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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儿,谢谢你!真的帮了我们大忙了——!”
“秀、秀娜小姐?”
没考虑到伤势,秀娜抱住了飞儿。
满脸通红的她似乎因为身体疼痛的关系而眯起左眼,但双颊却泛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看到她似乎安下心来的表情,笛音扬也诚恳地表达心意。
“谢谢你,飞儿。”
“笛音扬小姐……”
“你刚才看起来,好像小文书呢……真厉害。”
她微微睁大眼睛,露出又像感动又像害臊的表情,不由得低下头去。她让秀娜从旁抱着自己,脸蛋红得像颗苹果似的。
“好啦好啦,还有工作要做喔——”
兰奇拍了拍手,岔了进来。
一看,周围的确有宗盟司职员四处奔波。从竞技场逃走的厄兽还没全数打倒,状况还不允许她们大意。
“秀丽,可以麻烦你们跑一趟地下吗?总觉得还有什么问题。”
“好好好,交给我吧。”
“飞儿还撑得住吗?如果不行,让宗盟司那些人给你治疗一下吧?”
“啊,好的。我知道了。”
朱红色眼睛接着看向笛音扬。
“笛音扬去找剩下的厄兽。我也跟你去。”
“明白了。”
兰奇做完指示后与秀娜等人分手。
“那,走呗。”
“好的。”
笛音扬她们开始前进,很快地,
远处传来像是欢呼的高喊传进了耳里。
她们无暇留意,只瞥了一眼,那边不是竞技场的方向。
而是此处的东南方,又称为旷野街的“通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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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斜的太阳即将沉入市墙后方。
当街道开始染上傍晚色彩时,笛音扬与秀娜她们正走在北大街上。
“唉——,发生好多事情,总觉得好累喔。”
“今天真是意外连连呢。”
飞儿对秀娜所言发出苦笑。受过伤的她,先不说治疗过的伤痕,那身衣服变得破破烂烂,教人不忍卒睹。
这次的事件暂且算是平息了。在「万象门」与宗盟司的迅速对应下,市民没有任何伤亡,听说被害状况也压到最小。唯一的问题是没能逮捕到始作俑者,这场骚动究竟只是为了自娱,还是有某种意图,真相石沉大海。
“这下子宗盟司与「万象门」恐怕有好一阵子都抬不起头来了。民众一定会跟他们追究安全与管理的责任。”
“今天这场骚动该不会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说不定喔。”
听着秀丽、飞儿的谈话,笛音扬俯视着自己的身体,噤口不语。
秀娜注意到她的样子,从下面凑过来看她的脸。
“怎么了,笛音扬?有什么事吗?”
“……秀娜。”
笛音扬有些歉疚地垂着眉毛,对她说了声“对不起”。
“我把衣服,弄成这样……”
“……”
虽然损伤程度没有飞儿那么严重,但笛音扬衣服的衣摆也绽线了,白色布料变得脏兮兮的。
这件衣服不是探索旷野的那种重视灵活、耐穿的战斗衣(battlecloth),根本只是件便服,经过那样的大肆厮杀当然会破。
笛音扬正觉得内疚时,秀娜咧嘴微笑。
“下次我们再去买吧?”
“……嗯。”
秀娜在枣红色光芒沐浴下露出美丽的笑容,笛音扬才得以用微笑来回应。
她的脸颊也被夕阳染红了。
“……”
接触到秀娜的温情,笛音扬慢慢想起了那位白发少年。
少年果然有来厄兽祭。
那个时候与秀娜等人分手后,笛音扬与兰奇追赶着剩下厄兽的踪迹,发现最后一头是被他打倒的。
尽管只是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不过笛音扬得以见到少年。
(木祈言……)
她无意间喃喃念出记忆中的名字。
如今她确定自己很想跟他道歉,心想着一定要再见到他一次不可。
不过另一方面,她又发现自己得知还是个新人的他竟然打倒了比自己强大的厄兽,觉得有些高兴。
她们赶到东大街。
在通向通皇之路的路口聚集了大量人潮,还有为一名探索者的归来欢呼的热烈回响。
好多人都欣喜万分。
说少年探索者不顾危险,为人们打倒了厄兽。
因为自己知道酒馆的那件事,此时听到市民们赞颂他的声音……对,让笛音扬更加高兴。
她面无表情地眺望染上晚霞色彩的天空,眯细了眼睛。
“对了,兰奇呢?”
就在距离总部不远的归途中,秀娜这个时候才想到要问。
在她身旁的秀丽耸耸肩回答:
“好像是忽然有急事啦。她还说会弄到很晚,不回来吃晚饭了。”
“又去喝酒?才发生过这种事,真是有精神呢——”
“也说不定是意道之主之间的交际应酬……”
夕阳徐徐西下。
走在路上的四个人影、建筑物的影子,还有市墙的影子都越拉越长。
黄昏宁静渐渐地包覆着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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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南边,意元晶灯光泛滥的闹区。
时间已是夜半,尽管整片天空染成深邃的黑色,不过闹区却像是大白天一样灯火通明。许多人们不分种族在店里、店外进进出出,不光是身穿完整装备的探索者,还能够看到许多五官端正的意道之主。
一家高级酒馆就位于在这样的深夜里面气氛依然热络的闹区一隅。
在一间有如贵族家中房间的宽敞包厢,兰奇与秋臻予隔桌而坐。
“怎么这种时间把我找出来?这次有什么事?”
“你明明心里有数,还好意思问。”
两位意道之主手端杯对酌,双方脸上都带着笑意。
秋臻予是闭着眼睛从容不迫的微笑;兰奇则是摆出了嘴角上扬的下流笑容。
“今天庆典的那场骚动是你引起的吧。”
“唉呀,你有证据吗?”
“不要讲这种老掉牙的台词。看状况就知道,除了你以外没人办得到。”
兰奇把昂贵的美酒当水喝干,接着说下去。
“魅惑、魅惑、魅惑,全都是魅惑。你就是这样把力崩之主那里的宗属还有宗盟司的家伙通通迷成废物,轻松解决了守卫吧?”
完美的“美”能够轻易“魅惑”芸芸众生。
那种理性无法抗衡的力量可以撼动生物本能,有时候能够刻意引发恍惚的失神状态,有时候则是能够单方面让对方成为美貌下的奴隶。
连超越存在的众主都可以诱惑的意道之主之“美”,下界自然没有一个宗属能够反抗。
这对怪物(厄兽)来说也是一样的。
“跑到外面的厄兽没有伤害任何人。或者该说它们卯起劲来光顾着找某个东西。我看八成就是受到深入骨髓的『魅惑』,除了某个花痴意道之主外,什么都看不进眼里吧。”
兰奇指出厄兽没有袭击人群的诡异行径并做出结论。
“发生那么大一件事,却没有出半条人命,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能够玩这种把戏?哎,我是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啦……不过本案的犯人就是你啦——。错不了。”
“……呵呵,是呀,大致上跟你说的一样。”
“哦,挺老实的嘛。”
看到秋臻予干脆地招认,兰奇不怀好意地嘻嘻笑着。
“我看我去跟宗盟司告状好了——?惩罚一定很重吧——?”
面对兰奇毫不掩饰地出言威胁,秋臻予仍旧保持微笑。
她微微睁开闭着的眼睑,说出下一句话。
“鹰羽衣。”
“嗄?”
“我借你的那件羽衣没有还给我呢。想把我出卖给宗盟司的话,可以先把它还给我吗?”
兰奇顿时一脸讶异。
“这,那是在以前时我摸走的……嗯哼!借、借走的耶!都这么久了,时效也该到了吧!是说哪有人挑这种时候拿出来讲的啦!”
“我管不了那么多。喔,当然,你贵为意道之主,总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秋臻予弯着嘴角笑着,只有眼神变得锐利。兰奇畏缩了起来,讲话开始支支吾吾。
“不,可是,那个……是我的宝贝耶,怎么能够现在叫我还你啊……”
“只要你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不,只要今后对我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件羽衣就送给你吧,如何?”
兰奇一下子愣住了,秋臻予想说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脸颊跟着抽搐起来。
哎唷,可恶!她一手抓抓头,一边咒骂。
“你这恶婆娘!竟然搬出这么久以前的旧账。”
“你也好不到哪去呀,还想敲诈我。”
秋臻予开心地笑着,肩膀颤动不已。兰奇摆出一张臭脸,全身靠在椅背上。豪华的沙发柔软地承受她的体重。
“吼,气死人啦——,真的。我家那几个可爱宗属被迫对付怪里怪气的厄兽。倒楣事都落在我们头上耶。不找做点事情消消气怎么吞得下去啊。”
“……?”
她愣了一下。
看到秋臻予露出完美不该有的娇憨表情,兰奇蹙起眉头。
“你那什么脸啊。想跟我装蒜喔。不是有第十头厄兽吗,像蛇又像花的恶心玩意。”
“……我放到外头的只有九头喔?”
“……少骗我。”
“真的呀。我只是想拖住你与力崩之主的宗属的脚步,以免事情太早收场嘛,并没有打算随意扩大被害情况呀。”
“虽然骚动是我引起的,这么说不太好意思就是了。”,秋臻予最后又接着这么说。
两人都露出讶异的神情。
到了这个时候,她们才发现双方讲话根本牛头不对马嘴,就像衣服钮扣扣错了一样。
“……那,那头厄兽究竟是啥啊。”
“谁晓得?我根本连你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对话中断了。
兰奇与秋臻予面面相觑,两人之间产生奇妙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