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道歉之后等待了许久——
“就这?”
羽惊鸿丝毫没有谅解木祈言的意思。
反而像是木祈言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一样,还接着问:
“然后呢?”
哑口无言。
木祈言完全想不到还要说什么。
她难道不是因为对自己冒犯了秋臻予小姐的名讳这件事而耿耿于怀吗?
不对,应该说,不止这一件事惹她生气。
那还有什么?
木祈言的大脑飞快思考着,随即想到了从头引发这一系列事件的根源——一个误会。
“还有还有,我很抱歉!都是因为我不懂礼节在先,才引起了误会,扰乱了学园开学的秩序。”
开学这重要的日子闹出乱子,对完璧宗整体宗门的影响要远大于之前「冒犯」的错误。
即使木祈言已经摆出了陈恳谦卑的道歉姿态,羽惊鸿的表情上也没有丝毫要谅解的意思。
越看她的表情,就越多问号塞进木祈言的脑袋。
如果不是为了讨个说法而来的话,那么白发少年的道歉对她来说就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虽然木祈言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但是眼前的事实实在无法让他不往那方面去想。
「她是故意要来让我难堪的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报复」的方式。
“哼,不懂规矩的家伙,你别以为光道歉就能了事。你冒犯的可是秉承了「完美」意道的意道之主,完璧宗的领袖,秦央第二宗主,无瑕的大小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单单像你这样的人就能以「无知者无罪」为开脱的借口,那就大错特错了!我绝对不会容忍这种有损小姐的恶行从你这里开端......”
羽惊鸿恶狠狠地瞪着木祈言,句句锋利的话语却包含着无比正义。
然而委屈的木祈言却又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词汇。
不幸中的万幸是,正巧这个时间,轮到八年级学生陆续从圆心礼堂退场。
校道上,统一样式菲贤院制服的学生多了不少,相比较之下,其中穿着便服的学生就更为显眼。
“祈言!”
从高喊着白发少年名字的方向看去,一眼就能找到从人群中走出的琴凉月。
她也第一时间发现了木祈言,然后欢快地向这边跑来。
托了琴凉月半路出现的福,羽惊鸿对木祈言的长长数落不得不告一段落。
在羽惊鸿郁闷的神情以及周边许多男学生们艳羡的目光中,琴凉月以一个大大地拥抱扑向了木祈言,用另一种别样的幸福感让白发的少年透不过气。
“凉月,现在这是在学园里......”
“可是我已经两个小时零九分钟没有见到祈言了!”
好不容易才安抚住琴凉月,木祈言忽然又感到一阵热辣辣的视线正灼烧着自己的背后。
——啊,差点忘了因为琴凉月的出现而被晾在一旁的羽惊鸿。
羽惊鸿现在正以匪夷所思地视线看着木祈言和琴凉月,完全是一副风纪委员的样子。
“啊,忘记介绍了,她是我的......朋友,琴凉月,现在在初学部的二级。”
“二班。”
琴凉月转过身,和木祈言一同面向着羽惊鸿作补充介绍着说道。
羽惊鸿肯定是也注意到了,今早因为误会而打斗时,琴凉月就在木祈言的身边。
另一边,敏感的琴凉月似乎是已经感觉到羽惊鸿那一开始冲着木祈言来的那股毫不友善的态度,整个人也进入了戒备状态。
“祈言,她是谁。”
琴凉月迈进一步,领先木祈言一个身位,她盯着羽惊鸿,异色的双瞳间开始缓缓溢出幽光。
“是......是我的同班同学,才、才认识的!羽惊鸿同学——你应该知道她的呀!刚刚校会上是她作为我们初学部的学生代表上去发言的。”
已经可以闻到浓浓火药味的木祈言赶紧抢先拉住琴凉月的手,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后。
因为木祈言知道,现在进入敌意模式的琴凉月双瞳泛起光芒,就是她要使用意法的前兆。
勉强向她解释完之后,木祈言回头像琴凉月点头示意,安慰她,表示「我一切都没有问题」。
虽然对木祈言感到极度的不安,但是琴凉月的眼神中还是露出了相信眼前少年的目光。
而另一边,羽惊鸿也出乎了木祈言的意料,摆出了退让的姿态。
“既然是朋友,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只不过请两位要注意,还没有到午休时间,有要紧的事情交流完后,务必按时回到各自的教室。”
说完,羽惊鸿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我们,朝着初学部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可是看着她的背影,木祈言依旧感觉到后怕。
因为木祈言感觉她对自己的厌恶,并没有因为刚刚开诚布公的道歉认错和解释而有所缓和。
“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啊?!好凶。”
琴凉月对着远去的羽惊鸿背影嘟了嘟嘴。
“那个......只是刚认识,比较生分而已,或许之后大家熟悉了就会好起来了。”
木祈言勉为其难地苦笑一下,只能把刚刚被羽惊鸿一顿训斥地委屈埋回肚子里。
*
*
*
“你说蓝王?”
“没错,经历将近一个月带队巡剿灭,可算是要回到港城了。”
在「三龙尾」的街角,开着一间复样式的酒馆「燃薪釜」。
虽说店内定位总是由饭庄和酒馆来回切换,但是来往顾客多了之后,熟人们总喜欢外带来各种各样有趣的休闲娱乐方式,最后就连「燃薪釜」的老板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一家什么样的娱乐场所。
「燃薪釜」店内的地上铺着木板,除了一个旧长柜台,还有充满古董风的木桌子和瓷器。 长柜台后放着各种颜色的玻璃瓶,让人觉得很有意思。
「燃薪釜」这间漂亮的酒馆根据宗盟联合公约协定,被认定为自由之主的宗属领地,同时也是街头集团「燃薪釜」的干部聚集地,简而言之,即自由意道之主的「根据地」。
武汐风兼任业主与店长虽然只有二十六岁,但他已经继承了舅舅经营的店铺。
“......话说,你收到情报的速度还是那么快。”
“看来只有我一个人在瞎操心。”
“反正我们的头儿又不会跑到哪里去。”
“好歹也担心一下吧?你大小也是个上级人物,得做出表率。”
“哎呀,你真是自寻烦恼。”
班泽扬一脸轻松地吐出舌头,武汐风只好无奈地耸肩。
武汐风是个高大的亲切男人,平常会戴着淡色的太阳眼镜。
表面上看起来像喜欢游戏人间的聪明人,其实他是很勤劳的一个人。他在「燃薪釜」的重要成员中最年长,因此会让人觉得地位超然。
而班泽扬则是一一个单纯如孩童的俊美青年。
端正的容貌有几分阴柔,左耳上戴着的耳环跟他很相配。
他虽然是街头集团的干部却完全跟「暴力」二字沾不上边。
项鼎尊、武汐风和班泽扬这三人是在项鼎尊被自由意道选选定之前就认识的。
当项鼎尊与自由意道共鸣,被宣召为意道之主,以自由之主的身份觉醒时,武汐风与班泽扬就成为了他最初的门徒。
这件事发生在五年前的「新世代宗选」中,当时项鼎尊只有二十一岁。
“上次「青翎卫」防兽潮巡剿超过一个月是什么时候来着?”
“进入新世代以后还有超过一个月的巡剿吗?我可没有印象。”
“不只从新旧世代算啦,从「青翎卫」成立开始算起。”
“你是指那「十年」里的也算吗?”
“是的。”
“那......就是秩序之战的时候了吧。因为缺少了诸多意道之主,秦央势力平衡被打破,「平行规线」与「禁视闻言」在眠龙澳展开为期三年的火拼,上一任蓝主不就是在那个时候死去的吗。”
“原来如此,那已经是十年前发生的事了吧?仔细算算,当时的汐风大和头儿应该还是学生,我好像都还没到出来混的年纪呢。”
班泽扬懒散地趴在长柜台上,眼神飘到远方。
虽然「秩序之战」发生在十年前,但两人却对秩序之战所产生的骚动印象很深。
当时眠龙澳的「三龙尾」是名为「八龙尾」的多港码头,然而在一次秩序之主与繁荣之主的正面直接较量中,「八龙尾」的地形在两位意道之主交手的巨大灾难中被夷为平地。
良港「八龙尾」不复存在,现在的「三龙尾」正是建立在曾经昌盛一时的「八龙尾」港湾的废墟之上的新城街。
关于这件事的真相众说纷纭,实际上知道相关内幕的宗门成员已经所剩无几。
“你的意思是,蓝主这回离开了,某些人又要有什么小动作吗?”
班泽扬喃喃自语。
而武汐风也没有搭话,继续埋头擦玻璃杯。
他弄完后就拿出烟斗,应该是休息时间了。
现在是下午一点钟。
平常泡在「燃薪釜」的成员们很少会在这个时间段露面。
进入开学阶段后,在年轻人闹到深夜的「燃薪釜」主店里,白天的时间反而流淌着宁静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