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太胖。”
“这个太瘦。”
“这个太黑。”
一个白脸无须，嗓音还有点娘唧唧的华服男人背着手，从一溜光着身子、畏畏缩缩的女孩面前走过，跟选美评委似的，挨个点评过去。
最后，他停在我的面前，目光从上方投下，细细打量着我。
老实说，我对我的美貌还是有点自信的，以前在马戏团打杂时，就有不少客人对我明确表达出兴趣。
一群死变态——关键是我这么骂他们，他们的兴趣反而更大了……
不过从那时候起，我就发现我在吸引男性方面的天赋了。
应该说只有男人才懂男人吗？
“这个长得还可以。”白脸男人点头。
哈？本小姐叫“还可以”？
娘娘腔，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君堡小海伦”。
我有点不爽，但还是乖巧地露出笑容，一是讨好，二是向他展示我的一口大白牙。
一口好牙也是重要的形象加分项，碍于这个时代的饮食习惯，也没牙齿矫正，大多数人都是一嘴歪牙。
“把手举起来。”
“转过身去……”
“趴下……”
白脸男人一个一个地下达指令，我也跟着做，虽说这样将身子暴露给陌生男性有点羞耻，但把这看成是什么体检，心里就好受多了。
“嗯，不错。”白脸男人赞赏地点点头，就像是看到一件精美无暇的瓷器，“虽然有点矮……皮肤也太苍白了……”
会不会说话啊你，什么叫做矮，这叫娇小玲珑！还苍白苍白……
能不能说好听一点，叫白皙如玉？
我心里腹诽归腹诽，脸上还是得傻狗一样地微笑。
“你叫什么名字？”白脸男人问。
“回老爷，狄奥多拉。”我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很难不毕恭毕敬，因为我能不能入职这所戏院，就全看这个娘娘腔了。
“狄奥多拉？很好。”白脸男人和气地微笑，“我叫纳尔西斯。”
你好，纳公公。
我在心里给他取了一个外号。
之后就没几个女孩子了，所以检查很快就结束了，我们穿上衣服，在男仆的指引下排队回到宿舍里，还在走廊里碰见下一队来检查的女孩，叽叽喳喳地擦肩而过。
宿舍是十六人一间，两人睡在一张床，环境跟集中营似的，全是简陋的木板，不过许多女孩在来这之前，连床都没睡过，因此都心满意足。
“狄奥多拉，那个老爷肯定看上你了。”和我同床的安东尼娜一屁股坐到床上，口吻肯定地对我说。
“这也不一定……”我嘴上谦虚，心里是笑开了花。
虽然大家现在都不分身份地住在一起，可总会有人被预选为演员或者舞女，住进更好的房间里，而不用干打杂擦地的活，等着哪天熬出头。
我对我的未来非常笃定，那就是做演员，挣大钱，再争取钓一个傻大款，上岸变成富太太，步入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
对一个男人来说，这种理想好像太……可耻了一点，但我嘛，早就看开了。
就算是穿越者，也得吃喝拉撒，老天爷虽然没给我塞一个系统，给我了一张这么漂亮的脸蛋，就很能说明他老人家的意思了。
况且我妈、我姐也是干这行的，属于是老艺术家两代人的守望，虽然讲出去丢脸，但挣钱嘛，不寒颤。
我反过去祝福安东尼娜：“我看他对你也蛮喜欢的，你肯定也能被选上。”
“希望这样……”安东尼娜忧愁地叹气。
听说她家里挺缺钱的，所以才会被送到这来……好吧，来这的女孩子哪个不是家里缺钱？我家但凡有点积蓄，妈妈也不会让我和姐姐重**的旧业。
我和安东尼娜也是到这才认识的，虽然没几天，但关系已经算无话不谈了——主要是安东尼娜太能唠了，天天晚上在我耳边碎碎念，我也只能眨巴着眼睛，随便应付回去。
一来二去，竟然就变成所谓的“朋友”了。
“狄奥多拉，你好。”忽然一个高个子、鹅蛋脸的姑娘主动走到我面前，笑不露齿地打招呼。
“呃，你好？”
我对这姑娘有点印象，在刚刚的面试中，她也算是被多问几句的人，属于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毕竟谁漂亮谁难看，这种事情是一目了然的。
“你忘了我的名字吗？”她笑着问，“我们刚来时自我介绍过的。”
“呃呃……”我还真说不上来，只能挠挠头，“西贝拉？”
我对人名什么的不太敏感，而且我自认为肯定会被选为演员，搬到更好的房间里，所以对这帮萍水相逢的小丫头没怎么注意。
“不对，是伊琳娜。”她纠正道。
“噢对对对！我就想说这个的。”我装作刚想起来。
然后就陷入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局面——除了傻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这帮小丫头打交道。
难道要小手牵小手？她忽然和我打招呼又是为了什么？套近乎？还是给我下套？
和男人打交道就容易得多，因为我知道他们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毛手毛脚地多揩点油。
只要别太过分，我也就忍着反感接受了，还能满脸天真地从那些大叔手上讨几个铜板……
这样明码标价的交易多好，不用去思考背后的深意，彼此心照不宣地各取所需。
“待会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吃晚饭？”伊琳娜笑眯眯地问。
“啊？我要和安东尼娜一起去……”我犹犹豫豫地想婉拒。
“安东尼娜，加我一个没事吧？”
“嗯……没关系……”安东尼娜私底下话很多，但面对伊琳娜这种性格主动的人，就跟我一样哑了火。
“谢谢啦，那待会记得叫我。”伊琳娜眉眼弯弯。
等到她走开，我扭了下安东尼娜的手臂，埋怨道：“你答应她干什么？我们和她又不熟。”
“你不也没拒绝……”安东尼娜苦着脸，发挥她出色的想象力，“她跟班那么多，万一联合起来欺负咱们怎么办？趁你睡觉，咔咔给你脸划几刀！”
她生动形象地比划着手。
我听了有点犯怵，毕竟我在来这之前，也不太受家附近的同龄女生欢迎……不就是亲了她们男友几口嘛……我事先又不知道……
一帮小女娃，年纪轻轻就早恋……
古人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现在眼看就能出道，我还是别惹是生非的好……
伊琳娜别说跟我吃饭，要我把饭嚼碎了喂她嘴里都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