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活久见，我在戏院待了三年，不说是老员工吧，也不算新人了，可头一次见到有人开包间来探讨法律的……
特里波尼安老爷和查士丁尼老爷围绕着“混乱的罗马律法”，已经足足辩论了半小时，另外两位客人都自觉无趣，带着伊琳娜和安东尼娜去跳舞了，只留下我昏昏欲睡。
按理说，姑娘也该在旁边赔笑两句，可我实在找不到插话的机会，甚至连他们在说什么都听不懂——查士丁尼老爷的语速极快，而且时不时冒出几句拉丁语，我就是想说点什么，也被他们的声音压了下去。
关键是即便他们不理我，我也不能放松，还得端着姿态，露出一副侧耳倾听的专注模样，并在他们口渴时及时倒上一杯酒。
没办法，经过阿芙罗老师这三年的调教，即便是最桀骜不驯的安东尼娜，也服服帖帖地学会顶着杯子站立了。
查士丁尼老爷看起来说累了，伸手要去拿杯子——特里波尼安老爷也是一样。
特里波尼安老爷将酒杯送到嘴边，随即皱起眉毛：“酒呢？”
我忽然记起我忘记给杯子添酒了，惶恐地站了起来：“老爷，我立马倒。”
“是先生。”特里波尼安不悦道，“我花了一大笔钱，却连一口酒都喝不上，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抱歉，先生。”我小声道歉，并为他倒上酒。
我随即转为查士丁尼老爷倒酒，但他直接拿过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要这么苛刻，特里波尼安。”他说，“我们可以自己去倒，这不费多少力气。”
“这不是费不费力气的问题，查士丁尼兄。就像我们刚才说的，一个理想的社会应当存在秩序。而秩序是什么？秩序是每个人做自己分内的事情，而不超越职责。”
特里波尼安老爷轻轻晃着酒杯：“倒酒当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我愿意，完全可以自己去倒酒……但我是个律师，我应该在法庭上为我的雇主辩护，而不是去倒什么酒。可有的人不一样，她们的责任就是倒酒——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她们又有何价值可言呢？”
特里波尼安老爷眯起眼：“多拉，查士丁尼大人的酒杯又空了，去给他倒上。”
“是，老爷……”
特里波尼安老爷捂住脸：“天呐，我到底要教你多少遍，你才能记住？”
“是，是，先生！”我紧张地说道，“我忘了……”
我自己都有点埋怨自己了——你怎么能这么蠢呢？
特里波尼安笑道：“查士丁尼，你瞧瞧，如果像这样的人去做别的事，她能够做好吗？职业，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只是有的人天生就该做某些工作，而不该去想分外之事。”
我去给查士丁尼老爷倒酒——结果他这次还想自己来倒。
“没关系，小姐，我自己来吧。”查士丁尼对我说。
“不，老爷，您坐吧。我来倒酒。”我怯生生地说。
“多拉，愣着干什么，快给查士丁尼大人倒酒。”特里波尼安皱眉，“难道你想让宫廷骑兵大队长亲自倒酒吗？”
我虽然笨，可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特里波尼安老爷话里话外，明显是在针对查士丁尼老爷，不然他费力气挖苦我这个小人物干啥？
“特里波尼安，不要再为难她了。”查士丁尼摇摇头。
“刁难？朋友，我这哪是在为难？这不过是事实而已。现在是你在为难她。”特里波尼安说，“多拉，你觉得你能做好别的什么事情吗？”
我看了眼查士丁尼，低下头：“不能。”
“那你会做什么？”
“回先生，我会倒酒，跳舞……”
“那就快点给查士丁尼大人倒酒。”特里波尼安打了个响指，“然后和他去跳一曲。”
“我？不不，还是你陪狄奥多拉小姐跳吧。”
“我也很想，但我和海莲娜已经约好了，如果您想将她晾在这里，就请便吧。”
特里波尼安正说着，眼睛忽然一亮，笑容洋溢地站起身，张开双臂：“嗨，甜心！我说到您呢。”
“安好，特里波尼安先生。”一位希腊式的美人走进房间，优雅地行了一个礼。
“海莲娜姐姐。”我也赶快打了个招呼。
“请问这位老爷是……”海莲娜没搭理我，反而盯着查士丁尼，“妾身似乎并没有见过呢。”
特里波尼安大笑：“哈哈，你见过那才叫奇怪！这位是查士丁尼大人，他在宫里当差，平日事务缠身，这次能来戏院，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
“莫非，就是那位查士丁大人的儿子……”海莲娜吃惊地捂住嘴，眼神却暗暗地动了起来。
“没想到你竟然认得。”特里波尼安讶然。
“妾身在先生身边耳濡目染，对朝局上的几位大人，也是认得的……何况是查士丁尼老爷这样的青年才俊。”海莲娜对查士丁尼羞涩一笑，提起裙子行礼，“小女子见过查士丁尼大人。大人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样貌堂堂。”
“您好。”查士丁尼点点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海莲娜眨巴眨巴眼睛，也没等到更多的回答，直到特里波尼安挽起她的手：“走吧，亲爱的。让查士丁尼大人与小多拉独处一会儿。”
“先生，多拉毕竟是新人……我担心她照顾不好。”海莲娜故作担忧地将手按在特里波尼安的手臂上。
我已经看出来了，这老姐指定是看上查士丁尼了。
放外面，像这样的大官，我们这种人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而他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哪个风尘女子能拒绝这种诱惑？
老实说，我心里也有点小骚动，只是这官大得有点过分了，如果他是个什么行政长官，那我还有点献媚的觉悟……但宫廷卫队长之子——还是交给海莲娜这种经验老道的烧**。
只是老姐，特里波尼安老爷还在你边上呢……这么明显的谄媚真的不怕他吃醋吗？
你好歹收了他的钱，装也得装一下吧？
果然，特里波尼安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了。
“多拉是你向我推荐的人，我相信她可以的。”他冷冷道，“走吧，亲爱的，我等你等得够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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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谜底：
朱元璋（整理衣冠）：“想必……”
查士丁尼（一巴掌按住）：“没错，就是我查士丁尼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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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的相同点是真挺多的，尤其是在勤政和寿命方面……至于暴虐——虽然查士丁尼论行为，可能比朱元璋还狠一点，但这方面主要来自狄奥多拉的铁腕，他本人脾气是很好的。
查士丁尼天天勤政，晚上不爱睡觉，也不爱吃饭，以至于被臣子怀疑是魔鬼下凡，老年还得过黑死病，结果活到了八十三岁，反而是狄奥多拉走在他前面。
比较巧的是，查士丁尼早年也是个种地的农民，说明劳动还是有益身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