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会说是「请」我过来的......)
——然后木祈言便知道了。
红礼裙的女士来到木祈言的面前,把少年那被熊孩子抢走的怀表,重新交还到他的手里。
先前熊孩子却不见了踪影。
“那个...这是......”
一时间,木祈言竟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说谢谢。
正当纠结不清楚状况的时候——
“你,就是洛昕的门徒?”
“嗯...是。”
听到对方终于谈及自己能接的上话的事情,木祈言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木、木祈言。”
“呵呵,原来如此...木祈言。”
轻声地念叨着少年的名字,红色礼裙女士背转过身。
“木祈言,你是幸运的。”
“幸运的...么......”
白发的少年低下头。
受到「幸运」眷顾什么的,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相反,也许命运当中更多的是苦难,因为弱小而招致的苦难。
所以木祈言并不认为自己此前有什么算得上是幸运的地方。
如果存在称得上幸运之事,那就只有在经历了那一切让人生变得灰暗的绝望之后,遇到了洛昕大人。
但红礼裙女士忽然话锋一转:
“你的确是幸运的,因为你成为了意道之主的门徒。有很多人希望像你这样,得到意道之主的青睐,加入宗门,成为宗属——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不知道。”
红礼裙女士再度转过身,面向木祈言。
淡朱面纱下是无人得以窥见的华容,金色的双瞳一如厉遍过亘古沧桑。
“因为力量,在这片允圣大鼎主宰的大地上,任何事物都渴求着得到意道仙灵的启发,获得力量。”
“力量......”
曾经是稀松平常的词语,现在木祈言却对它有新的认识。
因为这里是秦央,「力量」有着它所形容的非凡姿态。
“是...强大的意能还有意法吗?”
木祈言将此刻联想到的唯一答案说出。
他记得艾芙儿小姐所说的,「思想」或者「意念」会产生力量,以此形成的超乎寻常的、来自意念的超越常理之法。
这就是意法。
意能是超越现实常理的力量,依靠强大的意能改变自己的人生命运,是这秦央赋予每个人的平等的机会。
可红礼裙女士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却又让木祈言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呵,意能和意法——那就是你认为的力量吗?”
红礼裙女士的语调中带着轻笑,像是对童言的不置可否。
“踏足这片名为秦央的土地上,都能凭自己的意志拥有意能,但想要使用意法,就必须先得到「启示」。
接受意道本身并与之共鸣获得启示的人,拥有最上级的力量,这些「最强者」又能以自己的力量给予他人「启示」,让力量(思想)如同纽带般将他们联系。
没错,那些拥有最上级「力量」的人,便是「意道之主」。
一如花草树木觅向阳光、溪川溪流奔向江河大海、平凡众人追随至高的意道之主。他们都是一样的,因为追寻力量,是这个世界上永恒不变的真理......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么,木祈言?”
用咏唱着失落篇章的轻扬声调,将秦央千年来遵循的守则娓娓道来。
红礼裙的女士缓缓走到木祈言面前。
可是他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并不在意白发少年是否回答自己的红礼裙女士,似乎是笑了笑:
“那么此刻也在「追寻力量」这条道路上的你,又是为了什么,而获得力量?”
“为了......”
是的,关于自己。
木祈言想,自己应该知道答案。
为了给母亲复仇、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留在龙澳找到父亲、为了作为强运王族的门徒报答洛昕先生的恩情......
木祈言可以说出很多理由。
然而从红礼裙女士的金阳般的双眼中,木祈言仿佛能从那深渊中,看到潜藏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初衷——
那天晚上,在翻倒的马车旁,一片炼狱火海的「天梯」桥边,母亲最后临别时的耳语:
「木祈言,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所有的一切之前,都是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
眼前仿佛看到了那被火光燃尽的夜晚,木祈言浑然不知脸颊已被悄悄滑落的泪滴淌湿。
直到红礼裙女士用手轻抚在头上,木祈言才急忙想起来,要抬手拭去迷湿在眼前的朦胧。
“看来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木祈言。希望你不要在路上迷失自己的最初的心境和真实的自我。”
随着红礼裙女士那柔美悠长的声音,她的那一袭红裙之下,脚边徐徐聚起光点。
闪烁着,闪烁着...荧光化作的圆环圈划在地,纹迹渐渐清晰。
望着说不出为什么感觉似曾相识的光环圈,看着不知道代表什么含义的字体纹路和绘画样式。
“愿你初心不变——”
如同吟唱着古老的祷词,红礼裙的女士再次念道。
沐浴在光芒之中,木祈言看见了光点慢慢在她头顶聚集起来,化作一顶洁白的华冠。
白华如玉的冠饰亮如银镜,甚至能映出少年洁白的发色与稚气的面容。
柔和的光华洋溢在四周,春日融雪般的贴化在身上。
直到红礼裙女士身上的光点全部消失,周围的一切才重新归于平静。
木祈言再次看向红礼裙的女士,面纱之下,隐约能感觉到那浅浅的笑意。
“去吧,木祈言,你只管前行,心无旁骛,总有一天你会达到你想要征服的一切顶峰。”
“——诶?”
红礼裙女士收回了手,向后退去一步。
“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见面的。”
“请等一下,我还没问......该怎么称呼您?!”
明明看着红衣女士就在身前,可是却给人一种她正渐渐远去的分别感。
“呵呵,以后,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眼前的风景逐渐模糊,最后幻化为像是海市蜃楼一样的泡影,木祈言目视所及的一切,全都开始扭曲着改变自己的形态和颜色。
身着红礼裙的女士最后的身影也即将如镜花水月般散化之时,她的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我期待着,宿命之中已经注定好的,与你一同得到解答的时刻到来。”
最后感受到的,又是如同沉入梦中的虚幻感,如同来时一样。
少年的眼前的一切,再次陷入凝结成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