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地区在厄兽跋扈的旷野中属于安全区域,深受探索者们信赖,经常被当作休息区。
从外部地区,也就是滩涂开始算,半山座是第一个安全地区,诚如琴凉月所说,的确很有可能有实力比木祈言等人更强的高级探索者常驻该地。
只要等他们要返回地面时请他们允许木祈言等人同行、跨越半山侧,这样就能够生还了。
“琴、琴凉月!等一下。能不能从这个地区活着回去都有问题了,要是往更深的地区走……”
“可以利用纵向洞穴。半山侧到处都是陷阱洞穴,只要找到其中一个洞穴往下跳,就能够一举前往下方地区。我们现在连目前位置都无法掌握了,与其胡乱摸索通往上面地区的唯一道路,人家认为这样还比较有效率。”
听了琴凉月正确的分析后,木祈言无法反驳,喉咙发出了声响。
脚受了伤、忍着痛楚的伟心微微睁开双眼提出了疑问。
“地区领主怎么办?山腰不是有个大家伙吗?”
层次与一般厄兽不同的存在,“旷野孤王”。
听到伟心提起地区领主这个攻略旷野时的最大难关,琴凉月却立刻做出解答。
“祈言打倒『牛魔王』的那天……大约两星期前,「兰奇宗门」进行了远征。他们是以人数众多的部队前来。为了防止不必要的人员伤亡,他们应该不会放着地区领主不管,一定会把它解决掉。”
“为、为什么这么肯定?”
“琴凉月听说山腰的地区领主『共工』会占据通往半山座前的大厅。如果是「兰奇宗门」这样实力高超的探索者们,与其放着地区领主不管,还不如干脆地打倒它还比较安全。”
琴凉月解释,在前往半山座时,吝惜战力而随意放着“旷野孤王”不管,对于率领大部队的「兰奇宗门」来说危险性反而比较高。
“『共工』的活动间隔是两个礼拜前后……反过来算,应该勉强还没有再行动才是。”
趁现在应该还来得及通过没有主人的山腰。
琴凉月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个。
“你是认真的吗……?”
不是往上,而是往下。
为了生还而投身更危险的地带。
听到令人张口结舌的一连串提议,伟心一脸茫然,并开始怀疑琴凉月是不是发疯了。
或许也可以说,那是对“少女在这种状况下依然可以做出大胆、确切判断”一事所表达的敬畏与赞扬。
这么小的身体到底是哪里藏了那样的胆识与勇气?木祈言睁大双眼,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这不过是一个选项罢了。祈言你们说得没错,老老实实往楼上走,眼下是比较安全;而且到处徘徊也许能够遇到其他小队,并请求他们出手协助。”
可是,这些都得“靠运气”。
跟初级探索者众多的外区域不同,半山侧是高级探索者的领域,同业的数量锐减。
再加上依照旷野呈现圆锥构造的法则,半山侧的旷野规模比外区域广大得多。不论是像无头苍蝇般摸索通往上面地区的道路,还是要遇见其他小队,这些手段的“运气”要素都偏重。也因为这样,琴凉月才会提出要前往半山座的意见。
在说完自己的看法后,她最后目不转睛地望着木祈言,为自己的话语做结。
“这支小队的队长是祈言。就交给祈言判断吧。”
木祈言差点停止呼吸。
琴凉月的这番话让木祈言感受到,这是今天体内掀起最热高温的时候。
他的汗腺全数张开,一道、两道的汗水沿着脸颊滑下。
回头看看伟心,虽然他痛苦得颦眉蹙额,但还是对木祈言笑了。
“可以,你决定吧。不管选择是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那是带着信赖与羁绊的一番话。
同时,也是剥夺了木祈言退路的宣言。
心脏跳得更剧烈了。
小队的队长。的确,在三人里面只有木祈言能够担负起这个职责。
支援者琴凉月、铁匠伟心,都是为了探索者(木祈言)而伸出援手。这支小队不是属于别人,而是木祈言的小队。
木祈言非得挺身而出不可。
(……!)
加重的心跳声好像在压榨心脏一般。
左右小队命运的决定令他感受到无限的重责。自己所做的抉择也许会夺走同伴的性命,也许会害死他们。
那种恐惧足以令他裹足不前。他真希望干脆哭出来逃之夭夭,接着道歉,并放弃这个重责大任。
然而——在这股冲动的背后,他也明白,这就是担任小队领袖的责任。
这个判断的重量不同于单独冒险。每一位同伴将性命交给了自己,这就是集团旷野探索(小队行动)。
不光是自己,木祈言的性命也同样交给了琴凉月他们。面对帮助自己、保护自己的两人,木祈言怎么能够辜负他们呢。
逃离选择自己、相信自己、拉着自己前进的同伴,这是对他们的亵渎。如果说有一个时候可以回报琴凉月、伟心对自己的信赖,那就是现在了。
他咬紧牙关、握紧双拳,将颤抖的呼吸吞进肺部深处。
他下定决心。他做到了。再来就是决断了。
要回头,还是前进?
是要任由“幸运”决定自己的命运,还是由大家一起披荆斩棘?
是否要前进(冒险)?
他闭起眼睛——接着睁了开来。
在琴凉月、伟心的注视下,木祈言竖起眼梢这么说。
“前进吧。”
□
时钟的指针告知向晚时分即将来临。
洛昕人在「开山门宗门」的据点“天青药铺”。
这栋木造建筑物同时也是贩售灵药等道具的商店。由于探索者也会造访这里,因此指定为发出探索者委托后的召集场所刚刚好。
现在一行人正在召开搜寻木祈言等人方针的会议。
除了洛昕、开山门、娜扎外,红发红眼的意道之主燕归来也在现场。
除此之外,还有将头发在两侧梳成发髻的男性宗主开山门,以及他的宗属飞流等人。
“抱歉,洛昕。你的宗属没回来,原因可能出在我们身上。”
“……”
听着开山门的谢罪,洛昕双手抱胸、闭着双眼。飞流他们在开山门的背后忏悔般地低着头。
在深山层,「开山宗」对木祈言他们进行“怪物奉送”一事。
当洛昕来到开山门的宗盟司衙门求助时,飞流他们听到这件事——木祈言等人的外观特征与小队阵容——脸色顿时铁青,于是将整个事情的始末经过向宗主和盘托出。
尽管飞流他们当时也是迫不得已,不过开山门仍然为自己的宗属将厄兽塞给别人一事向洛昕致歉。
想到木祈言等人没有回来的其中一个原因可能出在他们身上,洛昕暂且保持沉默。在开山门等人的旁观下,她睁开那双带着蓝彩的眼眸,环顾着宗属们的脸庞。
“如果木祈言他们回不来了,我会诅咒你们到死,但不会憎恨你们。我向你们保证。”
听了这番话,飞流等人都睁大了眼睛。
面对意道之主慈悲为怀的宽容,还有毅然决然的眼神,他们的心第一次被宗主以外的神所打动。
原谅了宗属们后,洛昕恳求他们说:
“现在可以求你们助我一臂之力吗?”
“——谨遵君命。”
「开山宗」的六名成员以整齐划一的动作膝盖跪地、低头致敬。
看到以团长忍梅为首的宗属们都想回应意道之主的恩情而宣誓效忠,开山门与开山门等人都眯起了眼睛。
其中,燕归来对漂亮清算了宗属们罪过的道友投以笑靥。
“那么,我们继续谈吧。时间宝贵。”
听到开山门上前说道,洛昕也“嗯”的一声点点头。
“刚才说要组成搜索队嘛。洛昕的宗属还活着,这点千真万确吧?”
“嗯,我很确定。燕归来,伟心怎么样呢?”
“等一下喔,我订契约的宗属多,很难掌握……嗯,应该还活着。我赋予的『启示』数量好像没有减少。”
在开山门出言确认后,洛昕、燕归来相继回答。燕归来闭起没戴眼罩的左眼,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额头。她虽然封印了一部分力量,不过仍然在短时间内算出了宗门人数。
开山门向她问说:
“燕归来的宗属能够帮忙吗?”
“说实话,我把宗属借给兰奇『远征』了……他们要去深层区域,所以有实力的宗属都跟着去了。如果要现在立刻能够动员的宗属待在半山侧,恐怕有点不可靠喔。”
“对不起。”听到燕归来道歉,洛昕摇摇头要她别在意。
“结果还是只能靠阿山的人了。”
“这是无所谓,不过……忍梅、飞流确定会去,然后……谷花,你还能当支援者吗?”
“好、好的。”
听到宗主指示,浏海半遮着眼睛的少女点了头。
「开山宗」的高等探索者——到达意能阶八品的人,只有身为团长的彪形大汉、忍梅还有飞流。名为谷花的少女还是意能阶九品,被拔擢为携带预备武器、灵药同行的支援者。
拥有前三名实力的三名成员,搜索队在经过如此选拔后成形。
“能够在交战时与半山侧厄兽平分秋色的,在我们「宗门」里面只有忍梅他们了。其他人总是不免落后。”
“我想搜索队最需要的应该是速度……”
“娜扎说得对。增加实力不足的人员而拖慢行动,这样反而本末倒置。”
“话是这样说,不过就让这几个宗属去也未免……”
听到同样在半山侧游走过生死边缘的娜扎、开山门这样说,燕归来面有难色。
人手还是太少了,这点不容否认。如果可以的话,洛昕自己也很想去营救木祈言,双臂在那丰满的胸前交叉,“唔唔唔”地呻吟。
就在这个时候。
“——我也来帮忙吧,洛昕!”
房间的门被用力打开,出现了一个花美男的意道之主。
“米三!你来做什么!”
“你在说什么啊,开山门。当然是赶来解救道友的危机啰。”
当开山门、娜扎都睁大了眼睛,米三对开山门应付性地笑笑,就潇洒地穿越店内正中央。
在他的身后,宗属纷菲静静地跟了上来。
“嗨,洛昕。好久不见。”
“米三……你怎么会来这里?”
看到洛昕露出跟其他人一样的表情,米三来到她跟前咧嘴一笑。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纸——探索者委托的委托书。
“你不是有困难吗?”
“……”
米三在她眼前晃了晃搜索木祈言的委托书。
洛昕一时无言以对,不知该怎么回答。
“米三,你怎么会想去救木祈言?快说。”
“喂喂,开山门,我可是米三耶!挚友(死党)洛昕遇到困难,我当然是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啰!”
“你被选召后几乎就没有再跟洛昕联络了,难道不是吗?”
“还真是个随性的朋友啊。”
“哈哈,真是严苛啊,燕归来、开山门!”
对开山门保持戒心的开山门说完话,燕归来、开山门也相继发出拿他没辙的声音。看到装模作样的米三与宗主们的这番对话,娜扎与飞流他们都被扔在一旁,搭不上话。
“不过,我是真的想帮助洛昕啦——我也想营救木祈言小弟啊。”
开山门舍弃了刚才胡闹的言行举止,语气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
他脸上浮现笑容、微微张开双臂,依序环顾在场所有人的脸。
“如何,洛昕?”
“……”
男性宗主最后将视线停在洛昕脸上,睁开弯成月牙的眼睛对着她笑。
直视着他橙黄色的眼眸几秒后,洛昕呼出一口气。
“我知道了……就拜托你了,米三。”
“嗯,包在我身上!”
看到洛昕答应,米三再度露出花美男的笑靥。
他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德性,在闭着一只眼睛的开山门肩膀上拍了好几下。
“这样好吗,洛昕?”
“现在以拯救木祈言他们为优先。事实上,我也真的需要人手。”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开山门不理会米三,对洛昕耳语,洛昕也小声回答。
听到她这样说,开山门似乎也决定不再多言。
“这么一来,米三的宗属也会加入……这样就放心了吗?”
“我记得米三的派系几乎都是意能阶八品的成员不是吗?”
“喂,到底怎样啊,米三。”
“嗯,燕归来说得没错。很遗憾,其他宗属都有事外出,不过这次我会带着她,也就是纷菲一起去!她是我家的王牌,放心吧!”
「游云镖局」宣称自己属于探索(旷野)类,但实际上只要有赚头,不管是商业还是什么通通都会包办,是个没有节操出了名的「宗门」。依照宗盟司分级,应该是为地阶。
就看在他们的到达地区是深谷的份上,开山门等人决定派出包括飞流他们在内的搜索队前往救援。
至于只因为宗主个人意见而被迫加入搜索行列的纷菲,则是一个人沉重地叹气。
“准备好就出发吧。大概就今晚吧。”
“嗯,也差不多。”
“忍梅、飞流、谷花。你们去准备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