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认真的吗？”
米拉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
只不过这一回，她的语气没了原先那份敬重，反而多了几分失望。
“绝无戏言，米拉·吉哈诺。”
斯凯普的态度也越发得强硬，一时间病房内的气氛竟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咱在图书馆里读过很多关于您的书籍，那时的咱真的很尊敬您，认为您是个伟大的人。”
终于，米拉再次打破了这一气氛，缓缓讲述道。
“但是终究是百闻不如一见，现在咱的直觉，咱的道义告诉我，这份尊敬不能继续下去。”
“咱终究不能认可您的手段......我是说，你不过是在滥用权力，仗势欺人罢了。”
到最后米拉连敬语都不再使用——她真的对斯凯普很失望。
在她看来，一位高尚的主教绝对不会提出这种让部下白白送命的无理要求。
的确，牺牲是骑士精神中的重要一环，如果是为了百姓们的话，那么从全局来说，牺牲当然是值得的。
但米拉唯独不能接受象征着道义的牺牲仅被用于服务，甚至是取悦他们这些高层人士。
他们没有资格享受这份牺牲。
“呵。”
斯凯普也不气恼，她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风度与从容，冷哼一声以表自己对眼前小鬼的轻蔑。
“怎么可能为这种小打小闹就给你晋升啊。”
“那只不过是单纯的游戏，用来取悦我的余兴节目罢了。”
如此直白的真相让米拉气恼不已。
“开什么玩笑！你这......”
但斯凯普打一开始就没打算惯着米拉，态度强硬而又不容违逆地打断了她说到一半的怒言。
“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啊，名为‘圣骑士’的荣誉。”
“可别误会了，你这小鬼。”
“荣誉啊，可是比生命还要沉重的。”
米拉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斯凯普的发言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她的认知。
“不管喜欢与否，骑士们还是会把自己的人生献于追究荣誉的道路。”
“换句话讲，他们就是在消减自己的生命，将自己的存在本身，转换成荣誉。”
“不管是偏远地区的见习骑士，还是圣城的主教，大家都在拼死追求荣誉。”
斯凯普投向米拉的视线宛若刀锋般锐利，黑着脸继续教训她道。
“你试想一下吧，那些被称为精英的骑士的人生。”
“从小就开始接受严苛的训练，拼命地与同龄人竞争，成绩也总是要名列前茅。”
“见习骑士，正式骑士，小队长，大队长，大骑士，在一场又一场的考核中胜出，再一层又一层地往上爬。”
“好不容易干出了点名堂，得到了教皇的赏识并正式被调入中央，等待他们的，却是为获得更高荣誉的，且必须要互相挤破头去竞争的考核。”
有那么一瞬间，安德森感觉斯凯普瞥了自己一眼。
“在中央里要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在战场上要冒着生命危险冲在最前头，每天起得早睡得晚，加班帮那群主教收拾烂摊子更是家常便饭。”
“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要强迫自己背叛这一路上支撑自己走到这一步的道义。”
“经历了如此苦难，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最后得到的，也就是与大主教地位相等的，名为‘圣骑士’的荣誉。”
“你明白吗，圣骑士是他活过的证明，是无上的荣耀！和这份荣誉比起来，你算得上什么？”
随着言语的递进，斯凯普的眼神更是愈发得阴沉可怖，语气中的怒火也越来越明显。
“既没有过人的天赋，也没有为考核而无数次地去拼命，对现实的基本认知更是肤浅到家。”
“光有一腔热血，自以为吃尽了苦头，实际什么困难都没有克服过，就这样在一个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小教区里出着风头。”
“别太小看人了！”
不断积攒着的怒气终于爆发，汇成了一声强而有力的怒喝。
“我不妨把话再说明白一点。米拉·吉哈诺，你不过是个天真的执行者罢了，没有自己的思维，活在梦里，却坐享其成。”
米拉刚想反驳，却被斯凯普接下来说的话堵住了嘴。
“这一切都是安德森帮你安排好的对吧？”
“详细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简直是天衣无缝的布局——这种无懈可击的策略，怎么可能会是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鬼想得出来的！？”
“可是，我也有去尽全力去战斗......”
斯凯普凌厉的质问在气势上完全碾压了米拉，她就是想辩驳，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哦，是啊。好一个提线傀儡，好一场尽力战斗。”
斯凯普冷笑着嘲讽米拉道。
“虽然我没有看到详细过程，但我光凭直觉都能猜得出，这也是安德森帮你规划好的。”
“与魔女对战时使用的战略，你这个等级能用的最有效的技能，甚至连武器都是提前帮你准备好的，能够直接破坏魔法阵的长剑。”
“我猜的没错吧？”
米拉无言，只是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你不过是在利用安德森的好意罢了，你在利用他对你的付出，然后没有成本地享受着一切不属于你的东西。”
终于，斯凯普的言辞引发了米拉激烈的反驳。
“才不是这样的！”
“安德森大人是我最最最敬仰的人！没错，我的确接受了安德森大人的帮助，但是绝没有产生过想要利用他好意的意图！”
上钩了。
斯凯普很清楚纯洁的米拉全然不可能有这种亵渎骑士精神的坏心眼，所以她才要故意这么说。
“呵，我就姑且相信你好了。”
然后，一口气将话题转回自己的目标。
“在我看来，要说你做的，也就是十分钟不到的余兴节目......仅凭这种程度，可是完全不配成为圣骑士的。”
“不过嘛，要是你坚持自己的道义——即便这样也想要成为圣骑士，无论如何都想得到这份荣誉的话......”
即便这样也想要成为圣骑士，无论如何都想得到这份荣誉的话。
“就只能......”
“拼命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