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高耸的旧灯塔、滩岸嗔狗的尖牙利嘴、林中陆枭的力臂之下......
还有眼前驱使钢铁的赏金猎人。
将一切希望寄托于已经无数次在死亡边缘将木祈言一把拉回的「幸运之尾」上。
带着这份恳挚的祈愿,那一道洁白如玉的光影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隙,瞄准的落点方向正是琴凉月的所在。
此刻的少女和少年一样明白,只要接住横飞而来的「幸运之尾」,就还有最后的希望。
琴凉月伸出了手——
跨距离将「幸运之尾」扔出的时间只在眨眼之间,然而这样的时间来决定生死,太过于漫长了。
“原来如此,想要将那把奇怪的武器送出去......无妨,你们就一起把这栋楼当做墓地好了。”
斯戴奥自然也看穿了白发少年的意图,不过他对此不以为意。
木祈言这才明白,铁影球之所以在积蓄力量,是因为斯戴奥的目的在于轰塌整座大楼。
“没有机会了。”
赏金猎人的笑声中带有些惋惜的意味。
第一根铁杵,先于「幸运之尾」落地前浮现于空中。
接着,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能预见到,当它们全部落下之时,整栋大楼都会如同地桩般被齐下的铁杵大雨夯碎。
但是还有机会,只要琴凉月能接住决定命运的「幸运之尾」,由更靠近斯戴奥的她来使用「幸运之尾」的话......
木祈言相信,一定会有奇迹出现。
随着白发少年的愿望,劲足的晚风拂过,甚至连斯戴奥脚下的水滩都泛起波纹。
可是这并不是实现木祈言愿望的风。
它就像是命运派来的使者,以冰冷刺骨的温度提醒木祈言不要忘记自己是一个倒霉蛋。
——我想要做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这么顺利?
“啊!”
琴凉月高伸出手,但是没能触碰到「幸运之尾」。
差一点,就差一点。
全都是因为那一阵风,将「幸运之尾」的飞行轨道改变。
承载着生还希望的「幸运之尾」,向致命的一侧偏离。
与琴凉月的指尖就差毫厘之遥。
「当——」
轻碰与墙上,转而朝着违人所愿的方向再次横飞。
与琴凉月相反的方向——
最终,「幸运之尾」落到了斯戴奥的脚边。
水滩倒影的画影,并着木祈言的希望一起,被「幸运之尾」打碎。
“哈哈哈哈哈,最后就只有这样?你到不如一开始就朝着我扔,或许它远投也有不小的威力呢?”
斯戴奥略带嘲弄的狂笑,比起刚才的惋惜,又多了一份失望。
“好了,你的努力到此为止了,很可惜,这只是一场浪费时间并且毫无意义的徒劳罢了。”
斯戴奥手中的铁影球已准备就绪,悬浮于大楼上方的众多铁杵也已经箭在弦上。
“「炼钢·铁质化」。”
没有任何抵抗手段,木祈言只剩下了绝望。
明明已经将所有希望都交给了「幸运之尾」。
这一回,它似乎没有回应求生者的祈求。
“说起来,你还是「强运王族」的臣属,为什么你的意能力上,我丝毫没有看出一点与「运气」沾边的意思?”
斯戴奥转过头,他的问题木祈言也无法回答。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运气差到了极点,连洛昕大人所赋予的「强运」都没办法抵消吧......
“算了,无所谓。看来只能认为,运气是不愿意站在愚者这一边的吧,哈哈哈哈哈——”
依仗着铁质化的保护,斯戴奥看着坐以待毙的木祈言和琴凉月,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
铁杵已然坠落。
少年和少女的死亡,在旁人看来已成定局......
木祈言闭上了双眼。
听到了洛昕大人的问候。
听到了母亲的呼唤。
还听到了——
「滋啦——」
强烈既视感的怪异声响。
这一瞬间,斯戴奥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发生什么事了?
木祈言猛然睁眼。
眼前,一片明面如镜的水滩上,正跃动着如梦幻般蓝青色的电光。
浑然不清楚发生什么状况。
电弧划过空气撕出声响。
斯戴奥停止了行动,悬停在手中的影球也开始无法再继续维持现形,漫天排布的铁杵渐渐成为虚影。
是触电限制了斯戴奥吗?
可是哪里来的电呢 ?
顺着斯戴奥的脚下望去,我看到了,浸在水滩中熠熠闪光的一根细影。
——绳子?
不,那显然是「幸运之尾」才能散发出来的光辉。
是落到斯戴奥脚边的「幸运之尾」,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自行幻化成了一根细长的刺鞭,从水中的一端,悄悄触及墙壁。
而碎裂墙壁的内侧,正是从天台轿顶裸露出来的蓄电鼎。
那是供以整座大楼的储雷能之法器。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意图吗?”
动作受限的斯戴奥艰难转过身,全身都僵化使得他面露难色。
——是「幸运之尾」作为导线连接在了蓄电鼎上,使得雷能漏出,影响到了斯戴奥。
换而言之,承载着少年求生祈愿的「幸运之尾」,现在正以另一种方式帮助他实现愿望。
不清楚各中缘由,但有一点毫无疑问——
现在正是出手的好时机!
为了「活下去」,就要现在就行动。
伏倒在地的时间让木祈言有了喘息的机会,身体重新能够回应「跃升」的呼唤。
启动失去已然失去的双腿,奔向「幸运之尾」的所在。
避开带电的水滩,当木祈言靠近了「幸运之尾」后,它仿佛为了迎接主人似的,又恢复了原本初始的模样。
水滩上跃动的闪电随之停止,抢在斯戴奥从电击的僵直中恢复过来前,木祈言重新将「幸运之尾」掌握于手中。
同时,也把自己推到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恢复行动的赏金猎人与白发少年只有交臂之距。
铁质化的重拳以常人难以防范的速度直接袭来,如果不是避战的直觉告诉自己要马上躲开,木祈言肯定就已经被打碎了脑袋。
不过就算是闪避,也只是勉强避开了要害,重拳还是闷声一撞轰击在肩膀。
「吱啦」的碎裂声从肩胛骨传出,木祈言却完全没有感知到疼痛。
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心底的勇气从未像现在这样高涨。
「幸运之尾」再一次为我争取到机会。
不能再错过。
“「跃升」!”
界限的枷锁不断突破,虹贯身心的力量反倒让我更加地清醒与冷静。
在木祈言的眼中,斯戴奥已没有最初见领教时的迅捷,只要专注于应对他的进攻,就能看清他的动作。
直击木祈言侧肩的铁拳没有收回,斯戴奥借此机会,就势从手腕中弹出腕刃。
钢刀划草一横,脸上流出的血滴从侧面飞入视野。
退后,木祈言能做的只有不断退后不断规避斯戴奥的进攻,以「幸运之尾」招架他同时,伺机反攻。
「幸运之尾」的攻击距离有限,无论是炔刃、光切还是链锯和重锤,都只能贴近他才有出手的机会。
可是面对着绞肉机一样的腕刃还有斯戴奥攻无不破的铁质化重拳,近身反倒成为了对方进攻的机会。
近身搏斗,再怎么突破极限,也无法战胜斯戴奥。
那么稍微拉开距离,又不至于让斯戴奥有释放铁杵的空间呢?
需要中程的攻击手段。
以缨枪对短刀,干戈对长剑,胜在一寸长的攻击手段。
哪里会恰好有这样的手段?
灵光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仿佛与木祈言心灵相通,「幸运之尾」达成的一切皆如己所愿。
把抵挡钢刀的幸运之尾从斯戴奥狂劈乱砍的风暴中抽出,以后跳退至腕刃触及不到的距离。
摆动手中的「幸运之尾」,弥留的光痕在空中延伸,一条透亮细长的明带挥舞而出。
是「幸运之尾」先前所化作的铁刺鞭的模样,现在在木祈言手中时,成了一条通体明亮的拂袖云带。
——以九节明亮,惩十恶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