身,低着头把箕伯衔起来扔到自己背上,一双眼睛略带悲伤地看了一眼周飨,便回了自己的巢穴。
周飨站在悬崖边愣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自己要验证一下这迎风拳的威力如何。她在神识之海中已经学会了整套,因而即使是肉体施展开来也轻松自如。她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出拳,风声随之而起,低处的树叶“哗啦哗啦”地响了起来,整座山谷的风都尽在她的手中,悲鸣着向前!
成功了!她此时心中不是喜悦,而是跳下山崖。风携带着她像自由的落叶一般缓慢落地,她跑到箕伯与句芒所住的山洞,跪在门口大声道:“弟子周飨,受恩于师父箕伯,永世不忘!”
太阳更是转移到了中央。午时将至。周飨放慢脚步走进山洞,果不其然看见化作人形的句芒满脸悲伤地看着半躺在床上的箕伯。箕伯尚还有一丝气力,抬眼看向周飨,勉强微笑起来:“不必言谢。在我转生前,拜托你照顾句芒了。”
“此乃弟子本分。”周飨向箕伯致礼,“师父来生想做什么?弟子在地府担任小官,可保师父您投胎个好人家……”
“无妨。”箕伯艰难道,“能活着便好。”
周飨点头。句芒却突然攥住箕伯的手:“师父!你别忘了,这是天谴!”
“……无妨。”箕伯笑着看向句芒,“吾修行千载……本该有如此决心……”
周飨有些不明所以,随后便在崔子钰留下的记忆中找到了原因——这些修行千年的大神,每逢千年便需投胎渡劫,而投什么胎自然是地府所管教。若是有些打点,这劫度得便不会过于艰难;若无打点……便是早夭、少多苦难之类的了。
周飨叹气,掐算至午时,走到箕伯的床边打算代替黑白无常为他引路一程。句芒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慌忙阻止:“你要对师父干什么?!”
“我是地府的人。”周飨叹气,“为报师恩……请允许我为师父引路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