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里也愣住了。
“看来我说对了。”夏尔感觉有些无聊：“佩里阁下，您是看出了希尔娜这孩子特别听我的话，所以，希望把我吸引去荣光城，然后，连带着这个孩子也会愿意跟着去，对吧？”
“嗯……是……”被戳穿了心思，佩里有些不好意思。
思索了一阵，他也干脆挑明了：
“是的，夏尔先生，我看得出那个孩子非常依靠您。我也承认，如果希尔娜那孩子能得到教廷认可，我作为引荐人，肯定也能得到教廷嘉奖。教廷内部，也确实有些……争权夺利的人，会利用和蛊惑那些年轻的俊杰，收拢他们为己所用。但是只那是少数！
“教廷内真正的领导者，比如教皇冕下，比如剑圣门罗大人，比如圣修女长大人……他们都是绝对大公无私，绝对值得信赖的人。
“我可以保证，以希尔娜的年纪和她那高阶魔法天赋，她得到的重视绝对非比寻常！只要得到那些可靠的大人物的关注，她的未来绝对顺风顺水，不会有任何危险！
“而且，夏尔先生，我对您的看法是没有说谎的。您确实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有着惊人的战斗技巧和经验；作为异乡人，年纪轻轻就能得到一个国家人民的信赖；精通各种文法和初级魔法……您可是真正的全能型人才，您就算在荣光城，也肯定会混得开的。
“而且，我看得出来，您前些天那次失控痛揍我的伙伴，是因为您真心关心自己的学生，这才让您情绪失控——荣光城那边有大陆最顶级的理疗师，绝对能解决您的心理燥郁问题！
“您才二十多岁啊！难道你就甘心以后一辈子待在这个穷乡僻壤，连带着你的学生一起，什么都不做，坐视出人头地的机会消逝，就安心挥霍自己的魔法天赋，干些帮农民收麦子、在婚宴上表演杂耍的活？直到老去，才会悔不当初吗？”
夏尔还是摇头：“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我真的没兴趣。我也不觉得伊波利是什么穷乡僻壤，更不觉得用魔法帮助他们算是什么低贱的活。这里的人对我很不错，我也愿意在这里常住。我不会因为没法出人头地而懊丧悔恨的。”
“……好吧。”这位佩里自嘲地笑了下：“我实在不理解您。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能爬上高位。至少也要当上个圣骑士卫队长，让我的父母、妻子和女儿为我而骄傲。
“所以，我才接下这些出远门的苦差，我才远离荣光城，来到这个偏僻的大黑森德……只是因为这样能积累功勋，拥有更多晋升的机会。我实在不理解，您既然有着这种机会，却不愿意抓住……”
夏尔回答道：“我建议您多陪陪家人，没必要为了升官积功这么忙。也许您的妻女更希望您能多待在她们身边。”
两人谈了几句，感觉彼此三观不和、话不投机。
教堂内很快又陷入了沉默。
但是，他们的对话已经被第三个人听到了，那就是跟随在夏尔身后，偷偷趴在教堂外偷听谈话的希尔娜。
她的魔法亲和力，使得她能完全隐匿在自然环境中，即使是夏尔也没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
她隔着墙壁，仔细聆听着那个圣骑士佩里的话，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我的天赋，真的有这么高吗？夏尔老师待在伊波利，会不会很难熬？这个叫佩里的人，也这么器重夏尔老师，夏尔老师这样什么都好、什么都会的人，真的甘心一辈子待在这里，当一个穷乡僻壤的老师吗？”
过去，她总是不理解洛芙娜那种莫名其妙的自卑，但现在，她也有所感觉了。
这是一种畏惧自己能力不足，畏惧给所爱之人带来负担，畏惧他会远去消逝的情感。
仔细想想，自己为什么不想离开伊波利去那个什么教廷，不就是因为害怕孤身一人，害怕熟悉的朋友、家人、老师不在身边吗？
如果夏尔老师陪自己一起去的话，那离家远行，好像也不是特别可怕了。
哦，还有，夏尔老师的心理问题。
他那天发火的样子，真的挺可怕的。
如果去了荣光城，或许夏尔老师的心理疾病就能治好，他就会永远那么和蔼又温柔了。
而且，荣光城啊，那儿可是教廷的所在地，大陆最神圣的地方，说是一点儿没兴趣，当然是假的。
恢弘庄严的古老教堂，整洁明亮的宽敞街道，还有各种眼花缭乱的珍奇货物……
如果真的能进入那里的古老魔法学院，接受最高级的教育，自己想必会成为真正伟大的人吧。
最重要的是：如果身处于陌生的他乡，自己的身边只有夏尔老师一人，如果夏尔老师身边也只有她一人，那样……
…………
这样想着，她蹑手蹑脚地走开了。
在雪地中漫步了许久，她回到了那栋夏尔的小屋门口。
洛芙娜正在门口，拿着那柄炼金短刀，练习挥砍的技巧。
那天，被塔莉娅打了一耳光陷入了昏迷，这让洛芙娜非常恼怒愤恨。
她觉得自己力量不够，不仅没能保护好老师，反而还丢人现眼了，就又给自己增加了训练量。
毕竟，立志要保护夏尔老师的她，可不能容忍这种挫败再次发生。
看着这个姐姐勤劳苦练的样子，看着她手中熠熠生辉的短刀，希尔娜想得更多了。
各种理由，各种借口，各种念头在她脑中交织，促使她做出了决定。
当夏尔回到住所的时候，推门而入时，希尔娜已经做好了准备。
“夏尔老师，我想通了。”她说道：“我希望和您一起去荣光城。”
“你改变注意了？”
夏尔正诧异时，变故再次发生了。
希尔娜的决定，使得历史再一次来到了关键节点。
“叮————”
还没问清希尔娜转变的缘由，又一次的，系统，那个神秘的家伙，在夏尔的脑中发话了。
这是这家伙第三次开口，距离它上一次和夏尔对话，已经过去九年多了。
“夏尔，又一个重要的关键节点！你可要留心了！这是未来女皇命运的关键时刻！现在，你可是她最信任的人！你是要选择留下，陪伴在她的身旁，还是离去，让她自己成长？放心，无论你是去是留，她对你的感情都不会有所动摇，她也注定会成为女皇。但是，她的未来或许会发生难以预估的……变化。所以，谨慎做出你的决定吧！”
夏尔当即愣在了原地。
“老师？”希尔娜疑惑地看着老师僵住的脸庞：“您不高兴吗？”
“不是，我只是，我只是……”他停顿了一下，慢慢坐在了原位上：“……你这决定，我得花点时间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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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在。
在洛芙娜尼亚的旅馆中，看着面前专心致志听故事的无名，夏尔回想起希尔娜那一天的决定，有种无可奈何的辛酸。
当时，他并不知晓那个系统是在玩弄语言陷阱，是在故意诱导他产生误会。
他当时只以为，希尔娜才是那个命定的未来女皇，所以，他的考量完全围绕着希尔娜展开，而忽略了另一个同样深爱着他的孩子。
“我疑惑于希尔娜为何忽然改变主意了。但希尔娜已经做出了她的决定，她笃定地说：既然荣光城有着无限可能，她就愿意去那儿闯一闯。
“她不希望留在伊波利，不想在这个小地方挥霍她的天赋和生命，她想要成就事业，见见真正的大世面。她不想错过这个改变一生的机会。
“她还希望我陪着她一起去，这样她便不会害怕了。
“我当时实在困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答应她。于是，我尝试着给希尔娜测算了命运，但得到的结果，是一片空白，一丁点预兆都没有。
“就好像天父故意遮蔽着我们的命运，要迫使我依靠理智做出决断。
“我最后想了很久，选择答应了希尔娜。
“随后，我就找到了她的父母，和她们仔细商量，我又和那个圣骑士佩里聊了很久很久……反正，最后，希尔娜是决心要去荣光城了。她的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倾听着夏尔叙述的无名轻轻点头：“我也想起来了，根据历史，西伊波利帝国的开国女皇，圣-希尔娜，是世上唯一一个同时代言神权和世俗王权的女皇。所以，她后来真的在您的帮助下，攀上了教廷的高位？”
“对，她还差点就当上了教皇。”
“那，那不是挺好的吗？怎么……”
“因为我没有带上洛芙娜。”夏尔答道：“我让她留在了伊波利。”
