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人都以怪异的眼神盯着乌列尔，他们很少见到谁比驻扎在这里的军团战士还要高出半头。
几个孩子吓得躲进他们父母怀里不敢探出头来。
不过走运的是，他们只是好奇而不是厌恶，可能过个一会儿也就不再新奇。
这里位于镇子西南角，人流量很大，为了治安保障，每个街道拐角都站着一名治安官或者是全副武装的军团战士。
他们拿着剑盾或是重型自动步枪，每个人都警惕地盯着路上行人，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警觉地举起武器或是走过去询问情况。
“太蠢了。”乌列尔摇摇头，“这实在太蠢了，为什么不利用车辆而是靠最愚蠢、做浪费资源的的人力来保证安全？”
他看着自己畅行无阻的马路，整条马路上差不多也就那么四五辆车。在抵达这里时，他调阅资料的时候，都诧异于这里的车辆保有率居然是整个莱昂比安最低水平。
那么为什么不用车子呢？
转过一个街角后，他得到一个不完美甚至很糟糕的答案。
“为什么要在露天做礼拜？！”乌列尔痛苦地捂住眼睛。真没想到，这里的居民居然会在街道上做礼拜，宽敞的马路是用来做这个的吗？
“赞美他吧，赞美维吉尔与凯撒，他们赐予我们和平！”
一位牧师狂热地进行传教，年老的信徒拿着一本用小羊皮做封面的法典，对着跪在地上虔诚地对他祈祷的人民散播福音。
他虔诚、狂热，即使是隔着几十英尺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不适的宗教狂热。
“看啊！是军团战士！他们今天亲临此处！”
“够了！你们这些家伙！”
乌列尔呵斥着，咆哮声吸引来几名军团战士的注意，在确认是乌列尔.莱昂之后就毕恭毕敬地为其充当护卫。
“辛勤劳动！热爱你们的生活，照顾好你们的家人，保卫好你们的家园！这才是最正确的方式！”乌列尔指着那名牧师咆哮着，他的声音洪亮，在这街道上来回震荡。
牧师倒没有生气，他拦住几个想要去争论的信徒，只是走到乌列尔身前，轻声且恭敬地询问：“不知阁下来自何处，又遵从何等教义？”
“我就是莱昂家族之人，但我从不信仰那位先祖，要问我遵从何等教义？那么，请见谅，凯撒乌斯指引着我，指引着我的兄弟们。”
乌列尔张开怀抱，身后军团战士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战吼。
“为了凯撒乌斯！为了莱昂比安！”
“听到了吗？！牧师阁下，我们为这片土地与天空而战，无需理由也无需顾虑。”
“我们也一样，大人。”
牧师亲切地笑着，他为几名军团战士送上用香料熏过的缎带。
“愿你们充满勇气，愿你们剑刃锋利，愿你们无所睥睨！”牧师亲手为乌列尔绑上缎带。
“够了。”乌列尔说。他扯下缎带，将它交还给牧师，“我不需要这些东西，如果想要为我们做些什么，就请你们从街道上离开。这里不是什么做礼拜的地方，更不是集会场所，把路让出来。”
“不，你不能。”
“如果我说我是莱昂家族之子，且，身为第十三军团之主呢？”
乌列尔举起一只手，身后的第七军团战士随即举起手中重型自动步枪，他们对准了牧师。
“让他们先走吧，您看这样可以吗？”
牧师平静地看着身前高大的男人，他变得严肃。
“可以。”乌列尔给出肯定的答复，他扭过头，看向第七军团的战士们，“把人群先疏散，我有事情要和这个牧师说。”
人群被轰赶着离开街道，虽然有几个人不愿离开，可军团战士带给他们的压迫力足够令他们双腿打颤。
一名军团战士瞥了乌列尔一眼，他们彼此之间相互对视着。那名军团战士点点头，牧师不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但他攥紧了手中那本法典。
“第七军团的兄弟们，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乌列尔发出请求。
第七军团战士立刻照做，他们用手中武器拦住想要进入这片区域的平民，周围店铺也被逼着暂时关门。
乌列尔等待着一个信号。当一名第七军团战士用手中武器敲击路灯时，基里曼看向牧师。
“你有什么好说的吗？牧师。”
“我没想过你会是他的后裔，大人，你应该信仰他，遵从他的意志，征服他的敌人。”
“够了！牧师！”乌列尔斩钉截铁地说，“见证了我身上那么多苦难，可他从未回应，是凯撒乌斯庇护了我。伟大主神治愈了我，将我和我的兄弟们从烂泥地里拉出来，他还指导我们怎么战斗。”
“大人，我可以辩解……”
“不，你没这个资格。”乌列尔的吼声如此可怕，“你没见到过念诵他名字的人被杀死。”他又平静地说:“我见证了很多东西，在战争中，平民只能等待着救赎，可他从未现身。而我，则以凯撒乌斯之名拯救他们于敌人之手。这是事实，我希望你明白，他并非全能。”
“他并不全能，但他足够让我们拥有前进的方向。大人。”
乌列尔轻蔑地哼了一声。
“我见过太多你这种人了，空口白话，希望用话语驱使人民赴死或者是奉献出自己仅有的财产。承认吧，你毫无价值。”
“大人，您……”牧师开始说。他看着乌列尔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眸，如果他敢说些什么，那股火焰将会把他吞没。“我没法说清这世间万物，可我仍然信任他。”牧师做着最后的努力。
“我告诉过你，牧师！”乌列尔说，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包裹住牧师，“告诉我，他在哪里？！你赞颂的人他在哪里？！”
牧师向身后退了一步。“他在我们周围，我的大人，您的祖先和我们同在，他还在您的血管中。”牧师继续说，“我能看到他的怒火给您呈现，以您为载体，杀敌卫国。”
“他与我们同在。”牧师喃喃自语。
“他现在还在吗？！”乌列尔说。“我看他早就回归了轮回，不再庇护你们。”
乌列尔身子前倾，额头上有一根青筋在跳动。“你们这些牧师！你们总说见过他现身，好像和他说过话一般！”
拳头被攥紧，没着甲的乌列尔更加危险。“你不懂得家族内有什么事情，你更不懂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更没拥有过他的血！”
“但是，总有些希望可以寄托。”
“不，没有任何希望可以去寄托，只有实干，只有付出劳动才有回报。”乌列尔喊道。“我从不以拥有他的血为傲，我只用我所做的事情来赢得他人尊重，在战场上我奋勇杀敌，在军垦区，我用双手开垦荒地。难道做这些事情都是他恩赐的吗？难道你们做事情不是为了自己与国家而是为了得到一个已故之人？简直荒唐可笑。”
他的声音提升到谴责性的怒吼，在街道上回荡着
牧师跪了下去，他低下头，畏缩不前。
乌列尔的怒火被收敛，声音降低到严厉的低语。“不要再这样了。”他吞咽着口水，用更有分寸的语气继续说。“鼓励人民辛勤劳动，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这个样子和圣王国那些狂热信徒有什么区别？我还不想看到帝国被分裂。”
“但是，大人，我们也没做错什么。”
“我还没允许你违背我的命令。”乌列尔说。他举起拳头，好像要去击打牧师脆弱的鼻梁，将他那干瘪的脸砸碎。但他的手在半空停下了，身体在愤怒中发抖。“做好你们分内的事情，不要再做这些浮夸的事情了。”
牧师从不怀疑眼前军团战士正在陷入狂怒。第十三军团被描述成一支集其他军团之长，行事作风极其理性的战争军团。在见过他们或者是在他们军垦区居住过的人都会赞颂他们勤劳刻苦且充满热情。
可现在，牧师有了新的认知。
这些军团战士的怒火如此猛烈，像是在冰山下燃烧的火山，只要燃起就不会熄灭。
牧师颤抖着，他能感受到宗教狂喜在他的心底蔓延。一想到会被莱昂家族之子击杀，他就会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喜悦。
乌列尔对这牧师眼中升起的璀璨光明产生一种生理性厌恶。“我会让你活着，但请你别在靠近我，你让我恶心。牧师。”
“我看到了他，大人。”牧师说。
“不，你没有，你什么也没有看到！”
牧师对乌列尔眨眨眼。“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大人？”
“你们这种狂热会危害到整个帝国，请你们冷静下来，求您了，回到工作岗位很难吗？请不要让我重新评估你们与我之间的立场。”
牧师将自己放在地上。
“谨遵您的教诲，大人。”
“我厌倦了。”乌列尔眼中怒火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海量的厌恶。
“请您从这边离开。”第七军团战士走过来，“乌列尔大人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的。”
“兄弟。”乌列尔说，“够了，带他离开这里。”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您会成为新的他，大人。”牧师站起身，精神抖擞。“我想我会看到那天。”
乌列尔沉默着走开，他低着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牧师双眼禁闭，握紧双手，祈祷着。
“莱昂家的儿子将成为莱昂比安新的狮王，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荣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