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外之徒」
对这个在秦央人人避而远之的名称,艾芙儿对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宗门之外,也会有拥有意能力的人存在着,或许是天生,或许是后天各种因由,总之是一群不受意道体系约束的意能力者。
——「意道之余受到恩惠的人」
而当强大的力量失去了约束,让它可以自由使用时,比起羡慕、崇拜、敬仰或者嫉妒,这样的力量带给其他人们更多的是恐惧。
小到各种各样的治安事件,大到威胁到秦央的各种反对势力组织,「道外之徒」都是其中的主角。
所以,对「道外之徒」的针对管理都是历代众主盟会所头疼的问题,同时对「道外之徒」的偏见,也同时已经成为了秦央人们可意会但不可言谈的共识。
异瞳的少女自称是道外之徒后,艾芙儿尝试了在手中的档案册内查找已在「平行规线」公开登记过的「道外之徒」信息,即使知道这样的小动作是徒劳的,但她仍想要借此安慰自己。
“道外之徒......啊。”
艾芙儿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
“嗯,我叫琴凉月,艾芙儿小姐肯定听过,这是「花魁」的名号。”
与故作镇定的艾芙儿不一样,樱色长发的异瞳少女是完全放松的态度。
——即使是已经听过了那极具特征性的名字,艾芙儿也还是抱有「该不会是重名吧?」的想法。
“那为什么......用和「花魁」一样的名字.....?”
“当然是因为我就是「花魁」——不对,曾经是。”
心中的不安猜想得到肯定答复,艾芙儿反倒是没有表现出分外的惊讶感,因为对此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更大的不安让艾芙儿禁不住打了一身寒颤,为了确认身后的部室房门是否关紧,她特地回头确认了一番。
「强运之主洛昕破天荒地正式收纳门徒,其仅有一品入门阶的门徒少年就有着能够对抗陆枭生还、以及接纳都市传说『妙百花坊』的道外之徒『花魁』作为眷属的事实」
艾芙儿发现自己任职担当神禄宗的事务顾问时间不算长,但所接触到的每一件关于木祈言的事情都是足以轰动整个港城——甚至是整个秦央宗门的大新闻。
“宗门成员的过往可以算作是宗门内部事务的隐私,这么直白地告诉我真的好吗?”
艾芙儿坦白自己的担忧。就保密而言,她肯定可以做到,然而眼前毫无防备的少年与少女,他们就这样轻易地透露给别人的不设防行为才是让她忧心忡忡的部分。
“不管是祈言也好,宗主小姐也好,房东阿姨也好,大家都不在意我过去是怎样的身份,我觉得没关系。而且顾问小姐也是祈言信任的人不是吗?”
“可是......”
“就算是保留「花魁」的名字,外人也只是当做普通的重名而已啦。”
琴凉月水晶般纯真通透的异色眼眸含着微笑,让艾芙儿就算有再想要劝诫的话语,也咽回了肚子里。
因为仔细想想,琴凉月说的也不无道理。即使「琴凉月」这个名字难免会让人把倩丽少女与大名鼎鼎的「妙百花坊花魁」联系到一起。
但是一般人肯定想象不到「花魁」的真实身份就是这名恩道外之徒的少女,也就大概率会像少女所言的那样,只把这个名字当做某些趣味之下刻意的重名罢了。
艾芙儿轻轻呼出一口气,硬是换了一种想法,将手中准备记录的档案的纸张换做手写私密记录的抄本。
“那么就抱歉了,虽然宗门成员的过往涉及隐私的问题,但出于合理性以及对之后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作应对,我还是需要知道两位的结识过程。”
「花魁」身份之特殊是不言自明的,除了一直登载于「平行规线」的追缉名单上,上期的重要委托也与「花魁」有关。
不管是出于防范还是多此一举,艾芙儿都认为有必要了解其中情况,未来自己所负责担当顾问的宗门成员中如果出现到了涉及身份的问题,就不会因为事先没有准备而慌忙被动。
所以作为事务顾问的艾芙儿贯彻着自己的职责,在向宗盟司保密的情况下记录这件事。
——于是,就在木祈言与琴凉月相互补充着叙述两周之前,也就是木祈言上一次离开宗盟司会馆的那个夜晚所发生的事件时......
艾芙儿再度头痛起来。
“赏、赏金猎人......”
一阵眩晕直冲头顶,她的身体往沙发靠垫上一仰,用手揉着太阳穴。
——那一天的晚上与赏金猎人鏖战至跨日大鼎钟的报时声响起,最后得以生还。
听到木祈言描述的内容,艾芙儿真的差点昏倒,尤其是听到「斯戴奥」的名号后。
品阶一的门徒正面与作为赏金猎人的道外之徒交战,真要说出来有几个人敢相信?还是在前一日的早晨刚刚从与陆枭的战斗中生还,就立马迎来这种力量悬殊的对抗——称之为地狱车轮战都不为过。
然而白发的少年对此依旧毫无自知,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怎样「奇迹」的事情,而且更离谱的是,能够向他好好说明这一点的意道之主洛昕大人竟然一点也没有跟他解释。
(就好像,从一开始洛昕就知道他能做到那些常人眼里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一样......这位意道之主如果说不是不称职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艾芙儿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此外在也在暗自不停地感叹着——
(太危险了!)
忍受着眩晕感,硬是撑开沉重的眼皮,艾芙儿气冲冲地等着木祈言。
“都已经说过了,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去冒那些自己能力之外的危险!”
艾芙儿责备的视线让木祈言直冒冷汗,缩起了身体。
“真是的,你身边的监护人怎么没有一个靠谱的,明明是要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却没人让你注意安全......”
艾芙儿真的想一天二十四小时不断的盯着木祈言,因为不这样的话,她生怕眼前的少年一不留神就不管不顾地闯进刀山火海。
“哎......我大致上明白了,那就是祈言那天前脚进门,后脚就把我所说的话忘到脑后了呢。”
“咦!不对,那是因为.....!对不起艾芙儿小姐。”
看到艾芙儿紧闭双眼一扭头,原本想要急着辩解当时情况的木祈言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变成道歉。
艾芙儿偷偷瞄了一眼,看到木祈言一脸沮丧,这才稍微消了气,同时心里也稍微反省,觉得与自己的担当对象怄气的样子有点不成熟。
不过,她是真心希望木祈言能够明白,之后要更加在意自己的安全。在宗盟司馆里虽然工作时间不算长,但是她也已经见到过了许多因为意外而使得宗门名册上减员的活例。
身为秦央众多宗门中的一员,稍有差池,就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祈言。毕竟我不在现场,我并不清楚当时的状况,也许我说的完全是错的。孤身去救助凉月也是你实在没有退路的选择,从结果来看,毫无疑问你当时的做法确实成功了。”
“艾芙儿小姐......”
“也许我没有资格在咨询以外的事情上多说什么,但是啊,只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能切实地牢记在心里......不管什么理由,只要死掉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只有活下去,才能继续去做有意义的事情。”
「拜托你了」——艾芙儿以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木祈言。
木祈言先是因为愣住而忘记动作,然后才正色严肃地点头。
两人的视线产生交集,过了一会艾芙儿才轻轻咳了一声。
“总而言之,明白了吗?千万别再像之前那样逞强,总是赌上性命的做法是不对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
在最后,艾芙儿对木祈言精神满满地回答以温柔的微笑回应,才得以松了口气放松僵硬地双肩。
“那么回归正题吧——”
插入的话题告一段落,艾芙儿收好记录的手抄本,换出了一张羊皮纸模样、用以登录宗门成员信息的「委文书」,摆到桌面上。
“就像上次祈言来填写登记的那样,就请凉月伸出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