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让木祈言使不上力气。
他知道自己的左前臂的骨头已经断开,就算说是被踩碎也不为过。
可是他的手,仍然顽强的攀在栏杆的大理石基座上......
不对,是因为和木祈言手臂绑在一起的棍子
——刚才拔不出来的固形夹棍现在卡在了两个栏杆基座之间,所以才没有让他掉下去。
此时的木祈言就像是一根别针一样挂在灯塔塔顶的边缘。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是的,束手无策。
没有办法爬上去,如果掉下去的话就会死。
低头,从约莫九丈高的灯塔塔顶边缘向下看,眩晕感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銮把点还在不断地摧残着木祈言的左手,他似乎只是在愤怒的驱使之下,本能地想要虐施暴行。
非要说与其这样,木祈言倒希望他能给自己个痛快......
——不,不对,要活下去,决不能就在这里放弃!
强烈求生欲望促使之下,木祈言再次向下看去,盘算着能不能在掉落的过程中用剩下来的右手在塔身上抓住些什么东西......
但是,不幸,再一次降临。
还未等他想好求生的对策,绷带就在这时忽然松开了。
那软趴趴的像是无脊椎动物一样的左臂不争气地从绷带捆中松出,与被栏杆基座两端卡着的棍子分离。
就这样,再一次失去着力点。
木祈言真的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时候我才发现,距离太远,自己的右手根本够不着灯塔塔身。
似乎最后还是要死去,之前一切求生的努力都是徒劳。
木祈言闭上了眼。
(临死前会看到母亲来迎接我吗?她如果这么快就看到我也回到了她的身边,她会不会伤心呢?)
最后的最后,木祈言听到了一句话——
“运气不错,这回倒是正巧赶上了。”
*
*
洛昕从眠龙澳的西边向着东边折返。
使出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为的是追上原琉曦和木祈言的行程。
或者说是,「赶到」。
嬴怜会和禁视闻言合作,固然出乎了洛昕的意外。
可是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是嬴怜帮助禁视闻言的人找木祈言。
老鼠会被一块奶酪的味道诱去踩老鼠夹,然而嬴怜并不是老鼠。
从嬴怜亮出手里的钟表链那一刻起,洛昕就明白自己准备好用以应对老鼠鼻子的计策全部打乱了。
她原本的想法是,自己带着那天晚上捡到木祈言时他身上所穿的那件衣服,用以将老鼠们引过来。
这样,原琉曦便可以顺利地带着木祈言走另一条私渡路线出境,搭上前往瀛和的船。
为此,洛昕还特意又来回花了大半天时间,托船夫返回捡到木祈言的「衔珠」大桥底下,留下带有木祈言血迹衣服的一部分残布作为线索,好让禁视闻言里面那些习得「归物寻人」意法之人更方便找上来。
这样做,她也能顺便从咬勾的老鼠嘴里直接问出他们袭击接驳马车的理由,以及禁视闻言想要干些什么,以防众宗门的注意力都放在宗盟大会上的这段时间里,禁视闻言闹出大乱子。
过程尽管与设想的有不少出入,但是洛昕这一边的结果没差,她还是如愿的在情报本的未知项里添补上了缺失的拼图。
——完成目标......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是托了嬴怜的福。
同时还有一些可以称之为「额外收获」的事情。
除此之外,重新理清现状,浮出水面的答案慢慢地一个个补完前面的空缺之后,随着线索的延伸,难免会产生新的疑问——
「禁视闻言的繁荣之主——那个老鼠王想要『万花筒』做什么?『万花筒』什么的,这些东西真的存在吗?嬴怜为什么又会掺和进禁视闻言的戏里?」
「......」
然而,不管是「万花筒」也好、嬴怜的目的也罢,现在都不是想这些长远问题的时候,眼前还有着更为迫在眉睫的事情——
另一边,原琉曦和木祈言的那一条路线。
带着禁视闻言的黑衣众来找洛昕的,是循衣服线索而来的嬴怜。
那么由怀表链为线索,「归物」寻向怀表主人木祈言所在的家伙,可想而知那才是真正想要杀掉木祈言的人。
这是失误,一个由意外的细节而带来的重大失误。
正常人都很容易忽略,但却又确实存在的常识——西洋怀表,会有一条与之配对的表链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没有想到那只怀表缺失的链子有可能被遗留在那。
怀表,正是由洛昕亲手将怀表还给了木祈言。
(......哎,所以说额外给自己加戏是个坏毛病,以后要多多注意才行了。)
洛昕将希望于寄托在自己的「运气」上。
唯一能让她欣慰的是,好在自己别的不行,只有运气不错。
没错,强运之主只有运气相当不错。
先前为了让车夫能够平安逃离而提前施展了独属于她的意法——「鸿运」。
可以让行舟时顺水、步路时乘风的「鸿运」,可以极大的提高自己与周围人们的「运势」。
事实也的确证明,「运气」确实是洛昕的同伴。
危急时刻,她正好赶上,没有提早,也没有来迟。
——冲到了瞭望灯塔底下的洛昕,正巧接住了从九丈高的灯塔塔顶平台跌落的木祈言。
“运气不错,这回倒是正巧赶上了。”
托着白发少年的背后与腿弯,在巨大的冲击力全部压倒洛昕身上的瞬间,意能流转,属于强运之主的意法光华乍现:
「命中自有定数,万中仅取其壹」
如果要平安着陆的话,那最好是灯塔外沙滩上的沙子足够厚,可以起到缓冲的作用。
而且坠落伤很大程度上还与人坠落的姿势有关。
所以......
“来吧!选一个黄金动作!!!”
接住一个从九层楼高的灯塔上掉下来的少年,然后跌倒在沙地上,没有受伤——对别人说出这样的真实经历,那么会收到的评价除了「牛掰」以外,就只剩下「运气真是够好」。
会被归纳到运气层面上,是因为没有人能够肯定的说要是换做自己去接一个从十层楼高的地方掉下来的少年会发生什么。
决定概率的事件,就发生在接住的这一瞬间。
运气,就是在这一瞬间发挥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