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无奈的叹息从司祭口中吐出，她示意两名修女先行离开，然后将头转向黛莲娜。
“让他留在这里，有些事情被压在心底太久……会变成毒害灵魂的魔药，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让他自己解决。”
“是……司祭大人。”
黛莲娜被司祭带去后堂，在临走前她扔下一些糖块给乌列尔。
周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没有动物，连一点点噪音都没有。
乌列尔抬起手来，他看着那尊用木头雕刻成的雕塑，他不会说出那个名字，也不愿提及，只因为他不信任。
“你有什么用？”
乌列尔对着空气吐露心扉。他将手从两边座椅的靠背上拿下来，手指交叉在一起，身子前倾，眼睛则从下方看向那尊雕像。
“我父亲抛弃我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战场上呼喊你的名字，祈求…不，哀求你能拯救我的兄弟们，可你在哪里？”
“我倒在泥潭中，胸前插着一把战斧时，我念着你的名字，可为什么你没有庇护我？”
“呵，我忘记了，你压根不会拯救任何人，我们只能自己拯救自己。”
……
十九岁的军团长在教堂里质问着那尊雕像，他神态自若，身体放松，像是在家里一样。
“凯撒乌斯回应了我，只有他回应了我，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将自己的信仰献于他？难道说，只能等待着你那张空头支票？”乌列尔鄙夷地像雕塑竖起小手指。
“我还拆毁了很多教堂，他们哀求着我，让我保留那些建筑，可惜，在战争中没什么可以保留的。”
冷漠的笑从乌列尔脸上浮现，他似乎很享受那种支配他人的感觉，喉咙不自觉地发出呼噜声。“你应该亲眼看看，我把魔族士兵用剑砍倒之时，它们攥着刻有你名字的吊牌，而我则亲切地为他们把吊牌塞进那些人嘴里，然后轻轻地砍下他们脑袋。”
“那真是好光景。”乌列尔说，“那时候，我还是一名连长，到现在我还在想，如果用脚踩碎会不会更好。”
教堂里静悄悄的，没有观众，没有听者，更没有人点评。
在这个地方，乌列尔感觉能一吐心扉，虽然他向凯撒乌斯立下誓言，一辈子不会屈服于自己悲惨命运，可这种程度的吐槽也不算什么坏事儿。
他深吸一口气，持续说话而干瘪的肺被充填进新鲜空气，头脑开始清醒，更多的吐槽像是弹夹中的子弹般等待着上膛。
“你的孩子们，呵，尖酸刻薄的姑姑，贪婪好财的伯父，还有我那该死的，只疼爱别人家孩子不屑于扶养自己亲生骨肉的父亲。”一口浓郁的痰液被吐在地面上，“如果不是我叔父的话，我都活不过六岁那个晚上，如果这是你刻意而为，那还真是感谢你了。”
过了半晌，乌列尔失去所有兴趣，他站起身，晃动着因长时间佩戴战甲而酸胀的肩膀。“嘛，反正……你也是个垃圾，愿你的灵魂在地狱中被折磨。你这弃子。”
今天真是糟透了，但愿不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如果真的发生，自己或许会疯掉吧？
乌列尔翻了个白眼，他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向教堂门口。
“咱们家很久没有一起做礼拜了。”
果然还是低估了自己的霉运，乌列尔直接撞上姑姑一家，看着姑姑那惊诧的眼神，乌列尔撞开挡路的两个表亲走向位于这些人身后的外面。
“乌列尔吗？”姑姑试探性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有回答，乌列尔准备去花几个钱买些零食，或者是到第七军团战士哪里做凯撒乌斯战士祈祷礼。说起来，那位第七军团传奇教士还在这里，如果时间赶得上，自己还能聆听那赞美凯撒乌斯的史诗。
“我在和你说话！”姑姑习惯性地去抓乌列尔手腕，当手抵达目标前，一把军团战士标配重型手枪就抵在她额头上。
“你说什么？女士？”乌列尔礼貌地询问着，“您刚才是在和我说话吗？”
感受到额头冰冷钢铁带来的寒意，乌列尔的姑姑也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人，她下意识地想要转头看向自己丈夫，却发现对方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别担心，我是名军团战士，只不过……被邀请到这个地方罢了。”枪被收起，并补偿给姑姑一个鄙夷的眼神。
“难道你们军团战士可以轻易地对着人民举起枪吗？”姑父呵斥着，他将姑姑拉到身后，用眼睛瞪着乌列尔。
乌列尔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男人，说：“继续说。”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乌列尔说，“要么继续说，要么……就别浪费我的时间。”
看到眼前这家伙不以为意的样子，姑父很恼火，作为治安官的他，不允许谁在他面前趾高气昂。
“这里是莱昂比安，人民自己的土地，不是你们军团战士的！”
“那请问，您认为我们是什么？武器还是……需要警惕的敌人？”
“你……这……”
“不需要回答了，我已有了答案。”
面对眼前这个军团战士冰冷的眼神，身为治安官的姑父把头低了下去，目前的莱昂比安还需要军团战士，除非再像几千年前圣王国那般进行愚蠢的军事改革，那么军团战士还会为这个帝国而战。
但当他瞟向军团战士身上，那遍布伤疤的手臂侧面纹着第十三军团的纹章，他并不是第七军团的人。
这家伙为何至此？难道是退役的军团战士吗？
“啊，是第七军团的兄弟们。”乌列尔自顾自地走向负责巡逻的第七军团战士。
那名战士见到乌列尔先是毕恭毕敬地敬礼然后开始聊天。
“这地方很平静嘛，和我所处的北方战区完全不一样。”
“这里是帝国腹地，大人，如果这里被敌人袭击，我们还活着做什么吗？”
乌列尔给了那家伙胸甲一拳，随后又从军团战士腰间的弹药链中拿走一个弹夹。
“留着备用，到时候和你们的排长说一声。”乌列尔用弹夹敲击自己手中手枪的握把底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